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月8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何塞·马蒂在欢呼
——古巴革命二周年纪念会素描
郭沫若一百万人来到哈瓦那公民广场,海啸般的革命热情逐渐高涨。热带的太阳照透了民兵的武装,一轮明月高高地出现在天上。英雄何塞·马蒂沉默着在思想,(注一)忽然有宏朗的声音非常响亮。这声音在四个月前的九月二日,沉重地打击过美国的野心狼。这声音粉碎了《圣约瑟宣言》,这声音恢复了中古邦交的正常。这声音在四个月后的一月二日,在太空中又重新响彻了四面八方。当民兵队伍进行这一天的游行,最后是美国的火箭狼狈地登场。
(注二)它已经粉骨碎身像古生物的标本,身上还写明着U.S.A.F的字样。一月前它被放射到东方省的农庄,打死了一条母牛,是它唯一的收场。杀牛屠户们,五角大楼的饭袋酒囊,这只火箭就是你们的真实形象。群众的热情沸腾到一百万度以上,高呼着:要古巴,不要美国的野心狼!一百万张手帕在太空中飞扬、飞扬;一百万只手臂像森林般摇荡、摇荡。忽然间飞来一阵乌云,遮蔽了月光;一阵轻微的骤雨企图扰乱会场。热情的群众高呼:我们决不退让!我们决不怕任何的雨暴和风狂!天垮下来,我们也要共同地抵挡,菲德尔,菲德尔,我们要听你演讲!枪毙它,枪毙它,枪毙它,枪毙它!把乌云和骤雨当成反革命的雋伥!
这声音骇退了乌云和骤雨的猖狂,
广场上又依然照临着皎皎的月光。
菲德尔便宣告了要肃清反革命分子,
谴责了美国使馆就是间谍网一张!
菲德尔要求平等,表示要彻底反抗;
就只剩下一粒子弹也决不会投降!
美使馆应由三百人减成同样十一人,(注三)
如果不高兴,就请美国佬全部撤光!
群众的热情沸腾到一百万度以上,
高呼着:要古巴,不要美国野心狼!
一百万张手帕在太空中飞扬、飞扬;
一百万只手臂像森林般摇荡、摇荡。
英雄何塞·马蒂打破了他的默想,
激动地起来欢呼,激动地起来鼓掌:
菲德尔,我的后继者,你讲得堂皇!
真的,肯尼迪和艾森豪威尔并没有两样!
铲除殖民主义要对敌人不存幻想,
就战到只剩下一粒子弹,也决不投降。
正义属于我们,胜利也属于我们;
真的,敌我的生死斗争决没有余地商量!
一百万人聚集在哈瓦那公民广场,
仰望着一轮明月吐放着灿烂的辉光。
革命的号召已经化成了物质的力量,
U.S.A.F的形象永远是侵略者的下场。
(1961年1月3日于古巴)(注一)何塞·马蒂(1853—1895),古巴的民族英雄,1953年我国曾经纪念过他的一百周年诞辰。广场中有他的纪念塔和雕像。(注二)破碎火箭被古巴工人恢复原状,被载在一辆卡车上,车作爬行,上写着“五角大楼上贪食者的屠牛工具”。(注三)美国驻哈瓦那的使馆有三百人,而古巴驻华盛顿的使馆只十一人。卡斯特罗总理当众提出这个平等待遇,全场一致举手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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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黑妮
——长诗《赶车传》第六部《金不换》的一章
田间公社你是红星,公社你是青春,公社你是红专大学,公社你是熔炉。大石山,高千仞,你能把它炼成金,岩千丈,石千层,你能把它凿成灯。山连山,星连星,桥连桥,人连人,农、林、牧、副、渔,各行各业一股劲。夜看那山上灯,早看那高炉顶,共产主义精神,已经越过高山顶。公社的人响当当,公社的心热腾腾,前面说过雷和电,这里再说一位“千斤人”。不忙道她的籍贯,不忙说她的原姓,黑妮这个名字,是一个新的姓名。黑妮来自农学院,来到公社有三变,心变红、手变专,胳膊变得粗又圆。脸色好像紫檀木,目光好像水泉,手上长的那老茧,好像蚕蛹一对对。下放公社一年,一身上亮亮晶晶。她既能去摘灵芝草(药),又能来养黑财神(猪),她既能去挂红灯(果),又能来赶白云(羊)。土疙瘩、泥巴坑,这边泡来那边滚,没有沾污她的身,反而染红她的心。走起路来像金鹿,挥动铁锄像流星,太阳是她的奖章,红专是她的赠品。雁过留声草留根,她在公社扎下根,丹心种在公社,金枝伸向山顶。劳动人,革命心,是我们时代的个性,狮子一般的新人,向荒山发出吼声——
