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4月25日人民日报 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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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河南提出十项措施开展蓄水保水运动
让每亩田地都有储备水
新华社郑州24日电 新华社记者胡敏如报道:河南省自去冬开展水利建设运动以来,已取得巨大成绩。到4月18日统计,全省已完成土、石方六十八亿多公方,增加水田和水浇地七千四百九十四万亩。连同原有的水田和水浇地,全省水田和水浇地已达到一亿一千多万亩,占全省耕地总面积将近90%。
目前,各地人民兴修中型水利工程已形成高潮,已经完成蓄水一百万公方以上的山谷水库、平原作物水库和万亩以上的灌溉渠道工程一千零四十六处,正在施工的有八百八十六处。现有坑塘、水库的蓄水能力已达二百三十三亿公方。为了保证小麦春浇和秧田插秧用水,各地正在广泛利用这些水利设施展开蓄水保水运动。
据各地检查,大部分地区水利工程还不能保证一次降雨三百公厘到五百公厘而不发生径流;新建成的水库、水窖还大部无水;平地坑塘还太浅;不少渠道还缺少斗渠毛渠;现有各种提水工具还不能适应当前小麦春浇的需要;土地大部分还没有平整。河南省水利厅针对这些新情况,根据中共河南省委的指示,已及时提出十大措施,要求当前水利建设运动再向前跃进一步。这些措施是:
一、趁小麦灌水、稻田泡田和大秋地春灌的时候,算准水账。凡水源不足的就大力挖深塘;对老坑塘和新坑塘水量不足的,一律下挖到现在地下水位线下二至三公尺;水源不旺的要下泉。保证在汛前为每亩旱田储备二百公方水,稻田储备四百公方水。
二、大力发展自流灌溉,将所有有水的河流、沟洫,除主要航运河道留一定水量供给航运以外,全部节节打坝拦水,不让河水流走,引水灌库、灌塘,把现有的水全部拦蓄起来。大力引水上山过沟,增大灌溉面积。
三、充分使用跃进锥快速打井法,把所有的浅井全部改造,把地下水充分发掘出来。
四、大力平整土地。大秋地要在春耕春播期间平整好,打好畦;麦地要在麦收后突击平整土地打畦,保证有水送到田里,并节省用水量;梯田的地边埂要夯打结实,并留出水口,不使有用的雨水流走,同时避免因无处排水而受灾。
五、凡能挖出山泉的地方,大力挖山泉。现在已经断槽的河槽,要挖潜水,用粘土修地下坝的办法将潜流堵住。
六、在全面兴修小型工程的基础上,增加中型工程和作物水库,保证质量。有条件能在汛期以前建成的工程,要坚决建成。凡需要水泥的工程,可以普遍烧制代水泥,同时重点建立地方性的水泥厂解决水泥问题。
七、县、乡、社要大力仿制、改制、创制各种先进的提水工具,保证有水就能灌溉。
八、大、中、小工程建成后,要及时进行管理养护工作,采取分片包干的办法,随坏随修,保证蓄水不中断。
九、开展群众性的水利建设观测试验研究工作,各县、乡也都要建立雨量观测和地下水观测工作。
十、对已经建成的和正在动工的水利工程,已经改良和新创造的提水工具,要进行一次大检查,大评比,看工程质量是否合乎标准,能否拦蓄三百公厘至五百公厘雨水,现有的提水工具能否保证灌溉需要,使得一切水利工程在汛前都能发挥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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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种试验田有新发展
红安县样样工作有试验田,个个干部有试验田
