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9月2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闷了一年的话”
晋进
辩论会已经开到第三天了。虽然富裕中农黄大发已经认输,承认资本主义道路是走不通的死路,但是大家仍是抢着发言,用自己的亲身体会来驳他说的“农业社不如单干好”的错误论调。社里的五保户周七婆越说越气愤,她指着黄大发说:“你要搞垮农业社,就是要我的命!”
周七婆讲完话之后,社主任问:“还有人要发言吗?”连问几声没人应,算了算几乎所有的贫农社员都讲过了,要讲的差不多全讲了,正想宣布转入辩论另一个题目。这时一直在闷着头抽烟的张庆志突然站起来大声喊:“我说!”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发言,使几乎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张庆志是新中农,一直热衷于走资本主义道路,曾和黄大发搭伴做过生意。他的入社和黄大发一样,也是很勉强的,入社时还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到死也不会说农业社有什么优越性!”入社后除了评分会什么活动也不参加,整天只是埋头抢工分,社干部对他非常头疼,一向把他当作“四类社员”——最最落后顽固的社员看待。这次辩论会上他一直不吭声,有的社干部还私自庆幸:真运气,老顽固没有出声,否则又得费许多工夫去打通他那个铁脑瓜。现在他发言了,真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你们贫农都说农业社好,我们中农也应该说说!”张庆志好像和什么人吵架,气冲冲地说,“你们这些中农都不开口,硬逼着我来丢丑!要知道我想要说的话,整整闷了一年了!正是因为怕丢这分丑才一直没有说。”
张庆志怕丢什么丑呢?大家都很感兴趣,所以会场静得连咳嗽都压低了。
“入社的时候我赌咒死也不说农业社有优越性,但我现在闷不住了,我要说:农业社对我们中农也有优越性!资本主义这条路是害人坑!”话未说完,会场都活跃起来,社干部之间互递惊讶的眼色,好像是说:真见鬼,这是怎么搞的呀!
“大家都看见,我一家七口解放前田无一块地无一片,每年只租到两亩多田来耕,想多租些也租不到,四、五个劳动力年年帮人家打短工。饭吃不上,粥水不知陷了多少!
“共产党来我才翻过身来,土改分了九亩田,我使力加工加肥得到丰收,由年年借谷吃变成有了余粮。
“我以前的确被资本主义迷了心忘了本。有了余粮我心事就多了,总是想办法用它来发财,又想放谷花,又想做生意。
“这时大发就来诱我去做生意,吹得天花乱坠,说只要做两转就捞得几十元,回来买田坐吃都可以了。我信了他的话,卖了七八担谷去贩鸭,谁知贩到营州鸭子全被别人骗走了。”张庆志转过身来对着黄大发:“现在我问你,骗鸭这件事你有没有分?为什么在一起只骗了我的不骗你的?”
黄大发把头埋到两腿间。
张庆志又一口气接着说下去:“鸭子被骗了,本钱一文不剩,垂头丧气回到家里也不敢讲出来,怕人家笑话。第二年春天,我手上又有了一些钱就又动了心,扯谎说买石灰骗借了银行一笔钱,凑够两百元又去做生意。这回是贩鸡。我上过一次当就小心谨慎了,这次没有被骗走,但商人串通了杀我的价,使我蚀了本。”他又转过身来:“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他们就不杀你大发的价呢?”
“蚀了本我更不服气,好像赌仔一样,输了再来,一回又一回,但无论如何都搞不过商人。贩到第五回,本差不多蚀光了。
“借银行的那笔钱又到期了,没有办法,只好卖田,但除了黄大发没有人要买,而黄大发的心好黑啊,只答应帮我还银行借款后再给十元钱,就要我六亩田!好在银行知道了我的情况,准我缓期分期归还,才没有卖田。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现在一亩田也没有了。
“老实说,到那时我的心还不死,我总想扳回本来。我还想:大发能赚钱,我就不能赚了吗?我根本不想想,做生意怎么是我们种田人的本分?如果我要赚钱,就一定有另外的人蚀本!而且,要赚钱除非也有大发那样的黑心!
“我想借钱去扳本借不到,急得我跳来跳去。后来社里扩社了,我想参加又怕吃亏。工作组的老高又拿我这件丑事来宣传,说谁要走资本主义就看看我张庆志这个榜样,我觉得很丢脸,一赌气就决定不入社。后来老高发了一顿脾气,说你张庆志这么顽固,限你三个月内归还银行借款,看你还走不走资本主义道路!”
