1961年10月2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万花会”的联想
戈枫
今年7月间,广州文化公园里举办了一次“万花会”。这是一次别致的花会,展品是热带和亚热带的品种。
说是万花会,形容多的意思。株数虽有一万株,品种却只有两千个,并未上万。但是仅仅如此,已觉得千姿百态,万紫千红了。我想,如果把寒带和亚寒带以及温带的全部花草都搜集拢来,举办一次花会,那将更会青翠萦目,红紫迎人的。因为,据说地球上的植物,有三十万种之多。真是丰富多采,千差万别。
“万兽会”,还未听说哪里举办过。北京动物园以前人们就叫它“万牲园”。所谓万牲园者,也是形容动物多的意思,品种未必上万。地球上的动物,据说有一百万种以上,哪能个个捉到?
宇宙是多样的。各类东西都是千差万别,千变万化的。
植物和动物,都属于生物,都是有生命的东西,他们的千差万别,多式多样,似乎不足以为奇。但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即死物,如崇山峻岭,奔腾江河,广阔土地,它们虽然没有生命,但也是各具性格,各有特点,各不相同的。以土地来说,就有黄土地、红土地、黑土地、白土地;有松散与胶结之分,有含酸与含碱之别;有的是水田,有的是旱地,有的在山岗,有的在平原,有的在沟壑、有的在海边;有的背阴,有的向阳。此外,还有风霜雨雪等气候条件的不同,真是种种区别,不一而足。
宇宙的多样性,还表现在某些东西的外貌酷似,但性质不同。第一次见到狼的人,极容易把它误认为狗,因为,从外貌看,差别的确很小。
在广州有一种树名叫“凤凰木”。每年3、4月间开花时,在绿叶层上,红通通的一片,十分鲜艳。这种树的枝叶,很像华北的“绒树”(又名马缨花)。但是如果你把前者当作后者,那就大错了。凤凰木是热带树木,在寒冷的北方,是难于生长的。
有一些事物是想像不到的奇怪。我们都知道,蛇是吃青蛙的,但在南美亚马逊河流域的森林里,竟有一种吃蛇的蛙——“烟蛙”真是千奇百怪,变幻莫测!
由这种种,使我联想到,要把工作做好,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社会,不仅仅同植物、同动物即同生物打交道,每天还要同没有生命的东西即死物打交道,而这些生物与死物又是千差万别,千变万化的东西,我们要准确地识别它们、掌握它们,决不是轻而易举,三年五载的事情,是要花费必要的时间和付出必要的代价才能逐渐办到的。识别和掌握它们的办法是有的,那就是多看看,多问问,多想想,多做调查研究,多进行比较和总结实践的经验。脱离群众,脱离实际,高高在上,闭门造车是永远办不到的。
以上所说的种种,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由于客观事物的千差万别,很是复杂,我们的脑子也必须复杂一点才行。遇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和“对不对”,不能单凭经验办事;再由于客观事物的千变万化,多式多样,我们在观察它们和对待它们的时候,就必须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并且要讲究方法,决不能采取简单机械的“一刀切”的办法。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尽管客观事物千差万别,但是,仍然可以找得出它们中的共性——普遍规律。否定客观事物的共性——普遍规律,同样会使我们走入迷途。
总之,一句话,要尊重唯物论,尊重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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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傣家人新生的颂歌
——云南民族学院师生谈影片《摩雅傣》
