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9月1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答匿名信
  老舍
  小引
右派分子向党及人民进攻,用尽十八般武器,匿名信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见不得人,所以连自己的姓名也隐藏起来。及至全国到处反击右派,他们自己也闻到自己姓名的臭味儿,更不便堂堂正正地签名,只好作鬼鬼祟祟的无名氏,看起来颇有暂隐地下,再图大举的打算。昨天接到由西安寄来的一封匿名信,照抄如下。
来函
  老舍:
我希你今后弄笔墨时,还是不溜尻子不捧颂好,应说些实话。难道说目前全国成千成万的所谓右派就都不爱国爱民吗?你深深思虑过没有呢?
  复函
  匿名先生:
谢谢你(不管是人还是鬼)的信! 你的技巧很好,信写得简短。从前我接到过的无名信,都嫌太长,骂不绝口,写起来与读起来都费劲。你写的简单扼要,一天可以写多少封,定是作反宣传的老手,并非过誉!
看你的口气,你也是老手:“成千成万的所谓右派”,声势多么浩大呀!好,就算你们有十万神兵,又怎么样呢?蒋介石有过七、八百万美国装备的军队,还不是全军覆没?先生,你们的肮脏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别再作梦!
至于你们也爱国爱民,对不起,怎么谁都连一点也不晓得呢?我们所知道的却是右派分子反对六亿人民所拥护的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难道你们因为爱民,才反对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吗?这真有点离奇。先生!告诉你,你若是不敢亲自去呀,不妨写信问问工人、农民,看看他们受得了受不了你们的“爱”。
你们也爱国吗?请问,你们爱的是那个国呀?这得先搞清楚了。六亿人民爱的是建设社会主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绝对不是另一国。你们既反对社会主义,当然爱的也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这样,你们越爱国,我们就越要打倒你们,因为你们爱的是另一国呀。从反右派斗争中,我看见:有的辱国降敌的右派分子十分想念侵略中国的日本人,因为在那时候,一般的人民虽吃混合面,朝不保夕,可是汉奸们却吃高级白面,发亡国财。有的右派分子爱美国,有的右派分子渴望蒋介石复辟。你看,爱国这两个字虽然相同,可是在你们口中就和在我们口中不是同一个意思了。咱们没有共同的语言,永远说不到一起。
是的,咱们的确说不到一起。我说实话,你以为是捧颂。你说实话,就是骂共产党,诅咒社会主义。对不起,叫我说你们那样的实话,作不到,永远作不到!
从你用的字眼上,也看得出咱们没有共同的语言。我们说“歌颂”。你说“捧颂”。什么是“捧”?新社会里已经没有胡吹乱捧、即能升官发财的事,可是你还不知道。你太喜爱旧社会了,连个“捧”字也还视如珍宝!
我再告诉你,我以前歌颂过共产党,现在和将来还要继续歌颂。你以为这可耻,因为你恨共产党。你的仇恨使你变成睁眼瞎子,看不见国家逐步富强,人民生活逐步改善。你以为可耻的,正是我要作的;你以为应该作的,如欢迎蒋介石复辟等,正是我以为最可耻的。这是大是大非,必须辨清。我想,西安也有批判右派分子的座谈会,你为何不去参加,把你的“实话”当众说出来,辩论一番呢?我看哪,你不敢去,所以只能给我写匿名信。
你以为我一接到你的信,就不再出声了吗?先生,你未免太天真了。你们的大字报都没能点起火来,造成大乱子,何况匿名信呢!
况且,即使我个人不再出声,又有多大关系呢。全国人民会照常歌颂共产党,你每天发六亿封匿名信也没有用啊!
匿名先生,收起你的“爱国爱民”的胡话吧。把真名实姓写出来,向人民认罪吧!社会主义的大门是敞着的,不要永远作个无名无姓的黑人哪!