“上山去!上山去!果子树有我一份,荒山也有我一份,幸福有我一份,艰辛也有我一份。我是一个园丁,要听党来调令,我是一颗铁钉,要扎在荒山高顶。喝了公社的泉水,心上甜,眼里清,公社好比一盏灯,我要作她的保护人。手提一盏红灯,脚踏风火车轮,上山牵龙出岭,上山去播金星。”黑妮再三来申请,道出壮志和雄心。喜碍老石嗓子欢,山歌又添好几斤——“科学人上高山岭,石山也要化作鹰。知识分子伴老农,上天入地就有门。宝石生在山中,俊鸟长在树林。花开需要叶子茂,叶茂还要根子深。好呵,科学来上阵,上山去撒星星。骑上长虹到北京,把新歌唱给党听。”“我是个共青团员,我爱党胜过母亲。母亲只生我的身,党呵给我这颗心。毛主席指示我们,向广阔的天地飞行。公社又给我双翅,上山去敲南天门。镐头伴我合唱,鸟为金我开屏。雷电为我开道,点起了开山的炮声。我要作山上的火花,把红光照在高山顶!”
“要吃龙肝下大海,要穿虎皮上山去。要作高山一棵树,敢担狂风和暴雨。天高高不过肩,地大大不过心。
“干”字写到山上去,长城石山难挡路。”“座上工农尽上游,黑妮哪甘往下行?追蓝妮,赶金娃,誓在石山扎下根。誓不作那空心竹,不作朽木镀金人。誓把祖国的山林,织成七色彩锦。”“好黑妮呵,好决心,带笔从农高山行。当你临行以前,我还想问一问:石头村啦大跃进,有专家也有诗人。为啥你不找个伴,不在公社结一门亲?”“公社是我新生地,千家父老教成人。长城是我的家门,泉水流在我的心。师恩永留心头,啥时也难忘情。待我成了新工人,高山乐园去结婚。”“好呵,放大脚步吧,勇敢攀登峰顶。新人长在红旗下,红旗交给红色人。去给公社作“眼睛”,去给荒山作“医生”。乐园不远就在山顶,攀登吧,再攀登。乐园造它千百层,大门开在高山顶。浪花翻在高山上,我去接水也接人!”
〔古元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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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能忘掉的记忆
杨沫
夜晚,外面刮着凛冽的寒风。风,狂怒地撼动着楼上的玻璃窗,发出阵阵呼呼的响声。在微暗的淡绿色的电灯光下,我一个人独坐沉思起来。生活——遥远的、深深地烙印在心上的生活,拂去了蒙在上面的灰尘,又鲜明地历历在目地出现了。我多么爱那些生活呀,它们给了我美好的青春;它们锻炼了我的意志;它们带给我一种军人的自尊与荣誉感……于是血液微微地激荡起来,使我忍不住地提起了笔。
这是1942年,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我背着背包,从晋察冀的阜平华北联合大学起身,一个人在崎岖的山路上,接连走了四天,黄昏时候,当我满身灰尘、拄着一根枣木棍子累得一溜一拐地走进易县的南独乐村的时候,心里感到十分高兴,因为目的地到了,我找到十分区政治部了。我很快换上了棉军装,戴上军帽,腰里紧束着皮带。立刻,我变成了一个“小鬼”样儿的军人。这是我第一次参军时的顷刻,记忆中它永远是那么新鲜而亲切。
我原是冀中十分区的地方干部,现在转到了十分区部队上工作。那时,日寇正疯狂地向敌后进攻,冀中和十分区地区遭到了敌人残暴的占领和分割,十分区的司令部和政治部,就在5月1日“大扫荡”后,来到一分区易县暂时休整。
在这些日子里,活跃的军事生活,在我的脑际留下了生动的印象,清晨,当乳白色的晨雾还在村子上空凝然浮动的时候,大操场上司令员周彪同志已经率领着司令部和政治部等直属队的人员跑起步来。冲破寒风,冲破晓雾,“一、二、三、四”雄壮的呼声震动着山村和田野。跑着,跑着,我们一个个的头上都冒出了热汗……。不,我不想多描述这些了,使我激动、使我沉思的不只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些东西——是一些和我一同度过最艰苦岁月的人,是一些在战斗的空隙平凡而细微的生活琐事。这些琐事是这样激动着我,我仿佛又回到了那艰苦的日子里……