本报武汉讯 记者方堤报道:当前的红安县农村中已经出现如下情况:样样工作有“试验田”,个个干部有“试验田”。这是干部种“试验田”在这个县又有一系列新发展的结果。
去年,红安县干部种“试验田”是局限在几种主要农业作物方面的,其具体作法是“一人一块田”或“几人共块田”,通过这块田来参加生产、领导生产。从去冬开始,红安县干部种“试验田”又向着更新的阶段发展了。这种新发展表现为:一、种“试验田”的干部由原来的约二千人增加到八千多人;二、出现了大批大面积的“试验田”,即“丰产畈”和“丰产区”;三、多种经营方面也有了“试验田”;四、部分小面积的“试验田”已开始作些科学研究性的试验,为挖掘新的增产潜力创造条件。据统计,全县夏收作物方面的“试验田”,包括“丰产畈”和“丰产区”,总面积共达五万九千亩,秋收作物方面有二十万亩左右;在多种经营方面的“试验田”也不少。
红安县干部种“试验田”的新发展还表现为:干部下畈穿草鞋,检查生产带农具;哪里生产有困难,就到哪里参加生产;哪种活路无人作,就到哪种活路上去参加生产;哪个时候社员不愿劳动,就在哪个时候带头劳动;哪种人不愿出工,就和哪种人一块出工。他们把这种作法叫作“哪里不跃(进)哪里去”。这实际上是一种流动的“试验田”,对促使干部进一步改进作风,更广泛地联系群众,更经常地参加劳动,和更全面地领导生产,都有极大的作用。此外,许多干部还实行了“干什么就学什么,作什么就有什么(工具)”,这也是“试验田”的一种发展。这些作法的结果是:干部不仅在领导农村各项生产中有自己的“试验田”,领导农村各项工作也有“试验田”了。
实现样样工作有“试验田”,个个干部有“试验田”后,几个月来红安县干部在又红又专的道路上又向前跃进了一步,一般都已经作到“干部农民化,生活群众化,劳动经常化”,领导和帮助群众解决许多各种各样的有关生产、工作的困难问题,深受群众欢迎和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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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要认真干
田连阡
成千上万的农村工作干部走出了办公室,深入到农业合作社去种试验田,从生产中领导生产,这是今年农业生产大跃进的重要保证。现在,越来越多的试验田成了带动群众推行先进技术、实行精耕细作的旗帜。但是根据各地检查,也还有少数农村干部在这件事情上讲得多做得少,甚至光喊不做。其中有的是划定了自己的试验田,但一直没有下田;有的是没有在试验田上采用先进的耕作技术和别的增产措施,向群众示范;有的在生产活动上甚至比群众落后。这说明有些同志对种试验田的意义还不很了解。
干部种试验田,对改进生产领导具有决定意义。但并不是随便怎样种一下就能把生产领导好。这首先要看人们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试验田:是自觉地勤勤恳恳地在试验田上付出自己的劳力和心血呢?还是勉强支应差事?任何一个先进的领导方法和工作经验,都不能离开人们的主观努力而开花结果。试验田要想得到预期的效果,同样需要人的主观努力。去年红安等地的干部种试验田发展了生产,是因为他们作了认真的努力。今年别的地方的同志们要想用这方法推进生产,就需要在今年作新的努力。一切好的经验,都是辛勤的劳动凝结成的。这些经验要在任何新的时间和地点开花结果,都需要外加新的劳动。种试验田不但包含着辛勤的体力劳动,还包含着辛勤的脑力劳动。除了勤于动手动腿,还要勤于动脑。这是我们的干部从对生产一知半解到成为红色专家的转变所必需的条件,也是把我国落后的农业改造成先进的社会主义农业所必需的条件。
