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2月2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骏马奔驰了,大雁高飞了
郭超人 马宁轩
在雅鲁藏布江南岸的泽当平原上,至今保存着一块名叫“散拉”的园圃,传说这是藏族祖先们从猿猴进化到人类后第一次试种五谷的地方。西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农业生产的呢?考古学家还没有来得及找出答案,但是就已有的文字材料的记载看,至少也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松赞干布大力倡导过耕作技术,文成公主带来了祖国内地的农艺和良种,勤劳的人民世世代代用双手在平原、在河谷、在山岭开垦出良田,建立起无数农业生产的据点,开辟了广阔的农业生产的阵地。
但是,正像西藏谚语所说的,“骏马套住了蹄子不能行走,大雁剪去了翅膀怎能飞翔?”在野蛮的封建农奴制度的枷锁下,西藏农民在土地上累断了筋骨,耗尽了血汗,仍然无法摆脱大自然的拨弄,无法摆脱世代贫穷和饥饿的折磨,人民无穷的创造力被压抑着,束缚着,大批土地荒芜了,耕作技术落后了,农业生产一天天地走向衰败……。
出路在哪里呢?
党为西藏农民指明了出路——彻底摧毁阻碍着社会前进的反动的农奴制度,彻底改变落后的生产关系。给骏马解开脚上的锁链,给大雁装上矫健的翅膀,把自由的劳动,把土地、牲畜和工具交给农民。
现在,从峰峦重迭的横断山区,到雄伟壮丽的高原顶部,从辽阔无边的羌塘草原,到千里连绵的森林地带,获得了翻身的八十多万西藏农民,以主人翁的姿态奔腾而起,其势如火山爆发,不可抗拒,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中,在西藏农业生产上表现了农奴制度下多少世纪以来从未有过的生命力。
听一听四面八方的捷报,看一看天南地北的英雄,在日前拉萨举行的西藏全区先进集体和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上,一个接一个的奇迹,一个又一个的创举,“第一个”,“第一次”,“第一批”,一个跟一个的“第一”,像闪烁的繁星,使你眼花缭乱……
那个神采奕奕的青年人是谁?他坐在会场的一角在苦苦地思索些什么呢?他是二十二岁的仁青洛布,阿里专区席德乡的副乡长,农业生产先进集体的代表。
座落在雪岭连绵平均拔海四千三百多米的阿里席德乡,由于气候十分寒冷、灌溉极端困难,全乡三千零六十八克土地,从祖辈播种以来,在传说里,在记忆中,每克地产量从来没有超过三克。为了解决水利灌溉,当地农奴主曾几次使用皮鞭和木棍强逼农奴和奴隶爬上雪山,修筑渠道。但是,多少年过去了,有的人丧失了生命,有的人变成了残废,雪山仍然屹立,渠道仍然只是农奴主脑海中的一根虚线。民主改革以后,情况根本改变了。在党的领导下,仁青洛布带领着一支由全乡生产互助组里最强壮的劳动力组成的队伍,沿着父兄抛洒过血汗的坡岭,登上罕无人迹的雪山,凿开岩壁,挖开冻土,冒着刺骨的高空风雪,展开了惊心动魄的修渠大战。仁青洛布和他的伙伴们经过了整整十天的苦战,终于修成了两条渠道,把祖祖辈辈望眼欲穿的滔滔雪水引下了山岗,保证了全乡土地的灌溉,使今年全乡每克土地平均产量达到七克以上,获得了过去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大丰收。