我的工作是在政治部宣传科编《烽火报》。《烽火报》是个小型的油印报纸,主要报道十分区的部队生活。每天清早起来跑步出操回来之后,吃点稀粥,我们便坐在老乡一间狭长的房子里,在一块大木板支起的桌子上开始看起稿来。
当时,生活很艰苦。我长期发着疟疾,发起来,只能倒在老乡的炕上。这样常常在开饭的时间不能去吃,同志们就把玉米饼子给我留下来,并给我留着满满一缸子稀饭。可是刚发过疟疾的人凉饼子和冷粥怎么吃得下呢?这时,我的房东——一个中年寡妇,有一次却给我熬了新鲜的小米粥燉在锅里,等我发过疟疾让我吃。我永远忘不了这样的场面:我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坐在炕上,手里端着一碗热烘烘的鲜美的小米粥深情地望着大婶那张只有四十来岁然而已经布满皱纹的黧黑的脸,这时她也望着我,和我一样,她的眼里也有喜悦的光芒在闪动……
尽管在那样艰苦的日子里,我们这一伙年轻的八路军总是那么朝气勃勃、那么奋发愉快。夜晚,把稿件处理完毕了以后,我们常常围坐在半明不灭的炭火盆旁,有人伸出大手在火上烤着,有人安静地用火筷拨着火。于是我们谈起了国内外的形势,报纸的编辑工作,最近几期报纸的版面安排。谈话的内容是广泛的,有时我们也谈起文学艺术,将来创作的希望,而更多谈的还是对于日寇暴行的仇恨和对于革命胜利的憧憬,那是多么愉快、多么富有诗意的夜晚呵!围坐的人还是越来越多,微弱的豆油灯光映出了一张张兴奋的脸。我们的科长,中等个儿,军装在他身上永远是整整齐齐,圆圆的深邃的眼睛也永远是从容不迫。他是个沉毅果敢的年轻人,工作的时候很严肃,要求我们很严格,可是工作一完,他也有说有笑,常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大家都有点怕他,可是也都喜欢他。在漫长的风雪之夜,他和我们围坐在炭火旁,比较沉默,讲话不多,可是无形中却形成了一个核心。我们宣传科和报社的同志分外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好像一个小家庭中的兄弟姐妹,虽然生活艰苦,然而没有人发一句怨言,没有人叫一声苦。
春天到了,1943年的春天,是个美丽的富有意义的春天。敌人在冀中的“清剿”和碉堡政策,在八路军和抗日人民的愤怒抗击下,陷入了兵力分散,拔不出泥脚的境地。经过了短期整训,我们十分区的部队和部分干部又奉命开赴前方——到大清河北的十分区去展开广泛的游击战争了。我们政治部宣传科和报社的同志一部分要到前方去工作,一部分人仍需留到后方,继续出报。我是被分配到前方去的一个,当我听到我就要回到熟悉的大清河北,就要和那里的大娘大伯——许多次从敌人刺刀下舍身把我掩护下来的十分区人民,我永生永世是不会忘掉他们的——见面的时候,我高兴,快活得忘掉横在目前的一切困难和危险;可是和将要留在后方的我们报社的同志们分别,和抚育过我的《烽火报》分别,我又很难过。
分别的日子到了,要走的头一天午后,我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默默望着北面狼牙山上抹着夕阳的美丽的峰峦,心中驰向了遥远的大清河北,那里无数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民正企盼着我们,好像盼着自己的亲人……想到这里,我的心燃烧起来,恨不得一下子飞了回去;可是,当我回过头望着南独乐这个熟悉的村庄田野的时候,我又有点依恋不舍。这里将要留下关怀我的房东大婶和她可爱的小儿子,这里还留下了我们宣传科和报社的好几个亲爱的同志和我亲爱的《烽火报》……我正胡乱地想着,我们的科长走进来,他把自己珍藏着的一本《鲁迅选集》送给了我,因为他不到前方去,这本书是在那样极端困难的条件下,不知由哪个部门油印出来的,我得到这本书,好像得到宝贝一样,珍重地带着它出发了。到前方去,要轻装,我甚至把自己的日记、图章都放下了,可是,我带着这本厚厚的《鲁迅选集》爬过了平汉线上高深的封锁沟,闯过了无数的炮楼,回到了大清河北。