除了思想和态度问题,还有具体的做法问题。现在有的干部是几个人共种一块,与群众的生产活动脱离;有的是每人各选一块,各搞各的,大家种的都是同一种庄稼,这就不能多方面地吸取经验,指导各种作物的生产;有的是选择一块最上等田,大量施肥,庄稼长得很好,群众却不服气。经验证明,这些做法都不很好。最好的做法是:干部跟群众合作(最好再吸收技术人员参加),同群众商量选择适当的田,种植多种有代表性的作物,并使先进措施和群众经验相结合。这样,才能有力地指导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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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半月农情

半月农情
“清明”(4月5日)“谷雨”(4月20日)
在这个阶段里,江西、云南、四川等省的夏熟作物已经成熟或接近成熟。江西大部地区和四川、云南部分地区的油菜、小麦和蚕豆已开始收割。这些地区的夏熟作物普遍生长良好,到处呈现丰收景象。江西南丰县哈湾乡九连农业社社员指着荚多粒满的油菜说,这是六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大丰收。据云南初步估计,今年的油菜、小麦可比去年增产二到三成。
长江中、下游一些地区的小麦已经抽穗,油菜进入结荚盛期。这些地区的农业社有的已开始了夏季收获的准备工作。
黄淮流域各地的小麦也普遍拔节孕穗。河南、山东等省少数麦田出现倒伏现象。这些地区在加强后期田间管理的同时,还采取了各种措施以防止可能发生的倒伏。

长江流域多数地区在“清明”“谷雨”间继续进行早稻插秧。广西等省的一些地区的早稻是在干旱的威胁下抗旱抢插的。
这些地区今年插秧一般都比去年提早半月左右。江西赣南地区的老农对比今年和往年的插秧期说:往年“清明”秧缠娘,今年“清明”秧嫁郎。
已完成早稻插秧任务的广东全省和福建等省的一些地区,已在4月中旬开始对早稻田突击中耕除草和追肥。
广东琼东、乐会、万宁等县的早稻,在这个阶段已开始抽穗扬花。

在这半个月里,北方地区的农业社都在热火朝天的播种棉花、杂粮等作物。湖北、山东两省和关中、晋南、豫西、豫北等地已在“谷雨”以前完成了或基本上完成了今年的播棉任务。其他棉区,除少数季节较晚的地区以外,也都在4月中旬开始播种。
今年各地播棉的特点是:播种期早、播得快而集中,播种质量也好。多数已播地区今年棉花播种期比去年提早十天左右,有些地区去年“谷雨”才播种,今年在“谷雨”前一、两天就全部播完。晋南曲沃等二十多个县,今年五天就结束了播棉工作,这是播得快而集中的事例之一。河北部分地区和豫北等地也在抗旱抢种棉花。旱象较重地区播种的棉花,出苗可能有困难。
这些地区杂粮播种工作,也已先后开始。早动手的一些县,在“谷雨”已经播完。有些早播地区秧苗已经出土。

这个期间全国大部分地区下雨很少。新疆、甘肃、陕西、山西、内蒙古等省(自治区)的绝大部分地区和东北地区的中部,在4月中旬十天中滴雨没下。东北地区的中部和南部、内蒙古大部、华北地区的西北部、甘肃东南部和云贵高原的大部地方,3月份雨量已较历年少,4月上、中旬降雨还是很少。这些地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旱。为了不误农时,这里的干部和群众正在集中力量抗旱抢插、抢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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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怎样种好试验田?
