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密切了军队同地方政府、人民群众的关系
春节期间解放军拥政爱民活动普遍深入
本报讯 全国人民解放军,在春节期间所开展的轰轰烈烈的拥政爱民活动,已近结束。这个活动在密切军队同地方政府以及军队同人民群众的关系上,起了很大作用。
春节期间,全国各地的解放军部队,都曾经广泛地向各方面征求了改善工作的意见。并且同当地党政机关和人民群众进行了座谈和联欢。厦门地区的各部队战士们还邀请了房东一起联欢,一起亲切谈心,欢度春节。南京市部队曾经组织了专门工作组,深入到工厂、学校、街道办事处、居民委员会、公安派出所以及粮站、菜站等征求人民群众的意见,他们同江苏省和南京市各界人民三千余人举行了盛大联欢。
在春节期间,各地人民解放军还抽出了许多车辆等运输工具,载运群众回家过年。例如驻广州的部队就拨出了一批军车作公共汽车,车上的司机都是经过挑选的优秀驾驶员。驻旅大、青岛的海军部队还特别派军舰运送家在海岛的职工回家过年。职工们感激地说:“这样的军队永远不会脱离人民”。
“自己俭朴节约,让人民群众过个好年”是全国各地解放军今年过春节的特点。各地部队,都是以少买或不买肉类、少买或不买年货的实际行动度过春节的。例如驻昆明的部队不仅让出了食品公司分配给自己的猪肉,还把自己单位养的猪供给人民过节。驻首都的人民解放军各机关、部队、医院等还把六千九百八十斤猪肉让给市民,并且少购了三万斤面粉,换吃粗粮。为了让群众过好春节,许多已经准假探家的官兵把已购的车票、船票退回。已经买了戏票、电影票的也退出去让给群众。他们这种俭朴、谦逊的精神,大大感动了人民群众,河北徐水县有一位名叫单袭南的老农民,听说解放军过节让出猪肉,他就在旧历30日提了三斤猪肉送给部队。他说:“孩子们,你们过年不吃猪肉,我心里真不好受。”说罢,把猪肉丢下就走。著名京剧艺术家盖叫天先生,听到解放军退让戏票后说:“这件事我很感动,我一定得给解放军同志演一场。”于是,他专给上海解放军某部伤病员演出了“快活林”等精采节目。
为了让人民群众欢欢乐乐过春节,人民解放军各部队的文艺工作团和电影队还广泛为驻地党政机关、各界人民群众作了慰问演出和放映电影。如驻京各部队文艺工作团为首都各区人民演出了六十场。驻南京市的各部队文艺团体——前线话剧团、歌舞团和战士业余剧团、文讯队、电影队等,都在市区和郊区农业社为群众举行了慰问演出。
人民解放军各部队普遍重视地方政府和人民的意见,在检查了群众纪律的执行情况后,都着手解决某些问题。例如南京部队已退还占用的民房一万八千多间、校舍四处,搬离风景区二处,并已把部队空余下来的九万五千多平方公尺营房,移交给地方政府和农业社。武汉部队已让出军用土地七百七十二亩,还要继续出让大量土地。各地区人民解放军都表示愿尽力帮助人民群众的生产和国家建设。
经过今年春节的拥政爱民活动,各地人民解放军同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关系已经更为密切了。
如同经常一样,每当我国的任何一个节日,人民解放军都加倍警惕地守卫着祖国的天空、海洋和陆地。如除夕夜,驻某地的防空军部队于午夜发现敌机窜扰,全体官兵立即进入战斗岗位,准备同敌机作战。敌机见无隙可乘,扫兴而窜的时候,当地迎接新春的鞭炮声响起来了。


第4版()
专栏:

