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2月7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东辛房之夜
  董善元
黄昏时分,我和东辛房商店的吕司贤副经理一同走上龙门后坡。这是京西门头沟矿区新建的一批住宅,居民大多是矿工家属。房倚山建,层层高耸,花木绕屋,一片锦绣。修建工程正在继续进行,吕经理指着一块空地对我说:“这是将来的门市部,可是我们等不及,现在已经有几百户居民迁来了,所以临时搭了个棚子先在这里卖菜。”
暮色从九龙山笼罩下来。石景山钢铁厂遥遥在望,漫天烟雾里泛出红光;发电厂高入云霄的烟囱吐着浓烟,渐渐溶入了暮霭[ǎi];而城子煤矿和门头沟煤矿的电灯次第亮起,汇合成一片十分壮丽的灯山灯海。我们在棚外坐下来,谈叙着商店的工作。四野秋虫,一弯新月,远瞻近瞩,心旷神怡[yí]。
这个菜棚是用竹竿支起油毡盖顶四面敞开着的,一位售货员正守候在棚里。我问他:
“天色晚了,你还不回去?”他说:“设摊以来我就一直露宿在这里。这道坡足有里把路,运菜不方便,车辆又不足,常常晚上来菜早晨供应,我们辛苦点,就省下多少人跑路了。”
吕司贤同志十多年前曾经下过窑、背过煤。1950年他转到商业部门以来,作过售货员、采购员、业务组长、商店经理,亲眼看到门头沟煤矿的飞跃发展,对矿山有着深厚的感情。他懂得矿工的生活规律,也了解他们的不同需要。从他的谈话里,我体会到东辛房商店所设立的三十多个服务网点里二百多位售货员、服务员的思想感情。
在吕经理的建议下,我来到门头沟煤矿。夜班刚上,恰好福利科有位同志要下井检查工作,慷慨地答应带领我一同下去看看。宽敞的巷道里,日光灯照得如同白天一样,一列列运煤电车隆隆驶过,好像听到了地球心脏的跳动。我们走过长长的石梯,进入掘进巷道,上坡下弯,巡回在几个作业面之间。一串串晶莹的灯光,在水气的雾霭里透出丝绢一般的光泽,越走越感到湿润凉爽。矿工们有的挥舞着手镐、铁锹[qiāo],也有的操纵着割煤机和传送带,个个精神焕发、汗水淋漓。福利科的同志关心地检查着每个烤干粮箱和每节饮水车;在岩顶滴水的地方,还细致地察看工人们的雨衣。
路过井下工具室,福利科的同志让我坐下休息一会。我才感到腰酸腿痛果然有点累了,不禁说道:“井下劳动可真是艰苦啊!”这话被一位管理工具的姑娘听到了,她打量着我身穿绣有“客”字的矿工服,似乎谅解地但仍然带着几分嘲笑地说:“艰苦?这常常是人们的第一印象。我们这里冬暖夏凉,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日夜三班,二十四小时都是白天。你要下来几趟,管保能爱上井下的生活。不信你问问矿工商店里的马秀英大姐,她下井售货还参加劳动呢!”听了这段话,蓦[mò]地想起了在大跃进中商业职工提出过的“劳动干劲比矿工、服务态度赶天桥”的口号,一种豪迈的感情冲击着我。
上到地面,耳边还回响着工具室里那位姑娘的话,便对福利科的同志说:“在矿山工作,四时如春,倒是真美!”他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说:“也不尽然,这里同样有严寒酷暑啊!”这时我们正从绞车房旁边经过,他告诉我今年夏天有一次房里的温度曾高达四十二度,电动机热到七十三度,电扇失去了降温的作用。平时连续不停的绞车,不得不绞一二次就休息十几分钟,严重地影响了井下生产。这事被吕司贤发现以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就亲自跑到十多里外的三家店,从商业局冰窖里运了一车冰来。最后,他热情地说:“矿上需要什么,商店就想办法供应什么。现在你想不想吃点夜宵呢?那边就是商店开办的夜间小吃部,通宵营业。你去吧,我还有工作,不陪你了。”
我洗过澡,已经四点多钟了,风高露重,夜寒袭人。而夜间小吃部里灯光通明,炉火熊熊,正在供应着滚汤热菜和烧饼,人流出入,生意兴隆。夜间交接班的矿工不少人在这里“加油”,听说一夜要接待近千人次呢。我一边吃饭,一边和同桌的两位矿工攀谈。他们异口同声地称赞商店,并且兴奋地谈起了今年3月份的一个生产的故事。
他们告诉我:门头沟煤矿月月超产连续三年多了。今年3月中旬,井下生产曾经遇到过困难,出现了亏产现象,党委立即动员开展了冠军赛,每天以超产数量评选冠军、亚军和三级运动员。矿工们如龙似虎地投入了战斗。商店马上在食堂里设下冠军席和亚军席,预备了好酒好菜,抽调来最优秀的服务员日夜轮班殷勤招待,配合了党委的号召,鼓舞着矿工的热情。井下生产飞跃上升,冠军席上也经常满座,到月底终于超额完成了生产任务。这两位矿工谈来眉飞色舞,十分起劲。他们说:“我们来到夜间小吃部还常常想起冠军席。商业职工日日夜夜和我们一同奋战,他们的干劲对我们鼓舞可大啦!”
银河耿耿,天色欲曙,我走出煤矿踏上归途。回顾矿工宿舍灯光明灭,大概有些人还没有休息,有些人又将要去接班;路过副食商店,见到售货员们已经开始作着营业前的准备工作。这时,一列列火车正从巨大的煤仓里载满乌金,把无尽的光和热源源不断地送往祖国各地。