刁文王 (傣族):《摩雅傣》这部影片,通过“琵琶鬼”这件事,侧面反映了傣族人民的苦难,不但题材新颖,而且很有典型意义。教育作用也是深厚的。我在头人家挨受了好几年地狱般的生活,亲眼看见过几个被头人陷害为“琵琶鬼”的善良妇女,被赶到森林里去喂野兽。由于深受迷信思想的毒害,解放前,我很恨“琵琶鬼”,认定她是“煞星”;也很怕“琵琶鬼”,耽心自己的心肝被她吃掉。解放后,我的政治觉悟和阶级觉悟提高了,完全看透了头人用封建迷信来吓唬人民的实质。正如影片中曹区委说的:为什么只有穷人中有“琵琶鬼”,而头人、土司中却没有一个“琵琶鬼”?问题就在这里,所谓“琵琶鬼”,是那些封建统治者为了达到迫害、搜刮人民而捏造出来的。影片通过米汗的悲惨遭遇,形象地印证了“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影片对党的民族政策体现得颇有深度,例如对召竜帕沙和老叭这两个头人,真可说得是仁至义尽;影片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有头有尾,是一部适合广大群众欣赏习惯的较好的电影。
影片的成就是主要的,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依莱汗在大青树下定情那一场戏,就是汉族姑娘式的。“琵琶鬼”的尴尬处境也表现得不够,按照实际情况,“琵琶鬼”是抬不起头来的,人们看不起她,也很害怕她。可惜影片没有从视觉形象上充分表现出来,这就削弱了对坏头人诬害善良妇女为“琵琶鬼”的弥天罪恶的揭露。
刀昌荣(傣族):《摩雅傣》这部电影,映现出挺拔的椰子林,秀丽的竹楼,金色的缅寺塔,美丽的澜沧江,古老的森林,这是瑰丽的西双版纳的真实纪录;从人民的生活习惯来说,迷信鬼神的愚昧思想、傣家人的劳动生产情况,也逼真地表现了出来,使人确信:这是道道地地的西双版纳傣家人的生活。
影片有几个不足之处:首先,岩温去串依莱汗时吹的笛子音调不是傣族小伙子式的,这样的调子,怎能扣动傣族姑娘的心弦?其次,依莱汗穿着有些像景颇人,有些像僾尼人,又有些像傣家人,所以服装有些混乱。
李崇良(白族):看了电影,许多同学都说,丁医生和依莱汗医好病人这一事实,是头人企图利用鬼神来达到他们压榨人民的罪恶目的的彻底破产。这组镜头是有鬼论和无鬼论的尖锐斗争。影片帮助我们树立了唯物主义思想,是一堂深刻的、符合边疆实际的政治教育课。但影片中青年群众的形象是软弱无力的。就以影片颇为着力表现的黑小伙子岩温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场式的人物,不能起到烘托依莱汗的作用,或多或少地削弱了以依莱汗为代表的这一场反封建势力斗争的感人力量。对坏头人老叭的罪恶揭露得不够深刻,影片制作者赋予了他反面人物的外形特征,但通过艺术形象刻划反面人物的性格却有些一般化。
罕华美(傣族):影片所穿插的僾尼族扎娜生双胞胎,头人诬为“鬼胎”,把孩子杀死,把房子烧了,把扎娜赶到森林中去,是符合当时当地生活的真实的。这一穿插,在更大程度上将云南省少数民族、尤其是千百万受封建迷信迫害最深的妇女要求翻身解放的愿望,作了有力的表现。
但是看了影片后,总感到不满足。主要在于老曹这个人物的刻划,是温和有余,魄力不足。影片也没有把老曹置身于矛盾的尖端,一些重大的事件,举例说坏头人老叭赶走波依汗父女俩,老曹就不在场,这样就削弱了党的领导作用,也无法对老叭的活动作深刻的揭露。还有,波依汗自己烧房子是不合逻辑的,按照生活的真实,是由头人烧(或者是头人嗾使狗腿烧),烧后,鸣枪赶走“琵琶鬼”(即打鬼),可惜影片没有作这样的表现。
不管怎样,影片的优点还是主要的。这部真实地反映傣族人民生活和斗争的影片,是一曲歌唱傣家人民新生的颂歌,不仅使广大群众看到了我们少数民族人民的昨天和今天,也能展望到灿烂的明天。
(谭逸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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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莲熟时节
黎之
在长江以南,很多湖泊池塘都植有莲花。如果你夏天南来,坐在火车上就可以看到那一片片盛开的莲花,掩蔽了碧绿的水面,一片彩色,真像是淡淡的红云飘到湖面上来了。我这次南来,已是秋季,莲花已谢,看不到这种景象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花谢莲熟,正是人们盼望的收获的季节啊!