在青海省塔尔寺
十万各族人民欢度灯节
新华社西宁16日电 新华社记者杨立本报道:十万左右的藏、汉、土、回、蒙古等族人民,14日晚聚集在青海省湟中县的塔尔寺——黄教创始人宗喀巴的诞生地欢度灯节。
灯节之夜,月色清朗,拥挤在山坡上和寺院里的人们用各种民族语言互相祝贺问好。当大金瓦寺右侧的广场上燃起几千盏酥油灯,照耀着两架六丈多高的层层叠叠的酥油花的时候,晶莹的月亮似乎也黯然失色。酥油花架上面飘动着黄罗盖伞,四边升起无数面绣着佛像的绸缎屏幡。两架酥油花是塔尔寺的上花院和下花院塑造的。根据习惯,两院在塑造时互相保守秘密,都想用出奇的手艺赛过对方。在悠扬的佛乐声中,上花院的酥油花分幅用吊绳绞上花架了,翘首观望的群众啧啧赞赏。酥油花上不仅塑造着生动的花卉鸟兽,神态不同的大小佛像,壮丽的楼阁宫殿,还有毛主席和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站在天安门上的塑像。下花院的酥油花也赢得了竞赛对方和人们的赞赏,酥油花上塑造着宗教故事,最上一层是毛主席和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一起欢度藏历木羊年新年时的情景,两旁还有藏文和汉文的花匾:“各民族大团结”。
两院的酥油花今年都增加了新的内容。
灯节的前几天,来自内蒙古、西藏、甘肃、四川和青海各地的各族人民就陆续向塔尔寺汇集,有的全家都来了,寺院周围的山坡上形成了一座座炊烟缭绕的帐篷村落。
政府在灯节期间增拨许多交通车辆,便利观灯和朝拜的各族人民来往。商业部门还举办了物资交流大会,从12日到14日共销售了二十三万七千多元的农牧业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给各族农牧民,还向他们收购了大批皮张羊毛等土特产品。


第4版()
专栏:

驻青岛海军派代表慰问老区人民
据新华社青岛13日电 驻青岛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领导机关派出代表并带了一个电影放映组,今天前往山东半岛栖霞县一带的老根据地进行慰问。


第4版()
专栏:

外交部副部长
袁仲贤同志逝世
新华社16日讯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袁仲贤同志患肺癌症,久治无效,于2月16日下午六时三十分逝世于北京医院。享年五十三岁。
袁仲贤同志1922年参加革命,同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4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曾在黄埔军官学校政治部、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四团、补充五团和二十二师工作,1927年在南昌起义中任第三师参谋处长,以后历任中国工农红军广东省东江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共湖南湘江特委书记,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平原纵队司令员,胶东军区副司令员,华东军区副参谋长,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八兵团政治委员,南京警备司令,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参谋长,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印度共和国特命全权大使。毕生为革命军队的军事工作和政治工作以及国家的外交工作作了许多贡献。
袁仲贤同志治丧委员会由周恩来总理等二十八人组成。


第4版()
专栏:

云南思茅地区
四百多名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参加工作
本报讯 云南思茅地区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县和孟连傣族拉祜族佧佤族自治县的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到1956年年底,已经有四百多人参加了工作。其中有的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或省、州、县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会议)代表,或省、州、县人民委员会委员;有的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或省、州、县政协地方委员会委员;有的在自治机关内担任领导职务,成为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
党和政府对他们的生活也很照顾,在边疆地区用和平协商办法进行土地改革以后,少数民族上层人士放弃了剥削。根据他们以往的生活水平,国家拨出了九万七千元,分别给他们作为生活补贴,使他们的生活水平不致降低。(彭彬)


第4版()
专栏:体育新闻

亚洲网球赛第五天朱振华力胜吉布森
据新华社16日电 科伦坡消息:中国网球选手朱振华15日以坚强的斗志反败为胜,击败了被认为澳大利亚的“希望”的吉布森。
朱振华同吉布森的比赛在14日开始。这天,吉布森曾经接连以六比三和六比四胜了第一、二盘,朱振华以八比六扳回一盘。到第四盘比赛因天黑而中断时,比数是二比一,吉布森仍然领先。
第四盘比赛在15日继续进行。这一盘双方相继得分,一直打到六平,最后朱振华沉着地连接赢得关键性的两分,把盘的比数拉成二平。第五盘决赛,吉布森施展了他有力的双手握拍的反手球。但是朱振华掌握了他这个特点,所以老把球送到对方的右面,迫使他用正手接球。这时,吉布森已经沉不住气,好多次上网想拦击。朱振华及时地掌握了主动,吉布森终于以四比六把球赛输给了朱振华。
这天,中国选手梅福基在第二轮中以六比一,六比三,六比三击败印度的拉沃。梅福基将在第三轮中同英国的选手奈特交锋。
中国选手吴生康输给锡兰的费迪南斯,各盘比数是五比七,六比一,一比六,十比十二。宋连根输给了锡兰的品托。吴生康和宋连根因此已被淘汰。


