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关汉卿难认旧家乡
田汉
9月24日上午,我们经过一座古老的伍仁桥,到了伍仁村。河北省安国县旧名祁州,有人考证元朝大戏剧家关汉卿,就是祁州伍仁村人。据副县长焦家驹同志说,安国县志确有这样的记载,伍仁村还有关家坟。原乡长现大队长宋盛彩同志系一农民,提起关汉卿他一点也不生疏。这真值得王和卿(关汉卿的朋友)羡妒。但倘使关汉卿真是本地人,他化鹤归来,准认不出家乡了,他的家乡变了样了!
听过公社社长介绍情况之后我们到南楼底村看多穗高粱,大包谷、高干棉花(主要是徐州二○九号、短果植枝和三五三号)。旋到一个深翻工地,去慰问农民。那儿除分片用锄头挖地之外还使用拖拉机,男女歌声遍野。
看过卓头村的小麦高产地和锅驼机井之后我们回到伍仁村,休息后到公社食堂吃不要钱的饭,上了共产主义生活的第一课。
首先端上来的是一大盘当地出产的肥嫩得跟小猪似的甘薯,还有豆包。其后白菜炒肉,面条汤等源源而来,竟是一桌丰盛的筵席。后来才知那顿是两个食堂合并在一起的。食堂有一位管理员,率领着七位女炊事员,管一百二十三户,五百七十二人的伙食。(舍二村,是七个女炊事员管四百五十人的伙食。)但并不因为炊事员少,就是千篇一律的大锅菜饭,他们提出了“吃的好,花样多,营养丰富”的口号,他们也真做到这样。由于都是妇女,大蒸笼得用机械搬运;大锅盖分成两半,以便容易揭开;把井台提高,通过竹管把井水流到锅里,不必用人力去挑。切菜压面都用自造的机器。还用煽风机煽煤火,粮食加工不用石碾,一律改用机动的钢磨。这叫食堂三化:妇女化、机械化、水管化。
我们尤其欢喜公社食堂的一种符合中国人民好客精神的制度。社员的亲戚朋友被认为是大家的亲戚朋友,第一天吃得好些,第二天到第五天当自己人看待。第五天以后才要粮票。这真是合情合理的制度。
那天午后我们还看了化肥厂,安国全县制造的土化肥就达三十亿斤。又看了幼儿园,幼儿们活泼天真的歌舞完全感动了我们。一个五岁的小胖孩子,手打竹板,神气十足地唱“社会主义好”,更使大家欢喜得把他紧紧地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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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安静的家
中共广东佛山地委农村部 刘炯
庆祝人民公社成立的那天晚上,爹在大半夜就摇醒了我:“大春,今朝得给我派件活计。”
我听了着实给怔住了:“已经八十过了头,二十年前就挂了犁的老人家,该到幸福院去。”
“混账,尽欺负老子!黄忠比我嫩吗?有用场谁不能打个一百八十回合。”
“可是我这个队长要负责任的呀。”
爹一听更气了:“跟老子也装腔做势!”他气鼓鼓的冲出了门,上社委会告我的状去了。
拗不过他,只好随便拨点轻活儿让他过过瘾,谁知才不过两天,他又开火了:“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艺不称手,派过渡到共产主义的大活来吧。”
肥料厂闹机械化,他就闹着要去搬弄搬弄。抽水机来了又有他闹的事,说什么他也来“消灭工农差别”。全民闹滚珠轴承,他也要干。……一句话,大伙闹啥,他都想插手。有谁说了他一句太“活动”了,他就教训人家:“傻小子啊,我先前在地里滚了四、五十年啦,也没滚出个头,时时尽受那狗日的地主的气!如今呀,日日不同,套套新鲜,我要是不活动活动,学着点,日后见着阎王爷我可就没话说啦。”
“好啦,老来红大叔,依你说的办。但轧着了指头可不关我的事呀。”滚珠轴承厂长发给了他土机器,教会了他轧珠子的法子,才好容易甩开了他的纠缠。
于是,我家里多添了轧钢珠的音乐声,还有我的小儿子的高声报数的插曲:“爷爷,又一颗!三十……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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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姑嫂看画
广西兴安火箭公社红旗营第一连 郑家度
何大嫂刚一收工,就赶到托儿所,牵一个、抱一个的把孩子接回家里。她还没有坐定,忽然想起了一桩心事,又忙着捡出一幅年画,端端正正地张贴在堂屋墙壁上。
这时,小姑子何秀英也收工回来,走近跟前笑道:“哟!还是贴出来了。”
嫂子转身问道:“怎么?又有意见吗?”
事情是这样:春节时,新华书店的流动售货摊来到村前,里面有一幅年画,画的是一个青年妇女,抱着一束金黄肥实的禾穗,引起了何大嫂的注意。站在一旁的人都凑趣道:“大嫂,买下来吧!你看,画上的人,多像你。”
这一说,何大嫂更是越看越舍不得,就把它买下了。没想到刚一张贴出来,小姑子就在一旁冷言冷语的说:“又像又不像。”
“你这话是怎么讲?”
“单看相貌,真有几分相像。只是,打从有了大侄侄起,你有那一天出过工、下过田?”
一句话把嫂子惹火了。她一伸手把画片摘下来,嘟着嘴说:“你当我是躲懒不出工?这个苦处,等你出了嫁就懂得了。”
自从公社成立后,托儿所、公共食堂都办起来,何大嫂一不用带孩子,二不用烧饭菜,就同小姑子那样,一天也不缺的出工啦!
没想到现在小姑子又说:“说它不像呢,又的确有几分像。说它像呢,又的确有几分不像。”
“你是怎么啦?又要挑我的眼吗?”
“我的好嫂子,现在的问题不在你这一方面了。”小姑子一字一板地说:“现在是画上的禾穗,画得很成问题。今年社里的早中稻,都是长得又粗又壮,稻秆高一些的,足足齐到我的下巴。每一根禾穗上结的谷子,都是一百几十粒。可是,画上的这一些都没有画得像。”她又笑道:“要到收二造的时候,这幅画就更不成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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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人多办大事
安徽定远 杜守珊
有桨无舵船难行,
社小人少事成群,
工业农业大发展,
日夜不歇忙不清,
办起人民大公社,
敲锣打鼓都有人。
打下底子扎下根,
发展生产有了本,
大干一年大丰收,
大干二年大翻身,
大干三年变面貌,
子孙万代乐无穷!