——红安县经验介绍
如何使干部种“试验田”形成为一种制度,并且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地巩固和提高,在这方面,红安县积累了系统的经验。
红安县是从两方面来解决问题的:一方面,加强思想工作,特别是通过总结先进典型来教育干部,使大家真正地了解种“试验田”的好处和方法;另一方面,是采取组织措施来保证和监督,主要是组织经常性的检查、评比。
红安县从去冬以来在干部种“试验田”方面曾经进行过一系列的总结先进和推广先进的工作。例如,新塞、大金、占店、庙咀和觅儿等乡的干部,都由于认真种“试验田”使生产面貌大改观,受到群众的普遍欢迎。县委的经验总结推广了,号召全县干部学习。
在检查、评比方面,已经制度化。去冬以来,全县曾经进行过四次全县性的生产检查、评比,除县、区领导干部外各乡、社,都有代表参加。为了便于检查、评比,全县干部的“试验田”都有卡片。这种卡片的内容有:田的面积、作物种类和计划产量;完成计划的措施;上级检查的意见;以及主要经验、教训等。群众性的检查、评比,一般是以乡为单位来进行,也有以区或社为单位进行的。
实行以上办法后,先进的受到了表扬,落后的受到批评,因而能够促使先进的更先进,落后的赶先进,对教育和督促干部认真种好“试验田”有极大的作用。2月间县委第一书记程鹏下乡检查工作时,发现新塞乡以党总支书记宋志祥为首的乡主要干部,除个别的外,都注意了一面作思想工作,一面积极带头种好“试验田”,使全乡生产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各项工作都很出色;而桐柏乡的总支第一书记艾树勋和几个主要干部,因为“试验田”没有搞好,所以他们的号召没有力量,生产运动搞不起来,到处冷冷清清的。针对这种情况,程鹏除当场批评了桐柏乡的干部外,县委并以这两个乡为典型通报全县,要各地吸取两个乡的经验、教训。以后,桐柏乡的干部坚决转变了作风,很快就把生产运动搞起来了。其它乡的干部也普遍联系检查了自己的“试验田”,吸取了两乡的经验、教训。     (方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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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试验田开现场会议
禹县诸葛乡普遍推广增产新措施
本报讯 中共禹县诸葛乡委员会在不同的生产季节里,运用书记带书记在试验田里召开现场会议,通过边干、边研究的方法,使许多新的增产措施在生产过程中完满地实现了。
诸葛乡的这种领导方法是从今年2月间开始运用的。当时,乡里正号召群众普遍浇小麦返青水。过去这里的农民没有小麦春浇的习惯,多数农民都害怕浇水会把麦苗冻坏。乡、社干部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中共乡党委会认为:这个问题如不解决,势必会影响全乡增产措施的实现。按照乡党委的决定,党委书记便首先带领各社的支部书记在小麦试验田里进行了春浇试验,并且根据浇过以后的麦苗生长和变化情况,与不浇的麦田作了对比,总结了小麦春浇的好处。各社和生产队也都仿照这一办法,由社支部书记(或社主任)带领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带领耕作组长,分别召开了类似的现场会议。这样,不但使乡、社干部都了解小麦春浇的作用与意义,并且使广大群众都亲自看到小麦春浇的好处,于是,全乡的浇灌小麦返青水的工作便迅速开展了。
在整个春耕播种的过程中,他们先后召开了小麦春浇和春耕整地、棉花播种、加强小麦后期管理、培育稻秧、栽红薯等六次不同性质的现场会议,使社、队干部真正了解和掌握这种农活的规格、质量、具体要求和操作技术,改变了当地农民的旧有耕作习惯,提高了耕作技术。