第4版()
专栏:体育新闻

朝鲜、北京乒乓队举行友谊赛
北京队以六比一获胜
本报讯 应邀来我国访问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乒乓队昨日晚上在北京体育馆同北京乒乓队进行了来我国后的第一场友谊比赛。在七对(五男二女)单打比赛中,北京队以六比一获胜。
第一对女子单打,由朝鲜去年的全国女子冠军、运动健将白玉姬对北京章宝娣,双方都采用了以攻为主的打法,白玉姬因反手回击稍差,以三比零受挫于章宝娣。另一对北京黄玉琴也以三比零胜朝鲜康元玉。
男子单打一开始,朝鲜金弘集便以稳健的又低又转的削球阻止了左手握板的靳声华的猛抽,并且不时伺隙反击;靳声华虽然也抽击了不少好球,但因急躁,常把球打出界外,结果以三比零败北。在最后四场男子单打中,北京队的选手都取得了胜利。其中年轻的郭毅萍以多种多样的旋转式发球和低劲的横板削球,三比零战胜了有二十多年比赛经验的朝鲜老将、运动健将徐元俊。 (国安)


第4版()
专栏:

留者安心 去者愉快
——介绍江苏省整编工作三个先行单位的做法
 史越峨
中共江苏省委开展整编工作的第一批先行单位——省委组织部、农村工作部和江苏省农业厅的整编工作,已经在春节前初步完成。共抽调三百七十名干部(占原有干部总数48.8%),充实到农村等下层单位。在整编中,自始至终贯彻了思想教育和妥善处理干部的精神,真正做到了人尽其才,各得其所,留者安心,去者愉快。这对提高机关工作效率,克服官僚主义和调动干部积极性,推动当前农村工作,都起了良好的作用。
这次整编工作,有一个很好的思想基础。机关干部普遍学习了“八大”的文件。通过文件的学习,这三个机关的干部揭发和批判了机关内部的官僚主义和主观主义,认识到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害处,迫切要求精简上层充实下层,加强对基层单位的领导,密切党与人民群众的联系。
省委和这三个部门的负责同志,在进行整编之前,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大家认为精简机构牵涉的范围广、问题多,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整编时“一阵风”,不根据工作需要来确定组织机构,干部也没有很好地安排就把机构削减了,人员下放了。结果,下去的干部不安心,机关的工作没有改进。过了一个时候,实在忙不过来,机关又庞大起来了。这次一定要接受过去的经验教训。因此,在整编中先发动和引导大家总结本部门1956年的工作,仔细地讨论了今后的工作任务。根据工作任务,确定机构设置;根据工作量,确定人员编制。根据这样的安排,可以合并的部门就合并了,应该取消的就取消了,这三个机关就减少了十二个部门。
在讨论工作任务确定编制时,这些机关的负责同志都亲自帮助各处、室研究改进工作方法。如农业厅经济作物处在厅长帮助下,明确了该处的工作主要是对棉花、麻、薄荷、留兰香四种作物进行技术指导,总结、交流和推广先进经验。在工作方法上采取点、面和巡视检查相结合的方法。这样,这个处作了具体分工,划清了职责,改进了工作。不仅可以把编制从原来二十六人缩减到十四人,而且可以提高工作效率,保证做好工作。
整编中人员去留的处理是一件很复杂的工作。在部务会议,处、局长会议讨论初步方案的时候,发现有人想“去弱留强”,拼命争干部;而另一部分人就想“一窝蜂”地把干部往下放。根据这些情况和以往整编的经验教训,省委提出:对人员安置必须统一安排、合理调整,在没有妥善安置以前,不要盲目地下放,贯彻实事求是的精神。在统一安排时,贯彻了内外照顾,强弱搭配,充实下层的原则。一方面由全体干部在讨论方案的小组会上提出志愿,表示个人去留的意见,使领导上分配干部时考虑照顾各人的专长和志愿。另一方面,要求同志们必须服从工作的需要,服从组织的分配。
人往那里去?从江苏省三个先行单位的情况看来,只要根据充实下层的原则认真处理,出路是很多的,绝大部分干部可以分配到合适的地方去。特别是广大的农村,几年来不断向上提拔干部,因而基层领导比较薄弱,需要大批干部去加强。去年,省委提出了改变徐州、淮阴地区的贫困面貌的工作重点,准备把这个地区在三、五年内改变为新的水稻产区和棉花产区,那里需要大力加强基层领导,也需要大批懂得棉花、水稻生产的技术干部。这次农业厅的干部由于提高了觉悟程度,很多人要求到徐淮地区去做开辟工作。各处、室对工作作了细致的安排之后,全厅可以抽出八十个干部去徐淮地区工作,其中有技术干部五十名,而且有专业工程师八名。农村工作部和组织部抽调出来的干部虽然没有专门技术,可是他们绝大部分是来自农村的,有农村工作经验,对农村情况熟悉。因此,他们也比较容易安排,分到那里,那里的县、区委和农民都是欢迎的。