第8版()
专栏:

在公社幸福院 蒋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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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普及出专家
章沛
矛盾,或者说,对立面的斗争,总是贯串于一切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尤其是当新东西出现的时候。这对于当前的哲学普及、工农学哲学、全民学哲学的热潮来说,也毫不例外。
据说,有一种哲学专家是瞧不起普及的,也不相信工农大老粗能够掌握哲学——即使掌握了,也不过婆婆妈妈、庸俗化。也有人闻理论联系实际而怒发冲冠,深恶痛绝。他们在哲学的普及当中,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指手划脚。
其实,哲学的普及工作也并不需要这种哲学专家的。试想,在工农学哲学的时候,言必称希腊、语不离康德的专家,或者把辩证唯物主义当六字真经念的教条主义者,又能派什么用场?!他们永远从书本到书本,有如孙悟空离不开如来佛的掌心。听说冯友兰先生创造了一个公式:“理论—实际—理论”。这个公式据我看来,并不反映这种专家们的思想实质,因为这种专家们的公式只是“理论—理论”,断乎找不到“实际”这一中项。安上这一项,遮眼法而已。他们从来就是飘飘然,脚不沾地的。——这一派,是地地道道的假专家。
然而,也有另一种专家,这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哲学专家,是又红又专的真专家。他们,或者是工农群众,自普及当中迅速长成,或者虽然不是工农群众,但能够与工农相结合,大搞其普及工作;因而也就在大搞普及当中,逐渐成为真正的哲学专家。
为什么普及能出专家呢?
对于工农群众来说,在他们的丰富的生产斗争经验及阶级斗争经验中,原来就有着丰富的哲学源泉,一旦他们认识了这就是哲学之后,就算是找到源头了,他们在自己的实际生活中发现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哲学道理。因此,他们不单能学、学得好,能用、用得好,而且还能教,教得好。这就是从普及中生长出来的新力量,新哲学专家。
对于知识分子来说,只要他能和工农紧密结合,大搞普及工作,他就能获得丰富的生活体验,处于群众之中,与工农同呼吸。他以群众为师,集中群众的智慧,就能在群众中取得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的“真经”,使他成为真正的哲学专家。
其实,道理是浅显的。没有泥土的树不活,没有源头的水不长,没有生活的思想不实,没有实际的理论不真。假专家之枯竭以此,真专家之生气勃勃亦以此。这里是两种态度,两条道路,两个前途,两样结果。体现了现实生活中的思想对抗的斗争,促进与促退的斗争,足以发人深省。
因此,一切愿意真正成为又红又专的哲学真专家的人,也包括假专家在内,都应该投身于哲学的普及工作,大搞哲学普及工作。在普及当中,让自己找到泥土、找到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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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外行”的信心
——延安书简
燕凌
在延安,我看到许多这样的干部:当我们的祖国、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时代需要他们变换自己的鞍骑的时候,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即从自己熟悉了的马背上跳到他们不熟悉的另一匹马上去。不能说他们对于自己过去养熟了骑惯了的马不依恋,也不能说他们对于驯服新马的困难毫不在意。可是,看不到他们有什么犹豫,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我不熟悉”“兴趣不合”。在党和人民的这些平平常常的干部身上,可以看到勇气、毅力、觉悟、纪律是怎样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在延安县委的大院子里,有两片苗圃。春天插下的杨树的小枝条,都已经扎了根,长成了几尺高的小树。种下的核桃,也变成了核桃树,旺盛地成长着。——这是共青团县团委的同志们的试验苗圃。他们过去并不懂得种树。绿化祖国、绿化延安的任务来了,他们就想一切办法掌握种树的知识。不久以前,县团委书记刁思敬同志还在兴致勃勃而又小心翼翼地同大家一起在伺弄这些树苗、掌握造林科学。发展地方工业的任务来了,党委决定抽调他到工业战线上去。很快,他就做了冶铁厂的厂长,领导着建设陕北地区的第一个机械化的高炉。