  祝你从新作人! 老舍 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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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关于“卖身投靠于党”
  庄农
“卖身投靠于党”,是右派分子对共产党员的恶骂。这引起了共产党员们的愤怒。愤怒者之所以愤怒,是看穿了恶骂者意在把党员与党离间开来,使党员“独立”之后,来消灭共产党。这当然是右派分子们的一种自我陶醉的梦想。
对于共产党员,本无所谓“卖身”。“把一切献给党”! 是我们入党时就庄严地宣布过的。献(不是卖)出的岂止“一身”呢?封建社会里的“卖身为奴”,是谈不到“卖出”一切的,因为奴隶决不肯出卖他们对封建主的仇恨。至于历来那些认贼作父卖身求荣的败类们,“卖身”也只是一种手段,其目的还在“求荣”,那是更谈不到卖出“一切”的了。至于共产党员为了人民,为了党和共产主义的伟大事业,是真正要献出自己的一切的,无数共产党员用鲜血向人民说明了这一点。这正是我们的莫大光荣!
对于共产党员,就更加谈不上“卖”。共产党员之要参加共产党只有一个最崇高的代价:“取得全人类的解放!”除此是再没有任何代价的。既没有想到过索取什么代价,也不要从中取得什么私人利益,因此在发展共产党员时,也就没有摆过什么丰盛的筵席,或者是付出过车马费之类。如果说,担任某种工作职务的党员,取得了一些必要的生活资料,对此,我们是问心无愧的。问心有愧的,倒是那些拿了人民的钱,不真心为人民办事,却还要处心积虑地来反对人民的右派分子们。共产党员由于忠实于党而被人诬蔑作“卖身投靠于党”,应该引以为荣,理直气壮!
不能说,在我们党内,没有抱着“卖身投靠”想法的投机者。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右派分子所要骂的;而是右派分子在共产党内的伙伴。就是在平日,他们也总要表现出与党不同的立场。作过十三年共产党员的刘宾雁不就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党是自己的。”他们怀揣二心,不仅不肯献出一切,就连毛发也是不肯轻易交出些许来的。因为他们入党就是想谋自己的利益,就是想作买卖。这也是一种定律:愈是想到“卖”,便愈是索尽量高的价,而尽量少的付出东西。在党的历史上出过陈独秀、张国焘以及大大小小的在紧急关头叛党的人;在现在的右派头面人物中,有些也曾是作过这种“买卖”的。这次反右派斗争中,党内又出现了这样一些人:他们看到头顶上有了一些乌云,眼前刮起了一阵邪风,便以为“靠山不稳”了,卖身卖错了,于是便一面苦丧着脸大叫“党员也有苦衷”,“我过去是被党利用了”,一面便“站出来”、“起义”,反过来向党进攻了。其实,并不是他们真的“弄明白”了一些什么,只是借此刷上一层便于向另一家“卖身”的色彩而已。
这种人“站出去”了,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这种人中还有些未曾来得及站出去的,倒是值得他们好好考虑考虑:倘不去掉“卖身投靠”(也要脱胎换骨一番的)的想法,迟早也会“站出去”的。在我们党内来说,这种人是我们最沉重的包袱,虽然,在他们没有“站出去”以前,我们总是要尽量挽救他们的。
恶骂者会说:这是提倡党内的盲目服从,保护教条主义者。答曰未必。我们党内是有教条主义者的,这种人也是力求把“一切”献给党的,但还远未作到“全部”。身是献出来了,但脑子还献的十分不够,因此还常常不自觉地表现出与党的要求相左的现象。共产党要求党员献出“一切”,是包括着要党员克服教条主义的。右派分子们虽也不喜欢党员中的教条主义者,但实际上却不是反对教条主义,因为他们明白,保留着教条主义,进攻起党来是要容易得多的。
教条主义者,有了献出“一切”的意愿,经过严重的努力,是可以逐步成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一个好的共产党员的。许多人就是从这条道路上走过来的。能够解脱教条主义的束缚,升发到完全献身于党的程度,是人的莫大光荣,也是人生的莫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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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口锅
  ——抗日根据地的故事