(阚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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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发展多种经济(全国农业发展纲要宣传挂图)
中央美术学院集体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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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早晨的太阳
——记肇源的人们
本报特约记者 刘白羽
你想一想,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吧!通红的光芒,清新、灿烂、生气勃勃。那时,你望着它,你的心境是怎么样呢?最近我在黑龙江肇源县所见所闻,就给我以同样的感觉。
一个早晨,我从肇源县城出发到愉快乡去。车从一片大冰湖上穿过,一眼望去,冰湖近处像淡青色的厚玻璃,远处则是白茫茫的冰雪。春已悄然到来,但早晨的湖面依然寒风似剪。这时我看见一队人正在湖沿上凿冰,一个个红光满面,热气腾腾。原来那个打头的,就是代龙社主任“杨半夜”。一个人为什么叫“半夜”?这得慢慢说来。此人真名杨士勋,原为乡信贷社主任,不久以前才下放当合作社主任的。前届主任工作做得不够好。开头群众对于杨士勋也并不轻信。有人背地里说:“不要去个孙悟空,又来个猴吧!”这话落到他耳内,他就闷着头一口气苦干了十三昼夜。马病了,他就亲自睡在马棚;约好天明刨粪,他半夜就一个人叮噹地干起来了。从那以来,他从没睡过整夜的觉。由此,“杨半夜”这亲切的绰号就远近风闻了。不知怎样一来,前不久,杨士勋又转起一个念头,从此县里来来往往的干部,常常看到他一个人闷声不响地蹲在冰湖上望着那片冰湖出神。人们问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琢磨着怎样引湖水灌地,增产粮食。于是现在他就带了社员们踏雪刨冰了。
这个真实生活的片断,就如同一扇门霍地打开,展示了肇源人们千军万马、勇往直前的场面。这儿的人,一切为了坚决地跳,狠狠地跳,一步跳过黄河南,争取今年成为六千斤县(即每亩地收获四百斤)。肇源——郭尔罗斯后旗,是松花江边一片草原。这儿人传说:建城时挖地得一古砖,上书一“肇”字,故名肇源。从法库到此县的茂兴站去齐齐哈尔,为元、清时代由北京通往黑龙江的驿路。现在人们还管茂兴的人叫作“站上的人”。经江流多年淤积,土地极其肥沃。关里人来到此地从田间拈块黑土都说:“在我们那儿这就是肥料。”但严重问题是无霜期短,江水更常泛滥成灾。去年,眼看那一场超过了1952年的大丰收,连老农都眉开眼笑地说:“这回可没跑了!”谁知日夜台风加上洪峰,什么都一扫而光了。今年大跃进,全县的四级会议上,提出一垧六千斤的指标,怎样作才能达到呢?这便在肇源展开了一场和大自然的斗争。请看!这是我从愉快乡维新社用谷草秆插在粪肥堆上的一张大字报上抄下的肇源人们的誓言!
不怕风大和天冷,没有蜡烛有天灯,
生产跃进再跃进,八千五百斤上当英雄。
如果说县里提的六千斤指标已算可观,维新社的人却把指标又提到八千五百斤了。六千也好,八千也好,难道这只是枯燥的数目字吗?这数目字正包含着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大时代农村生活生动活泼的内容。
他们为粪肥而战