但是,也有一些政治水平和文化水平较低,工作经验较差的干部如果分配下去,作用不大。领导上决定这批干部暂时不下放。由于这些干部大都很年青、有培养前途,所以准备保送他们去农业专门学校长期培养。对于这样的处理,这部分干部也很满意。
在这次整编中,这几个部门也根据工作需要,实事求是地加强了应该加强的部门。如农村工作部加强了办公室,人员从十六人增加到十九人。使它能够以主要的力量进行专题调查研究和长期积累农村经济资料。农业厅的粮食作物处原来是二十五个干部,但江苏的粮食、油料生产任务很大,必须加强生产和改变耕作制度工作的技术指导,因此新的粮食油料作物处本身虽然只有二十二人,比原来少了三人,而另外又在这个处领导下增设了一个二十人的农业改制工作队,以加强水稻改制地区的指导。
现在,这三个机关决定下放的干部绝大多数都已经到达徐州、淮阴、松江、南通等专区农村新的工作岗位,留在机关工作的同志都在研究改进工作方法,提高工作效率,打算一个人承担过去二个人的工作,而且保证工作质量比过去更高。


第4版()
专栏:

并不都是个人主义者
星环
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是一个早已存在的问题。为什么过去一直没有发现,使它长久地存在下来呢?事实上,不是没有发现,而是得不到正确的解决。有些没有事干、闲得发慌的人不止一次地提过意见,但是,结果却很不好。往往会遇到一顶“个人主义”“不安心工作”的帽子,把提意见的人压回来。请看以下事实:
吉林省工业厅对私营工商业改造办公室有几位同志,由于事少人多,有的人已经闲了二年多了,对于这种情况,大家很不满意。有的同志感到白拿工薪对不起人民,向领导上提出调动工作的要求。领导上既不接受干部的意见,也不研究工作中的问题,就用这样的帽子一压,于是风平浪静,人浮于事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
西北第二工程公司计划统计处的统计组,去年第一季度只有两个人,工作任务也完成了,而且做得很有条理。第二季度并没有增加什么任务,却增加了两个人,到9、10月份又增加了两个。这样一来,这几个同志就不能不经常被迫“休息”。但是,好好的人不工作而在那里“休息”是很叫人难过的。这个组的李鑫峰同志熬不住了,他找经理,找处长,找干部科,口头申请,书面报告:要求多做工作。可是,李鑫峰提意见的结果,不是合理地调整他的工作,而是被戴上了“个人主义”、“不服从组织”的帽子,受到处长的批评和团小组的劝告(后来,由于他一再坚持,领导上把他调出去了,但这个组人浮于事的问题并未解决——注)。
一个有觉悟的革命干部,总是希望能够尽力为国家、为人民多做一些工作。谁甘愿把大好年华虚度在下棋、打扑克牌和谈天说地上?既然不能甘心于“白吃人民的饭不给人民做事”,就得找领导提意见,要求多做一点工作,或者要求把自己放到更需要的地方去。
对于提这样的正当要求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扣上一顶“个人主义”的帽子。这除去挫折了这些同志的积极性以外,还会有什么结果呢?如果说这些领导人的目的就是要叫干部变成庸庸碌碌只吃饭不做事的人,那他们一定会大叫冤枉说:我们只不过是要干部“安心”而已。但是,究竟怎样才能叫干部“安心”,安下心来做什么?他们却很少考虑。他们偏重于考虑自己或本单位的“方便”。因为尽管这些干部确实是“备而不用”,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有朝一日要用起来就顺手得多。像这样地囤积干部,这就是真正的本位主义。看看吧!究竟是谁该受批评!
不过,在那些对现在的工作状况不满而提意见的人中,有些人确实是不安心工作而在那里闹情绪的。对于这样的人,当然应当批评他的个人主义,但是,在批评时,也还是不要简单粗暴地戴帽子,而应代之以深入细致的思想教育。