蟠龙区有一个最受群众爱戴的干部,就是原来的副区长王起世同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水利工地上同群众一起劳动。过去,他是个“老农”,对于水利工程也是“外行”。在几个月的兴修水利的群众运动中,他就掌握了从勘测到施工的一整套知识,总结了许多经验。发展炼铁工业需要大量的煤炭;不久,他被调去做了煤矿矿长。第二天就要到新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头一天他还跑了很远的路去查看一条新的水渠。一到新的岗位上,就同群众一起紧张地劳动,没多久,他对于煤矿的基本建设和生产又渐渐成了内行。
原来的蟠龙区委书记罗有彪同志,还没有看到过工厂是什么样子;可是,一个电话打来,要调他去做一个不久就要动工兴建的年产三万多吨水泥的水泥厂厂长。他交代了工作,同原来一起工作的同志们喝上几杯告别的酒,扛起行李就走了。
“党叫干啥,我就干啥!”说干就干,勇往直前!——这样的好同志,多得很。
我参加过县委召开的一次讨论工业问题的会议。会议地点,就在正在建设延安的第一个炼油厂的毛儿沟的山上,在一个土窑洞门口。
参加会议的人是:县委第一书记刘丰功、县委工业部部长白志中、县人委工交科科长常维顺、蟠龙乡党委和工农人民公社党委第一书记党将成、炼油厂厂长王志文。这个工业会议的参加者,可以说没有一个是工业专家。刘丰功同志几个月以前还是地委农村工作部部长,再以前是个革命军人。白志中同志不久以前是县委财贸部副部长。常维顺同志以前是甘谷驿区区长。王志文同志一两个月以前还是柳林区区委书记。过去,他们对于种庄稼倒可以说是老手,对工业是不摸边或者刚刚挨边。就正是这些人,要领导群众大办工业,要在向大自然进军中开辟新的战场,取得新的胜利。他们相信:有矿,有人,就一定能出铁,出油!
谈起来延安各地、特别是蟠龙地区的矿藏来,他们是多么兴奋又多么熟悉!常维顺同志和党将成同志把煤矿、铁矿、油页岩的分布地区摆了一下,还谈了它们的数量和质量,真是如数家珍。
他们详细地准确地计算了:需要多少砖,多少方石头,多少砂子,多少石灰,多少水泥;一方石头有多重,一块砖有多重;一个大车一次能拉多少,一个小车一次能载多重;大炉每月能产多少,小炉每月能产多少;农业、水利各需要多少劳动力,炼铁、炼油、采煤各需要多少劳动力……
他们估计了可能发生的各种困难,找出了征服困难的计策。
“仿照打夯机的样子,不可以设计一个矿石粉碎机吗?矿上运煤为什么非用人抬不行,不可以铺上木轨用‘土火车’运吗?”刘丰功同志很快就提出了好几件改进工具的建议。
缺少耐火砖吗?何必到很远的地方去买,自己可以造。延安新华陶瓷厂和蟠龙瓷窑都已经烧出来了耐火砖。还不够用吗?白沙石可以代替砖;瓷土、缸片粉、胶泥加焦炭粉可以代替它,这些东西在延安到处都有……
各个人了解的情况,在会议上集中了起来。各个人刚学到的工业知识,在会议上交流了起来。这就使每个人都更清醒也更有力量了。
困难吗?有的。可是,开创陕北根据地时期不困难吗?抗日战争时期不困难吗?解放战争时期不困难吗?
在从毛儿沟回来的路上,刘丰功同志兴奋地同我们谈了很多。路过刘家坪,他说,那是1935年他刚参加革命军队的时候住过的地方。他就是在那里向老红军学到了许多革命的道理,学会了许多战斗的歌曲。可是,真正学会打仗,学会勇敢和机智,还是在参加了第一次战斗之后。参加战斗之前,总觉得打仗很神秘,也难免有点恐惧心理。一打响,勇气和本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来了。
刘丰功同志的腿稍微有些跛。这是当年西征的时候夜行军中在崖边摔伤的。走路自然有些困难。可是,这次他是从延安步行一百多里到这里来的。为的是沿途看庄稼,看水路,看泉源,看工厂,看矿石……时常离开大路,走在深山沟里,走在没有路的山坡上……在去看一条引山泉的水渠的时候,他告诉我:要在全县开展一个“万泉运动”——挖掘一万多个山泉。哪怕只能浇几分地的小泉,也要利用起来。
现在,在工业战线上,人们又有了“第一次打仗”的心情。能学会打仗的人也一定能学会办工业。延安在工业上一定也会出现一个“万泉运动”;我们不久以后一定会在这里看到铁水和石油万泉奔流!