常言说:家土换野土,一亩顶两亩。于是人们千方百计找粪源,送粪肥。我到维新社,无数男女老幼,就像救火一样蜂涌直上,堆炕土的堆炕土,浇冰水的浇冰水。我到有利社,一群穿着花布棉袄的青年妇女,把街道上的冻土都一铲不留地铲下来送上大车。在愉快乡住了几天,我的心制止不住地和人们一道飞翔起来了。乡党委书记包向革,干劲大,志气豪,解放战争中他带着担架队,千里风雪,转战辽河,从火线上往下抱伤员,立下了特等功。不久前,他还是肇源县的民政科长,一下放到乡上就把跃进之火点燃,古老的草原于是闪光了。我来的头一天,我们在一盏煤油灯下,谈至夜深。他说:“我从来没经过这么冷的冬天,连老年人都说整四十年没见过这样大雪。”可是群众的干劲就如风似火,什么冰雪严寒都不怕。原来积的粪肥送得快透亮了,可是距离每亩四十吨的数字还差五万零三百八十二吨。怎么办?就放手找肥源。有利社把村旁边的一个老泡子的冰下泥找出来了。原来长年冲刷村庄的雨水都聚到这儿来,再加上死鱼烂叶,不知到底埋藏多少年代了。肥源找到,但又出了一个新问题,冰冻数米,坚如铁石,大风大雪、零下四十几度严寒,在那一无遮挡的大草甸子里怎么刨?等着冰化一寸再动一寸,那可赶不上趟。包书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灰抖掉说:“我呢?决心是有,可也有点怀疑。自己带上把十三斤重大镐去试试。用尽平生之力,镐一落下去就蹦回来了。砰砰几下,我的胳膊就拐不过弯,手就胀得连脖领都扣不上了。”他的皱拢的浓眉一下松了开来。“可是群众纠正了我们,群众把一块块桌面大的冰盘生凿了起来,还高兴地喊叫:‘快来看呀!出煤了!’嘿,那冰下泥比煤还黑。我们乡党委带头,要求全党动手,全民动手,有啥困难克服啥困难,就干起来了。愈干愈勇,愈勇愈干。人们兴高彩烈,说:‘多年马圈翻了身,多少臭坑变成金’,那时候,我们这地方,”他指了指乡党委办公室和隔壁的乡人民委员会办公室笑了笑说:“全权大使就是厨房的老师傅,供销社就由一个更官看门。”乡公安委员张平当上了赶大车的老板子,女副乡长张希玲跟妇女一道装车。愉快乡九十日夜以来,马休息人不休息,人休息车不休息。夜间我们刨冰找不着镐眼,装车的乱踩乱撞。几盏大冰灯摆在高高的粪堆顶上。远处有人看着说:“怎么月亮出的这样早?”“哪能,今天怎么出月亮?”原来就是冰灯透明铮亮,一盏冰灯比一百烛的电灯还闪眼。有的群众欢腾地说:“白天有日光,夜晚有冰灯,再增加四车有保证。”青年们说:“地冻三尺厚,挡不住我青年的热心三丈六!”妇女一批批上阵,拉着爬犁在冰冻上飞跑送粪,大字报上鼓励她们:“二队妇女真能干,干活的劲头像火箭!”就这样,当我到达愉快乡,粪肥已有70%送上地。从岗岭上看一看,黑龙江辽阔的原野上出现了历史上从来未有的现象,那草黄色的绒毯般平展展的田垅上,星罗棋布,纵横交错,一堆堆黑油油的粪肥,就像谁在棋盘上下满了黑棋子,就像谁给这大地画下了美丽的图案画。
他们为水利而战
要达到每亩六千斤,光有肥料不行,还得解决水。
谈到水,肇源的人们可受了无穷的怨气,愉快乡自然也不例外。守着松花江没有水浇地,弄不好还来个外淹内涝。打过井,井给洪水冲了;装过抽水机结果也失败了。那时有人编了几句快板:“南山一只鸡(指抽水机),北山一只鸡(指养鸡场),南山不出水,北山蹬了腿。”记述了他们懊恼心情。可是今年社会主义大跃进,却鼓起全乡人一定要战胜大自然的决心。他们修水库、挖灌溉线,还就着江沿安设抽水站。春节不过连夜干,决定正月初一水师营子的抽水站开工。一个夜晚,有利社党支部书记张凤麟带头,全乡出动一百辆大车,到一百三十里地外去拉沙子。恰好初一清早,他们拉了三百七十吨沙子及时赶到水师营子;这时修渠首的几十个工人也按期到达。这消息一下传播开来:“大车进站了!大车进站了!”几百人扛上洋锹铁镐,奔到水师营子,灌溉站渠首工程就破土动工了。青年妇女、小学生拿了太平鼓,也蜂涌到站上去,就在那冰封雪冻、白雾茫茫的松花江岸上敲起鼓,跳起舞。大家兴奋起来,连声喊:“好呀!检阅检阅咱们的力量吧!”