第4版()
专栏:

在凉山彝族自治州里
本报记者 纪希晨
初进凉山
11月16日清晨,我们离开四季如春的西昌,沿着新修的宜西公路,迎着朝阳,往东向昭觉进发。穿过邛海边沿的绿色原野,走不远,就开始翻越拔海三千二百公尺的腰斩坡山。在陡峻的横断山脉间,吉普车奔驰了四十多公里,才上到云雾飘渺的顶巅,进入了凉山彝族自治州的西部边界。从这里往东,就全是彝族人民的聚居区了。
我往东望去,只见到处都是起伏的山岭,深峭的沟谷,褐黄色的草坡和灌木丛中,出没着成群的马匹、猪只和牛羊。路边的山坡上,零星地散布着彝民的村庄。有些村寨虽然只有几户人家,但也都围筑着寨墙,高高的炮楼屹立在院角上。
这里的房屋形状,同汉族的差不多,只因没有砖瓦,所以,屋顶多用木头锯成的“瓦板”盖成,板上再遍压石头,根本不用铁钉。
车子翻过山岗,进入峡谷的时候,一路上,满眼都是丰收的景象:金黄色的庄稼,成捆地堆在田野上。未到凉山以前,我们总以为在这拔海两三千公尺的地方,一定非常寒冷,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刮风的时间虽然较多,但在晴朗的日子里,仍然相当暖和。
在路上
中央慰问团到来的消息,像一阵和暖的春风,传播在凉山的氏族家支中〔注一〕。每当车队路过一个地方,老远便听到彝族男女在两边山头上,一呼一应的呼喊声。
“他们喊的什么?”
“毛主席的人来了,毛主席的人来了。”翻译同志说。
随着那动人心弦的喊声,山野里顿时沸腾起来了。眼睛所能望到的地方,一群群的彝族男女,光着脚,跃着箭步,从山坡上、沟谷里、村寨内、田野上,向公路奔涌过来。披着“查尔瓦”〔注二〕、头上蓄着“天菩萨”〔注三〕的男子,顶着头帕、穿着多褶长裙的妇女,和在那人群中乱钻的孩子们,一齐挥着手臂,狂热地喊着“毛主席瓦瓦库!”(毛主席万岁!)
四开农业合作社的社员们,手捧着稻穗,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把他们第一次的收获,敬献给中央慰问团。社长李曰所格是个当了二十多年奴隶的“锅庄娃子”,饱受过奴隶主的各种折磨。民主改革后,他同三十六户解放了的奴隶、半奴隶,组织了一个农业社,初步改进了生产,使一百多亩庄稼普遍增产了20%多。他紧握着慰问团团员的手,激动地说:
“客沙沙!客沙沙!(谢谢!谢谢!)请告诉毛主席,我们祖祖辈辈,只有今年才有了自己的收成呵!”
几年来,彝族人民在自治州政府贷款、救济、发寒衣、修房屋和发放无偿农具的全面帮助下,生活虽然有了不少改善,可是,由于原来生产水平的极端落后,所以,人民生活至今还是十分贫苦。他们之中不少人还都衣不蔽体,有的光着胸膛,身上只披一件粗羊皮;荞麦、包谷、洋芋、野菜、园根是人民的主要食品。由于本区所产粮食,一年仅够吃八九个月左右,所以,他们三分之一的口粮,差不多都要靠汉族地区供应和人民政府来救济。