说到这里,张庆志笑着对坐在桌边记录的副区长高健说:“老高,你这叫强迫命令哪!后来县委因为这个批评你,要你检讨,我心里真是舒服极了。但是现在我说,老高你强迫命令算对了,没有你那一顿脾气,我现在就要给黄大发打长工了!”
他又接起刚才打岔的话:“我没有钱还借款,就只有入社了,我是不自愿的。所以那时我说,你逼着我入社,我死了也不会说社有什么优越性。入了社我什么也不管,就是知道抢工分。说我落后也好,顽固也好,我一概不理。
“但社的确是有优越性,我一件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是嘴上不说。后来你们又都知道,要春耕插秧了,我们家五个劳动力病倒了三个,一直病到夏收,要是不入社,我那九亩田大半都要丢荒。而且,老实说如果没有社借给医药费,我们三个人现在骨头都打鼓了。
“老实说,要不是农业社实行的多劳多得政策,我们虽然不病死也要饿死。就是因为多劳多得,我们家以前做下的工分加上夏收的工分,比你们没有病的人少不了几多,我们也增加了收入。现在我还了银行的借款,还有余!
“我本来想把闷了一年的话说出来,但总是放不下脸。老实说,如果不是你黄大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今天还不会说,现在我顾不了丢脸不丢脸了,我要把话说出来,让贫农兄弟也知道我们中农也是爱农业社的!”
张庆志说到最后就像喊口号一样挥动着高举的手。大家,贫农、中农都热烈鼓掌欢迎他,证明他没有丢脸,丢脸的只是黄大发。黄大发夹在两腿间的头埋得更低了,低得几乎触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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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横眉小集

“知名不具”
 林孩
锺惦棐向何迟写了一封密信,署名是“知名不具”,并加注解说:“这是前几天看‘国庆十点钟’时,从一个特务的署名学来的,不想现在居然用上了”。
一学便会,一会便用,看来锺惦棐似乎满有“特务”天才,不过他说“居然”用上,我看未必。说是必然要用,倒更确切些。
一切右派分子和反党分子总是打着各种幌子,利用会议发言,写文章,作报告等,公开向党攻击,一面也搞“知名不具”的“地下”活动。当他们公开的活动失败时,“地下”活动就是他们主要或唯一的方式了。而且他们是时刻都准备着这一手的。
章伯钧在公开叫嚣搞什么“政治设计院”的时候,暗地里又在开“六教授会议”;罗隆基公开说要搞“平反委员会”,暗地里也和他的喽啰们密信往还,共图“大计”;张友松在会议上,在刊物上得意地“我昂起头,挺起胸来,投入战斗”的时候,也向他的部下写了四十多封密信,指挥“战斗”。至于这个锺惦棐,不也是一面把“电影的锣鼓”打得鼕鼕响,一面和他的伙伴们搞“地下”阴谋活动么?“知名不具”只是写密信的一种普通方法,特务会用,右派分子又何尝不会用。要在新社会进行反党、反革命的活动,这方法总是会被采用的。他们不仅“知名不具”,而且有时连“性别”也会变哩,反党分子陈明不是装做女孩子的声音叫过“企霞叔叔”么?