  张长弓
  在深山密林里住着一位老妈妈,
  她每天站在山岩上把亲人盼望,
  夜晚,佝偻的身形映着新月,
  早晨,稀疏的白发挂满青霜。
  她家里穷得没有隔宿之粮,
  却摆着一般大的三口锅,
  是谁要来到她家里做客,
  锅里注满清水灶前备好柴禾。
  在那月黑风高的夜晚,
  抗日健儿悄悄来到她的门前,
  他们在妈妈这里饱餐战饭,
  然后,像一把利剑插向敌人心间。
  鬼子发疯似地寻觅游击队的据地,
  在密林里一连搜索了十几天,
  终于发现了这海中的灯塔,
  杀死老妈妈,把锅砸得稀烂。
  有人说老妈妈升入了云端,
  一缕金霞射出云头光辉灿烂,
  她仿佛驾着彩云到处号召人民,
  从此游击队就有了无数据地。
  茅屋毁了?不要紧,
  有更多的茅屋搭在山间;
  锅砸破了?不要紧,
  人民火热的心会给我们把干粮烤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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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想起了抗日时期的新华日报
  赵君红
早晨还没去上班,人民日报就送来了。白报纸,两大张,还发散着油墨的香味。近来报上每天都有新揭露出来的右派分子的恶言丑行。我想要是右派分子的阴谋得逞的话,就是像看报这件小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吧。由此,我回想起在抗日战争时期在重庆看新华日报的事来了。
国民党政府逃到重庆后,还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法西斯特务横行、贪污腐化成风。当时要是没有共产党办的新华日报,恐怕人们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要没有了。
每天早晨一睁眼,新华日报已从门缝塞进来了,看到百团大战的胜利报道、生产开荒的运动、英雄、劳模的事迹、苏军的胜利……,不但从中学得很多的知识,并且给未来增添了无限希望。
那时,重庆没有白报纸,只有用稻草做的既黄且薄又易破的纸来印报。别的报纸都印得很糟,只有新华日报印得清晰醒目,并且出版的最早。
新华日报虽是公开发行,但是特务们还是处处公开地和它为难,每天当一张报送到读者手中,不知要经过多少次斗争。
给我送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总是把报从门缝塞进来就走,很少能见到他的面,我很想和他谈谈,但是他总很少开口。有一天在院子里,看见有三个人围着他,我想他该不会惹着谁吧!于是就走了过去。一个人问这少年:“你见过周恩来吗?”少年说:“见过。”“你叫他什么?”“同志。”“他叫你什么?”“也是同志。”一个人又说:“共产党就是说的好听,周恩来跟你一块吃饭吗?”少年说:“我没工夫和你们胡扯,我要去送报了。”说完就想走,他们拉着他说:“不行!不回答不叫走。”这少年说:“当然在一块吃饭。”他们又问“你们既然这么平等,为什么周恩来不出来送报,你替他干两天呢?”少年说:“我们政治地位一样,分工可是不同的,我只会送报,他要干更复杂的事,为什么要他来送报呢?”那三个人被顶回去了,可是还不叫送报少年走。我过去把少年拉出来,看着他背着报兜,精神抖擞地走开了。
特务们是不放弃任何机会来和报社捣乱的。有一次,一个送报的小孩患了伤寒病,报社送小孩到医院去治,后来小孩不幸死了,报社又出钱殡葬,还开了追悼会。事后特务去找小孩的父亲说:“共产党把你的儿子害死了,你找他们要人去,不赔人就得赔钱。你去,我们支持你!”小孩的父亲回答得很干脆:“可惜我没儿子了,要有,我还送他到报馆去。”
有一次,我乘木船过江,一个送新华日报的小孩也在上边。开船后,坐在小孩旁边的一个人拍着小孩的肩膀说:“喂!小共产党,共产党共产共妻,你共到了没有?”说完哈哈大笑,觉得问得很俏皮。小孩不慌不忙说:“这都是说的你们自己。”那人看小孩居然敢还嘴,就抓住小孩的手臂说:“把这小共产党推到河里淹死吧!”孩子两手抓住他说:“好吧!淹死,你也下来吧!”这一来,那家伙反把手松开了。等船到了岸,那家伙拉着小孩说:“让我检查检查你有没有传单?”小孩用力摔开来拉他的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送报人骑着车子自由地送报,看报的人也不必担心特务来问:“你为什么要看新华日报?”了。右派分子却硬要把我们的美好社会再拉回到以前的黑暗中去,想到这里,我愤怒地捏紧了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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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动人心弦的“椰林曲”