我这次来到湖南,这中外闻名的湘莲的故乡。那湖里、塘里一片片的莲蓬低垂着,正表明着它已成熟,等待着收获。
采莲,这是姑娘们做的活儿,是古今诗人们歌咏的对象。乐府乐曲中就专有一支“采莲曲”,李白、白居易、张籍、贺知章等很多诗人都用这个曲牌写过名句。他们歌唱采莲女的美丽,歌唱她们的爱情,歌唱她们的欢乐和苦辛。可是他们不可能看到今天采莲姑娘集体劳动的欢乐。
今天的采莲姑娘们,既不是闺阁小姐在湖上消遣,采几支新莲作作样子,也不是旧社会为湖主收获——“采莲蓬,采莲蓬,采罢莲蓬一场空……”。而是为集体、为个人的劳动,是我们公社事业的一部分。
每天清晨,当东方刚泛白的时候,姑娘们就三五成群地向湖边走来。把船向水里一推,跳上船去,采莲船就向莲花深处荡去了。采莲船也有几种样子,我们在画上常见的是两头尖中间宽的小划子,类似公园中的小游艇,而在水塘、渠道里经常使用的是一个略带椭圆的大木盆,一人坐上,活动起来也颇方便。湖上飘动着长的、圆的采莲船,倒像是八仙过海一样。
那里有成群的姑娘,那里就有笑声、歌声,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笑料,不时的引起一阵哗笑。那古旧的采莲歌是很少有人唱了,她们唱着刚刚学会的电影插曲:
洪湖水,浪打浪,
洪湖岸边是家乡……
虽然洪湖离这里很远,但那浩瀚的湖水,满湖的莲花,摇荡的小船,又那样像她们从电影中所看到的洪湖。虽然那战斗的年代已过去很久了,但是,她们唱起这优美的歌曲,折着成熟的莲蓬,倒又觉得韩英就在自己身边。是的,莲藕、菱角之类的水上资源,在过去战斗的年月里,曾经支援过我们滨湖斗争的战士们。在我们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多少事情和这些斗争发生着联系,就连采莲也不例外,今天采莲,不是像韩英那样在敌人的包围之中了,而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和平的天地里,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像战士完成战斗任务一样去进行工作和劳动。看,姑娘们不正是干得那样起劲吗!
辛勤的劳动,总会有丰盛的收获,个大子肥的莲蓬一个个落进小船,姑娘们选着大个的莲蓬高声的称赞着。天色晚了,大家才缓缓地划出莲丛,向湖岸集中。这时,小船载着满满的果实,载着劳动的欢乐归来了。“来时浦口花迫人,采罢江头月送归”。人们踏着月色回到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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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闯“关”二宝
曹宪文
马克思曾经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序言中,把“科学的入口处”比作为“地狱的入口处”。“地狱的入口处”,在我们中国叫做“鬼门关”。世界上当然并不存在这种东西,我们只是在某些古典小说和传统剧目中见到过,它象征着可怕,象征着灾难。马克思的这个比喻,初看起来,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把“科学的入口处”比作“地狱的入口处”呢?仔细想想,寓意深刻:要走进科学的大门,就好像要通过“鬼门关”一样,是很不容易的。
科学的大门,为人们敞开着;但并不是人人都能走进这座大门的。要走进这座大门——在科学上有所创造,有所发明,“发前人之所未发”,就得有胆量,有勇气,有独创精神。伟大的天文学家哥白尼,面对着强大的宗教势力和宗教影响,创立了宇宙的太阳中心说。伟大的药物学家李时珍,为了研究各种药物,常常冒着生命的危险。这种胆量、勇气和独创精神,就是现在大家通常所说的“三敢”:敢想、敢说、敢做。任何人要想走进科学的大门,都必须敢于想,敢于说,敢于做。科学的大门,对不敢想、不敢说、不敢做的人是紧闭着的。这扇大门上写着这样几个大字:“科学重地,胆小者止步。”
“这里必须根绝一切犹豫,
这里任何懦怯都无济于事。”(但丁:《神曲》)
要走进科学的大门,光有“三敢”当然也是不够的,还得要有“三严”,这就是:严肃的态度、严格的要求、严密的方法。在这方面,马克思是一个杰出的榜样。他写《资本论》,整整用了四十年工夫。他为了写《资本论》中关于英国工厂法问题仅仅二十多页的文章,翻遍了大英博物馆中各地工厂视察员所作的调查报告。毛泽东同志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说过:“……科学是老老实实的学问,任何一点调皮都是不行的。”态度不严肃,要求不严格,方法不严密,也不可能走进科学的大门。这扇大门上另外还写着这样几个字:“科学重地,调皮者止步。”它对“调皮者”也是门禁森严的。
从事科学研究,是困难的、艰巨的、复杂的事情。就这个意义上说,确实有点像过“鬼门关”。如何才能闯过这道“关”?一曰“三敢”,二曰“三严”。“三敢”和“三严”,就是闯“关”的两个法宝!这两个法宝,又是缺一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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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进城
关振东
天未明,
是谁把小河摇醒?