彝族人民的贫困,虽然是同落后的社会制度和内部的冤家械斗分不开的,但是历代反动统治者的残酷镇压和“围剿”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根据西昌县志的记载,历代反动统治者莫不以大渡河和金沙江为南北天然封锁线,在凉山四周高筑碉堡,派驻重兵,把彝族围困于深山老林中。他们在“要过太平年,除非蛮杀蛮”,“见彝不整三分罪”等等反动理论宣传下,不断煽动彝汉间的民族仇恨。同时,并以大规模的武装进攻,和挑拨彝族内部打冤家的方法,制造了一系列的血腥屠杀。例如东汉光武十九年,张乔曾派兵进剿彝族。蜀汉建兴三年,诸葛亮率兵南征,七擒七纵孟获,凉山至今还有孟获山。唐、宋年间,一度强大的彝族,曾进兵成都、邛崃一带,迫使宋朝划大渡河为界。元,明、清三代,对彝族的进攻更加频繁,每次出兵动辄数万。1945年至1946年,国民党反动派进剿凉山彝族的事件,更是震动中外。在那次进攻中,国民党反动派曾动员了一万多军队,派出三架飞机,战争延续了一年多。在野蛮的烧杀抢掠下,普雄、越嶲一带,数十里看不到人烟。这一次,仅果基家一个家支,就损失了银锭九万六千多两,使彝族的农牧业生产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彝族内部连年的冤家械斗,也使凉山社会秩序经常动荡不安。一个彝族“曲诺”〔注四〕对当时的社会情景,曾这样回忆说:
“从前,我们种地要放哨,住屋不敢开窗子,睡觉要抱着枪,牛羊不敢远放,出门不能走十里远。可是,现在呢,我们再不用担惊受怕了,想到那里就到那里,人人都可以安居乐业地生活了。”
到昭觉
我们在下午三点多钟,到达了凉山彝族自治州人民委员会的所在地——昭觉城。
昭觉河畔的宽阔平坝上,充满了节日的景象。在那穿着各色盛装的人们的欢迎行列里,有戴着红领巾的彝族小学生,有肩着枪,缠着子弹带的民兵武装,有成千解放了的奴隶,也有得到政府妥善安置的上层人士。当王一夫副总团长向大家说到,中央和毛主席时时刻刻都在关怀着彝族人民,并感激他们帮助了红军长征的时候,沸腾的人群中,再次响起长久的欢呼声。
昭觉,这个曾多次反抗清朝和国民党反动统治者的凉山首府,1950年时只有几户人家。是一个“四门可通话,一灯照全城”的荒凉狭小的城堡,同时也是反动统治者镇压凉山彝族人民的监狱。自清宣统二年川督赵尔丰筑城以来,年年都有许多彝胞被关押城堡中。然而,现在它已成为凉山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了。在那长达两里的新市区内,开辟了宽阔的马路,盖起了一幢幢的新房,伴着欢乐的歌声和口琴声,街头巷尾,拥聚着喜笑盈盈的彝胞。他们有的在街上一块围着饮酒,有的则背着出卖的皮张、药材等土特产品,到贸易公司和合作社里,买回布、盐、农具等生产和生活用品。
在凉山彝族自治州人民委员会的办公楼里,我访问了自治州的瓦渣木基州长。他是那样质朴无华,谦虚热情,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简朴的民族服装,大而敏锐的眼睛炯炯有光。他在解放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现在是中共凉山地委的统战部长。我请他谈一谈彝族自治州近年来的建设和变化,他说:“像其他兄弟民族一样,在祖国各民族的大家庭里,我们彝族人民永远摆脱了民族歧视和压迫,享受了真正的平等。几年来,在党的领导下,在汉族兄弟般的支援下,凉山彝族的政治、经济、文化都获得了相当的发展。随着党的民族政策的贯彻执行,历史上留下来的民族隔阂和彝族内部不团结的严重情况,现在也有了根本的改变。”
今昔变化