于是一涌而上,大镐轰轰轰地刨了起来。连运机器的汽车司机也看得眼热,跳下车干了。那一夜工地上电灯亮了,愉快乡几个社,男女老幼都站在村头岗岭上,遥望着那照亮了草原黑夜的电灯光,笑得合不拢嘴说:“你看!不像个城市?从前说远景,现在这不是近景了吗!”人们从心底里唱出一首新的歌:“……一百辆大车运沙子,钢筋水泥拉的全,大年三十车不住,水师营子干的欢,有民工,积极干,大镐抡的像炮弹,大年初一修渠首,黑夜白天一起干,……”我在肇源除参观了愉快乡的和胜利乡的灌溉工程外,还看到松花江岸上一望无际的修江坝的人群。修江坝也是肇源人们要保证六千斤的重要关键。而这运动也是深冬以来从未停止过。县委书记巴彦胡同志有一天夜里从乡间回县城,夜深雪大,一下迷失了路途。抬头一望,忽见远处一大溜灯光,那不就是县城吗?于是他和他的同伴便加紧脚步奔那儿走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片人山人海,沿着弯弯曲曲的松花江岸,点着不知多少盏冰灯。
我到愉快乡那天,天气晴暖,地皮都发黑了。谁知第二天又刮起八级风来了。我和乡党委书记包向革、女副乡长张希玲、公安委员张平乘一辆胶皮轮大车,经永捷社、愉快社、维新社到水师营子去看灌溉工程。虽然飞砂走石,天地蒙蒙,漫荒野地里,一眼望不到头,一堆堆,一队队,还到处是人,在那儿刨大冰块子挖渠道干线呢!特别令人感动的是那些扎着红毛巾的妇女,把几十斤重的冰块背在脊梁上搬运。车过岗岭,包向革同志十分兴奋地从车板上站起来,把手一挥,指着那远到天边的平坡漫岗说:“你看见了吗?夏天再来,这一片就都是稻田了。”从他的姿态,我深深感到我们劳动人民的气魄与胸襟。我们在抽水站工地上找到了愉快乡的刘乡长,矮矮个子,连鬓胡子,是一个朴朴实实的农民,他现在却站在铺展开来的图纸面前,伸着手指,跟我们说着复杂的土方数字和工程上的技术问题了。愉快乡现在挖的这条干线有十四里长,今年可灌溉水田一千零五十公顷。
请想想,这一切都是什么?这就是排山倒海,这就是开天辟地,这就是让水、让土壤、让气温,一切一切,服从人的意志。
他们为技术大跃进而战
这场农业生产大跃进,可不能只凭干劲,还得有技术。我们必须看到人们正经历着这样的斗争,而成为科学文明的主人。离开愉快乡后两天,一个深夜,在肇源县委办公室长桌旁,县委第一书记巴彦胡同志谈到这一个重大问题。他说:“我们要跨过黄河,要一年完成十年指标,头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领导农民向大自然进军。
“干,凶,猛,这都没问题,可是,要六千斤到手,就得一垅一株,一锄一犁,事事落实。这就像:有了建设的蓝图,但要实现它,还得有掌握了技术的施工员;一个军队的指挥部,要保证火线上取胜,就需要有不但有勇还要有谋的战士。只有农民不再是盲目地受自然支配,而反过来自己能决定自己这块土地的命运,我们的农业规划才能变为现实,这就需要来一个农业上的技术革命。”
在这个堆了一桌子谷穗、包米和稻穗的办公室里,我感到肇源的人们有一个好指挥部。据我所知,县委委员都在钻研农业科学。差不多都读过了“土壤学”“昆虫学”以及有关肥料的科学书籍。巴彦胡同志最近对达尔文和米丘林的书感到极大兴趣。正是米丘林说过这样精彩的话:“不应当等待自然恩赐,应当向自然索取。”
巴彦胡同志那样深思地说:
“如果做个泥壶,你做坏了,还可以重做。农业一年一做。你一下子做不好就会减产,这一年就再也赶不上了。这就是农业操作的连锁性,一环坏了就浪费了一年的劳动。”他仰起头微微笑了一下“我们常说,在这上犯错误就是历史性错误,那错误写在那一年上就改不了了。现在群众的干劲要多少有多少,就是要技术。领导工作也是如此,我们应当作农业技术员。我们要求全县社以上干部,在三年内,都能达到见习农业技术员的水平;五年使全县农民都能初步地学会分析土壤、懂得怎样与病虫害作斗争,掌握各种作物科学栽培的技术。每一个农民都像一个能操作各种机械的熟练工人,那就好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技术交给农民,让农民掌握自己的命运。”