1943年4月,我们一同绕道平西回到十分区的有许多部队干部和地方干部,而其中和我比较熟悉常在一起的是刘义之、孔德辉、马敦来几个同志和一些妇女干部。刘义之、孔德辉、马敦来这三位勇敢的忠于祖国、人民的好同志却在回到十分区不久就把自己的鲜血洒在大清河北的平原上……
风越刮越紧,房间里无线电里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停止了,可是我还在想一想。回顾了这些艰苦战斗的过去,突然有一种负愧、羞惭的感觉攫住了我。多少同志倒在大清河北的平原上,我们能忘掉那些牺牲了的同志们么?能忘掉那些艰苦的日子么?“不,不能!”我含着眼泪对自己说。为了纪念也为了感激,我要永不懈怠地生活下去,战斗下去,直到我的最后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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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读者、作者、编者
本报重新调整版面
本报从1月份起,每星期日的版面将作适当调整,增加一些新的内容。今后在一般情况下,星期日的版面安排如下:一版:要闻,二版:工农业新闻,三版:政治文教新闻和一部分国际新闻,四版:国际新闻,五版:国际杂文和知识、国内外学术动态、外国旅行游记,六版:各地风光或游记、科学知识小品、文物古迹、文娱体育,七版:文学艺术作品,八版:画刊。
以后每星期一改出四个版。版面安排是:一版:要闻,二版:国内新闻,三版:国际新闻,四版:副刊。
编者
作者编者都来节约篇幅
人民日报改用新五号字,我极端拥护。为读者目力着想,也是关怀群众之一端。编辑工作者们常说要把水挤去些。多挤去些水,纯质就越多。如果作者、编者多推敲,多修改,多挤去些文章里的水,人民日报八个版改排新五号字后,虽然减少一万二千字左右,内容就不致减少,或者还可以增多。写东西也要像在经济工作中和日常生活中那样节约。节约并非一味少用,是斟酌情况,权衡轻重,凡是不当用的坚决不用,凡是可用可不用的也就不用。作者、编者能注意节约,篇幅可省,纸张可省,而要说要写的内容不会减少。
叶圣陶
给下放干部更多的帮助
大批干部已经走上农业生产第一线。他们要在农村中生根、开花、结果。最近人民日报发表了一些报道,反映他们深入群众坚持“四同”,受到公社社员和基层干部的欢迎。这样的报道对大家很有鼓舞作用。另外,下放干部在农村中究竟怎样工作,碰到一些什么问题,如何解决,建议报纸作些报道,给下放干部以更多的具体切实的帮助。也可组织下放干部在报上交流工作中的经验和体会。
张荷
这句话不是马克思说的
《人民日报》八版余一得同志《勤俭创大业》一文中有这样一句:“马克思说过:‘作风即人’。”实际上,这句话并不是马克思说的,而是他转引别人的。马克思在《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一文(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中曾引用过这句话,但他却加了明显的引号,以便和他自己的话区别开来。
“作风即人”这句话,经常被人引用,也经常引错。因此希望能作一更正,以免以讹传讹。
 夷齐
夷齐同志的批评是正确的。希望文章作者严肃地对待引文,我们也要加强引文的核对工作,来防止这一类错误。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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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帐篷食堂
(甘肃藏族人民生活,木刻)
  萧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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