老舍先生在“答匿名信”中说:“匿名先生,谢谢你(不管是人还是鬼)的信……”我看这些耍“知名不具”手法的人,他们生活在社会主义的阳光之下却感不到丝毫温暖,偏偏要躲到地下去,他们的心里不是有“鬼”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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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横眉小集

阴魂不散
刘丰
反党分子袁毓明,勾结大公报右派分子企图复辟反动的旧大公报,并进行了十分猖獗的阴谋活动。
据揭露,他们所嚷的是“不破不立”的恶毒口号。把那个反动透顶的、做国民党反动思想宣传的旧大公报加以美化;鼓吹它的反动的“显赫社会地位”和殖民地的可耻的“国际地位”,甚至把它说成是“超然的”民间报纸。企图搞垮今天的大公报,实现他们的复辟阴谋。
解放前的旧大公报,伪装着“独立姿态”,其实是“以实际精神为反动势力保镖”的,它的历史一直是很臭的。几十年来的旧大公报,代表了资产阶级的利益,在每一个重要的关头,都是鼓其如簧之舌,为反动的统治阶级利益说尽了好话。
为资产阶级服务的旧大公报培养出了许多死心为资产阶级服务的记者、编辑,这些反动的旧报人,他们一直就是反对革命的。在今天不好好的改造就成为反共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前大公报记者彭子冈就是认大公报为自己的“再生父母”,而且歌颂大公报的“光荣传统”。另外那些得到旧大公报衣钵真传的徐铸成、许君远、萧乾、徐盈,现在不都是成了新闻、出版和文艺界的反共反社会主义的悍将了吗?至于仍在大公报的右派分子,就更不必说了。
大公报的右派分子朱启平在写给彭子冈的信中,竟得意忘形地说:“不久我们就可以会师了”。这就是说他们要“会”反共反社会主义之“师”。利令智昏,以为他们凯旋的日子就要到了。的确现在这些旧大公报的反动的老报人也是会师了,可是,这是在报上被揭露的右派真面目的群像。至于他们想借尸还魂的会师,则永远只是一个可怜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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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要愧对子弟
张锦明
一个学生入了团,而且担任了团总支的重要工作,回家之后把这件事告诉给资本家的父亲。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情,担任了团总支工作标志着学生本人的进步和组织对他的信任。但是这位资本家却另有看法。这样训斥他的儿子:“不好好念书,搞这些干什么?你看大街上有坐汽车的,也有开汽车的。你愿意坐汽车到社会主义呢,还是愿意开汽车到社会主义呢?”
资本家有这种思想是不足奇怪的了。然而这种思想却不只是反映在一两个家长身上。
最近北京有大批青年学生响应国家的号召走向农村去了。他们决心作第一代有文化的农民。在第一个五年中就以自己的劳动作出点滴的贡献,这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却在一些家长中遇到了阻力。
学生本身不能说个个思想都很通,动员他们去参加农业生产也不是没有阻力。但青年毕竟是纯洁而又热情,只要讲清道理,激起热情,他们是乐于去参加体力劳动的。这时家长的态度往往起决定性的作用。今年就发生过这样事情,学生要求班主任老师到他家去动员他的家长,要他家长准许他去参加农业生产。对这些家长来说,真有点愧对自己的子弟了。
然而,当老师登门拜访的时候,也会遇到一些不愉快的镜头。
一般谈话是这样的,不等老师说明来意,就先开门见山,恭维老师的认真负责,接着就大讲政府的号召,指明参加劳动的光荣,表示自己的全力支持,简直比老师要明白得多。但且慢高兴,接着话题一转“孩子没考上学校,去参加体力劳动是一条正确光明的道路,我是同意的;不过他妈总搞不通,舍不得,我也不好勉强”。本来孩子是两个人的,“他妈”总对这个问题有发言权,而所谓“他妈”又是家庭妇女。“搞不通,舍不得”就不足深怪了。这样话既冠冕堂皇又不负责任,使好心教师于钦佩之余,还有同情之感。真是好主意。比起自己避而不见,却专使“他妈”出面的似乎更高明了一些。但是真的高明吗?
未来的世界是属于青年人的,最后青年人会选择他们自己要走的路。某资本家的儿子就是前例。在我们的社会里,劳动将永远是光荣豪迈的事业。还是不要牵扯儿女的进步吧。没有人能在父母的抚育下过一辈子。温室中的种苗终于要培置在田野上才能开花结果,不要因为爱儿女而害了儿女。那样就真的愧对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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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整风小集
北京国棉一厂 范以本
春雷
整风运动像春雷响彻天下,
我们立刻迈步把雷声追赶,
我们要说的话是春天的雨水,
冲洗掉党身上的灰尘!
报棚
是谁披着月光舞起铁锤,
把一排排木头竖起,
把一块块竹板钉上木柱,
啊!那是我们的党委在搭报棚!
彩云
大字报贴满了山峰似的报棚,
像天空飘游着千万朵彩云!
但这云彩不是来自天际,
是来自每个工人的心!
夜雨
他是谁?肩上扛着一大卷细席,
冒着暴风急雨飞奔,
为了不使大字报叫风卷走,
党委书记半夜起来把它保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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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伴侣(摄影) 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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