肇源县委作了在全县范围内进行全民技术训练的决定。先去征求农民意见,农民听了非常高兴,说:“这来得正好,今年争取大跃进,我们的小青年血热拳头硬,就是缺技术。”现在肇源县定为技术八级制。从县到社各级干部都要进行考试,考上那一级,就发给那一级农业技术员的证明。在广大农民中,从今春开始,采取办训练班,设广播讲座等方式进行农业技术训练。这一次,参加训练的占全县主要男女劳力的97%。我到肇源的这些天,他们正在进行考试。全县不但是农业生产大跃进的战场,同时,也是科学技术大跃进的课堂,这就给农村的技术革命开辟了广阔的道路。
我们谈至深夜。这是十分值得珍惜的春天的深夜啊!我知道,这深夜在广大农村里,不是沉寂,而是活跃。人们说松花江开江跑冰排的日子快到了,土地在等待着春播,人们的心都热呼呼的砰砰跳,从深夜一直劳动到天明,这中间含着多少深情,多少蜜意。那天,在有利社一个生产队队部里,我看见妇女们怎样像绣花一样精细地一颗一颗地选着谷种。每一袋选过的种子,再经过两次发芽试验,然后才把它们一麻袋一麻袋,整整齐齐堆在仓库里,每个口袋的标签上还都写着发芽率的百分比,农民们学习着一切新的技术方法,把他们的温暖心意随着种子一起种入地下。这说明乡村在大变化,人在大变化。在愉快社的时候,我问六十几岁的饲养员老皮头:“土是同样的土,地是同样的地,干劲这样大,你看到底有什么不同了?”这个戴顶白毡帽头的老人回答我说:“人不同了,人的心不同了。”是的,人是不同了,人的力量从心底里发射出来。我不是第一次在这松花江边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面行走了,十年前,大雪迷漫,火光冲天,那是艰难的战争年代;现在,我所经过的村庄,庄庄是热潮,人人争跃进。大字报在墙壁上,在粪堆上,在挖渠的工地上,在铡草的小屋里,像一星星红火,到处纷飞。人们的眼睛雪亮,人们的心肠滚烫。这些大字报,有督促:“第一队真出奇,起早贪黑送粪不积极,粪车出的晚,破粪帘还挡不住车辐眼。”有鼓励:“李万禄真能干,一天刨粪六车半,一时不慎把镐断,回家就用自己的炕沿换,我们大家都能像他这样干,八千五百斤保证会实现。”真是一波推一波,一浪涌一浪,你要强我比你还有志气,你聪明我比你还有智慧。而春天就在生活这样沸腾的时候到来了。我在愉快乡那天,一行大雁从海蓝的天空上缓缓地向北飞去了。那天夜晚,在乡党委办公室里,包向革书记接完电话,告诉我:“原来计划到十六号播春麦,永捷社昨天就捷足先登提前播春麦了。”——这消息,像燎原烈火一样,忽地传遍每个村庄。一切都是快速,一切都是飞跃。我回县里时,一天走了几十里地,我知道现在我所看到的这些草甸子、冰泡子,两个月后就将是绿油油一片稻田了。巴彦胡同志说:“我们要发展水稻,有人说这是冒险,你想草原上能种水稻吗?1954年我们种了二十四垧,收了。我们想那就是星星之火一点红,现在我们就应该让水稻遍地开花。”今年全县将出现水稻五万三千多亩。谁说人不能战胜自然?谁说我们不能变塞北为江南?我在一个非常晴朗的早晨,离开肇源。汽车在公路上飞奔,远方树林如烟似雾,太阳从我的左面刚刚升起,把天空和原野照得通红发亮。就在这时,我回味着这几日的见闻,在心中浮起这篇通讯开头所叙述过的那样的心境。我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幸福,深深的幸福,社会主义时代的幸福。(附图片)
吴一舸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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