咿——呀,咿——呀,
荡出一串歌声。
轻轻,
莫把鸭儿惊醒。
轻轻,
别扰乱小河平静。
今夜潮平月色好,
鱼虾又是好收成。
家乡多富足!
心喜桨儿轻。
蚕茧白,
香蕉黄,
让城市的生活,
飘散着水乡的芬芳。
菜满艇,
鱼盈舱,
农民的情意,
系在双桨上。
咿呀,咿呀,咿呀,
穿过了蓝海茫茫。
咿呀,咿呀,咿呀,
掠过了口口鱼塘。
月亮老把艇儿追赶,
小艇追赶着城市晨光。
桨影已溶进了朝雾里,
歌声还在晓风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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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内蒙纪游
翦伯赞
登大青山访赵长城遗址
八月五日午前访赵长城遗址,遗址在包头市北大青山上,断续数十里,高者达五米左右。
骑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灵王,
邯郸歌舞终消歇,河曲风光旧莽苍,
望断云中无鹄起(注一),飞来天外有鹰扬(注二),
两千几百年前事,只剩蓬蒿伴土墙。
(注一)传说赵侯自五源、河曲筑长城东至阴山,崩不就,乃改卜阴山、河曲而祷焉,昼见群鹄游于云中,徘徊经日,即于其处筑城,今云中城是也。
(注二)有飞机一架由西而东。
访呼伦贝尔草原(二首)
八月二十四日由海拉尔赴呼伦贝尔草原访问鄂温克族自治旗锡尼河公社锡箔生产队,这是布列亚特蒙古族的一个牧业生产队。这个生产队除羊群以外,有马数千匹。
浓云低压雨蒙蒙,塞外人家?作篷,
此是今生未曾见,草原万顷牧歌中。
锡尼河畔论英雄,万马秋风汗血红,
一代天骄今已矣(注),红旗插遍辽西东。
(注)据说,呼伦贝尔草原是成吉斯汗发祥之地。
访甘河游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二首)
兴安岭上甘河滨,杜鹃花开万古春(注),
几十万年今逝矣,松桦依旧撼烟云。
九月甘河秋已深,丛林如海气萧森,
春来秋去年年事,桦白松青自古今。
(注)甘河一带的森林中,遍生杜鹃花。
大兴安岭岭顶远眺
无边林海莽苍苍,拔地松桦亿万章,
久矣羲皇成邃古,天留草昧纪洪荒。
鄂伦春书感
东游无处不消魂,达赉湖光岭顶云,阿里河边花似锦,呼伦贝尔草如茵,江山辽阔村墟改,人物风流世纪新,历历行踪忘不得,明朝又别鄂伦春。
札兰屯即景
山城细雨晚潇潇,秀水亭边柞叶雕,
几夕风霜秋缥缈,满山林木自妖娆,
遥望远岫青千叠,最忆溪流绿一篙,
如此风光真是画,不须粉墨写绞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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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听课(套色木刻)
李唤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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