带着全乡人民的兴奋和自豪,仁青洛布来参加这次的大会。但是,大会上的一切,使他感到惊讶、激动。他深深感到,比起其他地方的战友们,他和自己的伙伴做得太少太不够了。他聚精会神地坐在那里,琢磨着扩音器里的每一个字句。民主改革以后开办的文化夜校,使他能够简要地记下首长们的宝贵指示和战友们的各种经验。他认真想了又想,算了又算,然后,雄赳赳地走上了主席台,信心百倍地挥舞着拳头说:“我们全乡农民坚决响应党的号召,明年,我们全乡每克土地的平均产量一定要提高到九克,在今年丰收的基础上增产25%以上。”
随着西藏农奴制度的被摧毁,在西藏历史上延续了十几个世纪的原始的生产方法和生产习惯,开始在逐步消灭,一种新的生产关系下的生产力正开始改变着西藏农区的落后面貌。
请听那位门巴人的十九岁的女乡长娘姆的叙述。
浑身焕发着旺盛的青春活力,不断的笑声融汇着由衷的喜悦和开朗,她——十九岁的女乡长娘姆,来自喜马拉雅北麓一个偏远的山区。
在西藏农奴制度沉重的压榨下,这个山区的门巴农民,直到去年冬天,还在使用一种名叫“素”的木棍挖地,使用一种名叫“朵枝”的木棍耙草,从播种到收割,很难找到一件铁制的工具。尽管这里土壤肥沃,气候温和,但是,灾荒饥饿就像黑夜跟随着白天,总在折磨着这里的人们。直到民主改革以后,门巴人才彻底地翻了身。大批新式农具,源源不断地运到了门巴人的家乡,仅娘姆这个乡的二十户农民,就无偿地分到了十三部新式步犁,买到了铁铲、铁镐、铁耙和?耞等数十件其它生产工具,使门巴长期停滞的农业生产,发生了深刻的革命性的变化。娘姆这个乡的耕地的面积,仅在去冬今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中,就由四十来克扩大到二百八十五克,全乡每克地的青稞平均产量达到二十克之多,比往年增产一倍以上。这位年青的门巴姑娘激动地说:“压在我们头上的冰山融化了,毛主席的幸福太阳升起来了!”
在农奴主铁蹄践踏的那些黑暗的岁月里,西藏人民对自由寄予了多么强烈的向往啊!在他们中间流传着两句名谣说:“如果手是自己的,可以摘下天边的月亮,如果脚是自己的,可以走进幸福的天堂。”今天,在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以后,他们的力量真能移山倒海,改变乾坤。过去没有的,今天就会有,过去只是幻想,今天就会变成现实。
一个受人欢迎的西藏民间故事说,一颗奇异的种子填满了整个谷仓。这不过反映了人们对农业产量的一种空洞的希冀和憧憬,但是比起已经翻身的西藏农民在生产上的奇迹,却大失光彩。
为农奴主当了二十三年牛马的山南朗县女农民代表玉珍,在去年11月的土地改革运动中,分得了土地,才第一次开始为自己而劳动。高涨的劳动热情,丰富的生产经验,加上党和政府的关怀与培养,玉珍在自己的一克精心耕作的田地里,整整收获了五十克青稞。
玉珍,这是一个纯朴的中年妇人,在代表们中间,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昔日的苦难在她的额前刻下深陷的皱纹,就是在欢乐的时刻也能看到旧制度给她留下的痛苦的烙印。但是她却成为到会代表人人敬羡的“巴姆”(女英雄)。当她佩戴着金光闪烁的奖章走进会场,她的心在剧烈的跳动,她的脚因为兴奋而战栗,她长久地伫立在毛主席的巨幅画像面前。往日的惨景在她眼前划过,千头万绪的思潮在她脑子中翻腾:“敬爱的毛主席啊,是您给了我自由,给了我土地,又教给了我生产上的好办法,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给的!”