  秦榛
我看影片“椰林曲”,还是在半年之前的事了。虽然历时已久,但是影片中的不少动人的情节,仍然历历在目,经久难忘。
英雄的海南岛人民的子弟兵——琼崖纵队,在抗日战争时期,由于敌人的封锁和破坏,曾经在相当长一个时期中和党中央失掉了联系。对于革命斗争来说,有什么比和党中央失掉了联系更使人焦急的呢! 因此,如何设法与党中央取得联系,坚持斗争,就成了当时琼崖纵队的一个迫不及待的任务,并且成了始终贯穿在影片“椰林曲”中的最主要的思想基础。因此,如何通过敌人严密封锁的琼州海峡,把党中央准备好的一套电讯器材从雷州半岛运回海南岛来,也就成了这部影片的紧紧抓住人心的尖锐的冲突和情节。
为了取回电讯器材,刚结婚不久的年轻妇女秀梅送走了丈夫张陵并且亲眼看见张陵所驾驶的小船,被敌人封锁的炮火击中,化为灰烬……于是秀梅陷于极大的痛苦之中,独自坐在海岸上,凝视着远方。这时,影片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海浪冲击着岩石,翻腾着,喧闹着。这样的情景,充分表现出秀梅的情感的起伏和难言的痛苦。而观众也自然而然地和秀梅的情感起了共鸣。观众不自觉地被带入影片的主人公们的生活之中,像关怀自己的亲人一样关怀着他们的命运。
接着,秀梅的母亲到岸边来找秀梅。这位坚强而慈祥的母亲,坐在秀梅身边,搂着她唯一的女儿,也凝视着汹涌的海浪,同时给秀梅叙述了一个相同的故事:十多年前,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为了取得与党中央的联系,母亲也是在这里送走了秀梅的父亲。这位顽强的战士,也是一去就没有音讯……十几年来,母亲虽然也曾整夜地哭过,但是母亲却坚强地走过来了,从斗争的道路上走过来了!作者在这里运用了倒叙的方法把母亲和女儿的相同的遭遇,集中在一个时候告诉我们,而且安排在这使人永远难忘的海岸边,安排在这样紧急的时候。于是,千焦百虑拥集在一起,使我们的心也像海浪一样不能平静了。
  接着,影片又描写了秀梅母女们的分离。因为那未完成的任务,还需要秀梅去担负。在临动身的时候,秀梅还想最后安慰安慰孤独的母亲,她说:“妈,我知道你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要是走了,你是会舍不得的。”可是,这位饱经痛苦的母亲却坚决地回答:“不,只要妈拿得出,妈是舍得的!”到这里,母亲的无私的伟大的精神力量,便发出更灿烂的光彩。
除了秀梅母女俩给人如此深刻的印象外,我也忘不了影片中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一个渔家的老舵手。他并不是一个共产党员。在他还没有知道党的困难之前,他并不想偷渡海峡去“做生意”,但是,当他知道了以后,他便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主动地帮助党去完成急切的任务。影片的编导和演员相当成功地塑造了这个老爷爷的形象,他是那么淳朴和刚强,我们能很自然地从他身上体会到那种中国劳动人民所固有的素质。他说得很少,但做得很多;表面上我们看到他是那么缓慢和沉静,但在他的内心里却充满了热情和对革命事业的热爱。在这一形象的深处,我们能看到那蕴藏着的中国人民的巨大力量。老爷爷以他的丰富的经验和智慧,把秀梅渡过了琼州海峡。而在他们获到了电讯器材,安全返航,快要到达海南岛的时候,却遇上了日寇的巡逻艇。在激烈的战斗中,老爷爷牺牲了!他是伏在电讯器材上死去的。他为了保护电讯器材而流尽了自己的鲜血!因此,最后,在人们把电报机架起来,并且宣读党中央和毛主席拍来的第一封电报的时候,在我们的眼前,便又重新站立起这位善良的老爷爷的巨大形象。
“椰林曲”就是以母亲和老爷爷这样的鲜明而伟大的形象感动了我们,教育了我们,使我们回忆起那最艰苦的斗争年代,回忆起那些为了党的事业而壮烈牺牲了的同志。它有力地鼓励和鞭策了我们:把自己的一切,献给最美好的革命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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