第6版()
专栏:

  “我的”商店
  山石
马雅可夫斯基在长诗《好!》里这样歌唱:
“大街——
我的。
楼房——
我的。
商店
开着
窗户
高高站着。
橱窗里
陈列着各种物产……”
诗人为革命成功后劳动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而纵情歌唱。“我的”,说得多好!我们现在走在街上,走在商店里,不是有同样的自豪感吗?走进商店,常常能遇到笑脸相迎、耐心答问、亲切接待的服务员。像东辛房商店里那种想方设法为了顾客的便利、而宁肯自己辛苦一点的商业工作者,现在在我们的国家里,是很多的。我们的工人、农民和各行各业的人,从生活到生产,都得到了他们的热情支援和照顾。“矿上需要什么,商店就想办法供应什么”。那是毫不夸张的。他们之所以这样体贴群众,门头沟矿工之所以如此喜爱那个温暖的夜间小吃部,因为如今的商店是“我的”——我们人民的商店,如今的商业工作者是“我的”——我们人民的商业工作者。
我们赞扬商业工作者关心群众生活、支援工农业生产的服务精神和工作作风,它体现了我们时代的面貌,它对社会主义建设起了实际的推动作用。商业工作,包括服务性行业,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条重要的战线,是社会生产和群众生活的桥梁,而且,党对群众生活的关怀,很多方面也是要通过商业工作去体现的。这工作做得好,群众的干劲就高。你听那两位矿工的话:“商业职工日日夜夜和我们一同奋战,他们的干劲对我们鼓舞可大啦!”谁能说那一列列火车满载着的乌金里,没有东辛房商业职工的功劳呢?建设社会主义是集体的事业,在我们的社会里,各行各业的人就是这样分工合作、互相支援、互相关怀的。这种支援越紧密,这种关怀越亲切,集体主义的精神发扬得越多,我们的社会主义的建设越能顺利前进。


第6版()
专栏:

  滇池睡美人
  陈贵培
朝阳揭开了滇[diān]池的面纱,池边躺着一个酣睡的美人。一个古老的传说,像翻滚的波浪,在滇池里荡漾。我屏息着呼吸站在滇池畔,静静地把睡美人眺[tiào]望。一个古老的传说注入了我的心坎:
睡美人,她每天披着朝霞,在滇池里撒网,肥嫩的鲤鱼堆满了她的船舱。有一天,她的渔船被怒吼的风浪打翻,姑娘高举着渔网,在浪花里旋转。
风浪里驶来了另外一只船,船上的小伙子看到了一朵莲花飘在水面上。他急忙跳到水里,把姑娘这一朵像飘在水上的鲜花救上了渔船。从此,朝朝暮暮,滇池的水面上出现两只撒网的渔船。纤细的海棠花像斩不断的情丝,缠绕着这两只并肩前进的渔船,这片绿水深处,埋藏着这对青年恋人的情感。一年的时间在风雨中过去一半,一天,滇池里掀起狂风巨浪,风暴把小伙子的渔船吹散,姑娘撑[chēng]着渔船,在狂风巨浪里把自己的情郎呼唤,回答姑娘的仍旧是一片怒吼的波浪。姑娘每天就是这样从每一个波浪里去找寻自己失散的情郎,苦苦地在风浪中穿梭奔忙,朦胧的泪花里,仿佛看到了眼前飘着她日夜寻找的那只船。于是,她拚命地追赶,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情郎,被一个天仙引诱到天上。顷时她气得昏倒在滇池畔,潺潺[chán—chán]直流的相思泪,把滇池填满,泪水泡着她的头发和衣裳,她那深情的眼睛,永远望着天上一闪一闪。滇池里的波浪,每天和着她大声地把自己的情人呼唤,喊声震落了群星,呼声震醒了朝阳,相思泪流成了一片汪洋。为了实现她们团圆的希望,她久久地躺在滇池畔。一千年来,风浪和着她天天呼,天天喊,可是,她永远没有找到自己的情郎。从此,来来往往的游人,只要静静地站在五百里的滇池沿岸,你就可以看到睡美人的模样。明月的夜晚,你还可以看到,睡美人对着明镜般的滇池梳妆;当风浪掀起时,你还可以听到她在把自己的情人呼喊。
睡美人呵!你静静地安睡吧!滇池上欢乐的渔家、歌手绝不会把你的美梦惊醒。朝阳升起的早上,彩云会在你酣睡的面孔上,为你涂上胭脂抹上粉。月亮升起的夜晚,雾露会为你披上洁白的衣裳,梦神会带你去会见你的情郎。
滇池睡美人是昆明西山的一个山峰,从城东远眺,形如睡美人。昆明关于它的传说颇多。