从喜马拉雅山下亚东河谷传来的农业生产上的喜讯,使到会的人们极为振奋。获得翻身的其玛乡农民,一反以往的生产习惯,提高土地复种指数,在全乡十分之二的田地上一年种植了三种作物。从去冬到现在,种植的冬季青稞,夏季荞麦和秋季元根都获得空前的丰收,青稞和荞麦产量比往年增产一倍。这真是西藏农业生产史上的创举。
泽仁多吉告诉人们说,在生产中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春天,正当青稞茁壮的时节,部分山地遇到少有的大旱,人们不得不背着木桶到山下背水灌溉;秋天,当荞麦快要成熟的时候,又遇上了连续三天的霜冻,人们不分男女老幼,不分白天黑夜,在田地旁边升起一堆堆篝火。经过几场紧张的战斗,终于获得了丰收……。
这些激动人心的英雄形象和他们的事迹,这些激动人心的语言和它们所代表的思想,说明了一件什么大事呢?那就是:在党的三面红旗照耀下,西藏高原上的骏马,开始奔驰了;雪山上的大雁,开始飞翔了!人民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何况是被压抑了这么久的西藏农奴。那么,请你们想一想,这骏马奔驰和大雁高飞的速度,难道是可以用道里来计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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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藏族老人
胡长山 陈惠木刻 江城配诗一道道皱纹,镌刻了多少辛酸的年岁;一绺绺白发,凝聚了多少朗生的眼泪。西藏老妈妈的心,曾经为子女哀伤,为命运憔悴。手拿土地证,心儿向着东方飞;飞过大雪山,欢唱:“毛主席万岁!”西藏老妈妈的心,如今为着翻身笑,为着幸福醉。(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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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俺那一口子
辽宁安东印刷厂 萧郭
我作梦也没想到俺那个笨嘴拙舌的人,能够在市劳动宫门前的光荣榜上挂上一张半尺多的大照片;同志们都说我娶了个好老婆。我呀,嘿嘿,真是又欢喜又有点羞愧。
两年前,她还是个上炕不离孩子、线包,下地围着锅台的家庭妇女。不会说,也不愿道,一年四季穿着她那套肥大的青裤蓝褂,像个哑巴似的,一天到晚闷声闷气的,就知道跟锅碗瓢盆打交道。我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跟她动火。记得有一次,晚上下班回来,我在厂里给她买了一张电影票,当时她也没说去还是不去,光顾着放桌子给我侍弄饭吃。吃完饭,我一看表快开映啦,就催她快点,她一边刷碗一边说:“不赶趟我就不去吧,还得抱着孩子哩。”我一听,火又上来了:“不去拉倒!”我一点儿不体谅她,两步迈出屋子,把门使劲往后一摔,自己去了。
看完电影回来,我看她还在灯下给我补袜子。这时,我又不能不责备自己太暴躁了。
今年春天,街道办了食堂,左右邻舍许多人都停锅离灶加入了食堂,不少家庭妇女找到了职业。她也和我商量要加入食堂,把两个孩子送到托儿所,自己也找点营生做。我同意了她的意见,第二天一早,她就去登记,组织上给她安排了工作。哪知道,人家都被分配去搞民办工业,她却被安排到理发馆里学剃头。我真不满意她这个职业,可是又一想,既然是组织上统一安排的,过分的挑剔也不太好,再说,总比在家呆着强。就这样,她就当上一名理发学徒了。
打这一来,跟我一样,她每天早起晚归上下班。有时晚间回来,还叫我哄着孩子,自己把个水瓢扣在桌子上,用剃刀一层一层地刮,再不就把自己的大腿撸出来练习着刮,我看着都发笑。她还时常告诉我,他们又开什么会,又搞什么竞赛,有时还哼哼两句歌曲。我觉得她变了,变得大方了,变得开朗了。
就在今年夏天,全市区举行理发行业兵对兵、将对将的技术表演赛,她被选拔出席了。嘿,真没想到还闹了个第一名,拍上了照片,登了报。我看着报上介绍她的那些先进事迹,不知怎的,我的脸有些发烧。
这回,党中央发出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伟大号召,我就暗暗地发誓要走在她的前头。于是我便接二连三地写了申请,要求到农村去。还没等党组织批准,头天晚上人家又先把批准书拿回来了。她没直接告诉我,一进家门看我在那烧炕,就抢上来叫我歇着,自己来烧。添了几根柴禾,她就走过来把电匣子打开了。我一听到广播有关抽调人力支援农业的事,就先套上她的口气了,我说:“哎,你听,人家都下到农村大办粮食去啦,你没要求去吗?”她“噗哧”一笑说:“你先别问我,你呢?”
“我呀,早就写申请啦!”我说得非常神气。
可没有想到,她把批准的申请书掏出来,递给我说:“同志,看看吧,我们已经批下来啦!”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她那神气,真又压了我一头。于是,俺俩就核算开了。末了决定把家搬到乡下。主意已定,我便拿着她这张批准书,急忙来到厂里找黄书记谈了一遍。黄书记一听,便一把拉起我的手说:“老赵,你们两口子这条路算选对了,我代表党组织现在正式批准你到农业生产第一线去。”我乐得又加上一只手,紧握在黄书记这只千锤百炼的手上,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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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身入心入
何鹄志
干部深到底,
生产冲上天,
身入又心入,
人人干得欢!