第8版()
专栏:

丰收
秋高气爽万里香,
千顷稻田赛金黄,
清风吹起千层浪,
男女社员收割忙。
稻粒饱满吊吊长,
收回家去堆成墙,
稻墙堆得不见顶,
十里以外闻着香。
(四川 古蔺)


第8版()
专栏:知识小品

水火无情变有情
川流
当你到煤矿里去参观的时候,如果正吸着烟卷,一定有人客气地请你在进入矿井以前把它熄灭掉。“水火无情”在矿井里表现得特别显著,严禁烟火是对任何人也不能例外的。
也许你会说:小小的烟头能有多大危害呢?问题不在烟头本身。煤矿里常常含有易于燃烧的瓦斯,当瓦斯的含量在空气中超过5%时,遇火便要发生爆炸。在世界的采煤史上,瓦斯爆炸不知剥夺了多少矿工的生命。
有时瓦斯还会突然大量喷出,煤也一块儿喷出,造成采煤工人的伤亡事故。因此,瓦斯在矿井里是很讨厌的东西,人们时刻注视着记录瓦斯含量的仪器,当含量增多时便发出了警号,使用通风设备将它排除到地面去。
水在矿井里也是讨厌的东西,有时矿井里涌出的水太多,采煤前就不得不大量抽水,增加了煤的成本,要是突然出水,更会造成工人的伤亡。
从前,资本家为了利润,是不顾工人死活的,矿井里根本没有什么安全设备。十八世纪时,法国的资本家还曾强迫工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到矿井中去点火,使瓦斯还没有大量聚集起来以前便被烧掉,这样便只发生局部爆炸,可以不损伤矿井。工人的安全呢?他们是不管的。
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安全生产被提到头等重要的地位,采取了许多措施来防止瓦斯和地下水所引起的事故。但是,这些措施多半是设法把瓦斯赶出去,把地下水抽出去,或是防止他们突然涌出,多少是消极性质的。其实,瓦斯和地下水都是有用的东西,白白地把它们赶跑了实在可惜。瓦斯主要就是目前我们正在大量应用的沼气。煤是植物变来的,在造煤的过程中也造成了沼气。
发挥了创造性的人,是有力量来控制它的。抚顺矿务局已经用钻孔的办法,使煤层中的瓦斯在煤层开采以前,先就沿着孔道跑了出来。这些瓦斯便被输送到居民家里作为燃料,或是送到工厂里制造重要的工业原料——碳黑。目前输送作燃料的瓦斯每年已可代替三万吨煤;单是龙凤煤矿提供的瓦斯,每年便能制出一千吨碳黑。
至于水呢,现在也成了有用的东西。因为我们的采煤技术正在革命,水开始成为采煤的工具。压力极大的水流从水枪中喷射出来,使煤层迅速地剥落,然后这些煤水混合物再被水泵运到地面上来。这种水力采煤法既安全,又迅速,而且还能节约投资。因而地下的水也重要起来了。地下水少了还不行,因为矿井中的涌水量每小时超过一百立方公尺以上时才能主要利用它来采煤,否则还需要从地面上输水来帮助。
瓦斯、地下水都从坏事变成了好事,水火本无情,如今却也变成了“有情”。这又一次说明了事物没有一成不变的,在人类勇于向自然宣战的时代里,人是愈来愈自由了。


第8版()
专栏:

驯服黄河(国画) 何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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