第6版()
专栏:新书架

  短篇小说欣赏
有人说1960年的短篇小说在数量上虽稍逊于往年,在质量上却有所提高。读了茅盾同志选讲的《一九六○年短篇小说欣赏》(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会有此同感。
这本书里的十八篇文章,充分显示出各个作家不同的风格和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杜鹏程的《飞跃》,李准的《李双双小传》和张勤的《民兵营长》,虽然同样通过斗争来突出人物的性格,但作家们却采取了不同的手法:杜鹏程善于渲染气氛,使他所写的人物有一股光采;李准善于细节描写和用对立面做陪衬,使他所创造的主人公具有立体感;新出现的作者张勤,写人、写事、写景都较简练。
茅盾同志所写的《一九六○年短篇小说漫评》,对读者欣赏各个作家不同的风格和理解他们各自不同的创作个性,会有不少帮助。 (黄伊)


第6版()
专栏:

  越南谚语△不湿脚者,捕不着鱼。△不畏劳动的人,就不担心饥饿。△高山可以攀登,危险道路也能通过。△用心清理,黑锅也放亮光。△不经长途,不知马骏。△要获一盏米,需要三下田。△栽好树,就有吃果日。△浇地要在水在时。△没有懒地,只有懒人。△要看庙会,就得走近寺塔。△大浪当头,不要抛桨。
〔姜树深辑译〕


第6版()
专栏:

  一个苏联老农民寄来的诗
  编者按:中国作家协会收到一封从苏联寄来的信和一卷诗稿。诗的作者是苏联的一位老农民斯·雅·斯杰潘诺夫。他生于1864年。1888年应征入伍,1892年退伍回乡,此后一直从事农业劳动,直到1960年逝世。他一生爱好诗歌,自己也写了一本,在逝世前嘱咐儿子把这本诗稿寄到中国。这里选译的是其中的三首。
  庄稼汉(外二首)
  斯·雅·斯杰潘诺夫庄稼汉啊,可怜的人儿,你一生受过多少苦?你曾坐过牢,你曾下过矿井,你也曾忍受过老爷们放逐你的岁月。可是现在啊,人们都称呼你公民。你像巨人似地站起来了,到处受到尊敬。你是土地的主人,森林和海洋都属于你。你向着新生活,勇往直前地迈进。海洋上的轮船,是你的创造,庄稼汉——公民啊,驾驶它的也是你。工厂的汽笛齐鸣,车床整日价欢闹,庄稼汉——公民啊,你已经是那里的主人。在我们的田野上,机器轰鸣,公民——庄稼汉啊,是你坐在司机台上。新生活多么幸福,心头又温暖又亮堂,旧时代在你已成过去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果园我们的葱绿果园,挂满银霜。经验丰富的老园丁,眉笑颜开。按照古老的说法,今年该是好年景,树枝儿压得弯腰低头,我们将得到丰硕的果实。这些甘美可口的苹果,我们将贪馋地享受。在盛夏苦旱的日子,可别忘了给树浇水。我们给整个园子松了土,又给它饮足了水,把它侍候得舒舒服服,它将给我们结出累累的果
实。曾经培植果园的老爷爷,我们可要牢牢记在心间,永远永远感激他的恩情,是他留下这果园宝库。
  乳牛——孩子们的第二母亲火红的太阳落山了,傍晚立时凉爽起来。牧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把畜群从田野赶回来。乳牛个个膘肥体壮,它们快乐地走着,安详而且自由自在:给孩子带回来甘美的乳汁。一头称心如意的乳牛,是孩子们的第二母亲。当孩子长大成人,将永远怀念着它。
〔刘辽逸译〕
  附:作者的儿子的来信中国作家协会:
随信附上苏联农民斯杰潘·雅可夫列维奇·斯杰潘诺夫的诗,他在1960年7月14日逝世,享年九十五岁。
根据他的遗嘱,把诗寄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北京城。因为死者非常热爱中国人民的爱好和平精神。他在临终时说:“让中国诗人按照自己的意见加以修改和补充。因为我的文化程度很低,不能写得更好,但要知道,我是用整个灵魂和一颗纯洁的心写这些诗的。”亲爱的同志们,我是他的儿子,是年满七十岁领取养老金的人,衷心地向你们致以真诚的问候和崇高的敬意。
谢·斯·斯杰潘诺夫


第6版()
专栏:

  初冬(木刻)
          赵志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