这四句诗,是湖南衡阳东风机械厂工人们写来称赞衡阳城南区委第一书记李宁结的。李宁结同志深入到东风机械厂钳工车间装配组,经常同职工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量,抓住了生产上的最关键问题,和职工群众一道,日夜苦心研究,并带头组织和参加了厂里的一条龙大协作竞赛,很快扭转了生产上的被动局面,获得了广大职工群众同声称赞。
“身入”又“心入”,这才是真正的深入。深入一定要一深到底,就是到自己最基层的单位去。这些单位是我们国家、社会和企业组织的基础,是各项工作的起点和落脚点。亿万群众就是生产、生活、斗争在这些组织里面。“万丈高楼平地起,生根落脚在基层”。这些单位的工作做得好,一切工作就好办。
深入不光是看下到什么地方,重要的看是不是积极投身到群众的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的实践中去。在当前就是看是否满腔热情地亲身投入到以粮、钢为中心的增产节约运动中去,是否投入到生产第一线去。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基层,是无法做好基层工作的。毛主席说过“无论何人要认识什么事物,除了同那个事物接触,即生活于(实践于)那个事物的环境中,是没有法子解决的。”
(《实践论》)身入是深入的基础,是深入的前提,没有身入,当然谈不上深入。坚持“四同”,是“身入”与否的重要标志。只有做到“四同”,才能熟悉群众的生产、生活和思想情况,才能和群众同甘共苦,休戚相关,同呼吸,共命运,才能和群众建立深厚的感情,深入到广大群众中去。
然而,深入不仅要身入,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深入,也就是要“心入”。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如果没有心入,就不能把感觉到的材料,细心地加以综合、比较、研究,就无法深刻地认识和理解客观事物的本质,就不能更好地从实际工作中总结提高经验,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用来指导实践。毛主席在《实践论》中还教导我们:“要完全地反映整个的事物,反映事物的本质,反映事物的内部规律性,就必须经过思考作用,将丰富的感觉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改造制作工夫,造成概念和理论的系统,就必须从感性认识跃进到理性认识。”所以,从身入到心入的过程,实际也是由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过程。
“身入”“心入”首先是要有一心一意为群众服务的高度革命责任感。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心交给群众,为群众所了解,群众也会把心交给你,和群众真正心心相印,成为群众的“知心人”。这样,我们才能根据党的政策指示办事,把党的政策一通到底,从而也把群众的要求及时反映上来,切实解决问题。既身入又心入,通上通下,通左通右,反复循环,反复实践,工作也就能做得更好,取得更大的实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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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革命文物

铁水桶和茶缸
这两个锈铁桶和破茶缸,记载着一篇艰苦战斗的英雄诗篇……
1943年的冬天,日寇调动了驻山东的全部兵力,发动了疯狂的“扫荡”战。为了牵制敌人、让我军主力转移到外线作战,我军用一个连的兵力坚守在南北岱固山上,抗击着四十倍于我的敌人。
南北岱固,地势险要,陡崖很多,在受到敌人四面包围下的我军战士,环境极端困难和艰苦。坚持在岱固山上,不是一天,而是十五天,不仅是战斗的疲劳,而最主要的是没有水,干渴威胁着终日激战的英雄们。他们只有在深夜,冒着生命危险,把人从山崖上用绑带吊下去,就用这只铁桶带上一点水来。每天每个战士仅能用这个小茶缸分到半缸水,就是这半缸水,战士们也舍不得喝,让来让去,只沾沾唇边谁都舍不得咽下。
经过半个月的激战,共杀伤敌人一百多名。日寇在我左右外线强大主力的压制下,狼狈溃退了。英雄们在离开岱固山前,把这一只铁桶和茶缸交给了当地党组织,这是他们在岱固山留下的珍贵纪念品。
         (晓白)(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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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秋葵(中国画) 陈佩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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