瓦渣木基州长说:为了适应凉山地区各项建设事业的需要,自治州党政机关大量训练培养了彝族干部。现在,在自治州的各级行政机关,贸易、银行、卫生等部门里,有一千五百名左右彝族干部担负着各项工作。在昭觉和雷波并设有两处专门培养民族干部的学校。昭觉民族干部学校新近毕业的四百八十多个学生,过去大都是奴隶、半奴隶,在学习社会发展史和党的基本知识以后,提高了阶级觉悟,许多人都加入了党,成为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民族干部了。
过去凉山彝族社会中,没有城市,没有集镇,没有自己的民族市场和专业商人。商品交换主要发生在彝汉两族之间,而这种交易又是极不合理的。几个蛋只能换一根针,五、六十斤粮食才能换一斤盐。所以,那时彝族人民普遍买不起盐巴,许多人一辈子没有穿过一件布衣服。现在,全区已经建立了六十六个民族贸易机构。据统计,仅1956年1月至10月,就供应人民铁木农具、用具四十八万多件,供应的盐、酒、油价值达一千四百九十四万元。随着工业品的减价和土特产品收购价格的提高,交换比价有了巨大的变化。再加以实行了民主改革,人民购买力有了显著的增长,如以1955年和1956年的实销货相比,全区平均每人一年所用宽布,已由五尺四寸四增至十七尺一寸;土布由十三尺八寸五增至二十二尺六寸八;盐巴则由三斤五两增至四斤三两多(包括牲畜用盐)。这些数字,生动地显示了人民生活改善的情况。
彝族原来有一种音缀文字(老彝文),但因字数少,变体多,除少数“毕摩”巫师识用外,人民一般都不识字。现在在中国科学院帮助下,创造了彝族自己的拼音新文字。这种新文字由于容易学习掌握,已有八、九千人学会了,这是彝族历史上的一件大喜事。
文化教育事业也获得了发展。根据十二个县的统计,解放前全区只有一所小学,如今则有小学一百一十二所、学生一万四千多人,此外尚有民族速成师范学校二所。从前,人民靠巫师咒鬼、杀鸡宰羊来治病;现在,许多县都设立了卫生医疗机构,免费给人民治病。
交通一向很不方便的凉山,解放前,许多地方连羊肠小道都没有,外出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如今县、区、乡之间,都普遍修筑了宽大的驿道和便道。最令人兴奋的是,横贯大小凉山腹心地带的宜西公路全线通车了,沿着这条幸福的大道,源源运来各种生产和生活资料。
“可是,彝族人民最大的变化,还在于实行了民主改革。”瓦渣木基州长继续说道:“经过1956年翻天复地的社会改革,六十多万奴隶和劳动者,当家作主了。他们在取得土地和获得人身自由以后,组织了合作社和互助组,跳越过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阶段,欢天喜地地走上了社会主义的大道。”
〔注一〕“家支”,凉山彝族中,以父系血缘形成的、同一祖先的“家”中,又分成为许多支头,如罗洪家、阿候家、八且家等,每家都有自己的地域和势力范围。
〔注二〕“查尔瓦”是彝族类似“披风”的一种服装,用羊毛捻线编织而成,耐寒,避风,不透雨。
〔注三〕“天菩萨”是彝族男子头顶上留的一撮头发,认为是神灵的所在地方,外人不能乱摸。
〔注四〕“曲诺”是彝族社会中的一个阶层,他们依靠自己劳动,占有一定的生产资料,并有较大的人身自由,衣食大体可自足,民主改革中统称他们为劳动者。(附图片)
凉山昭觉团结农业社社员依可母过去一家都给奴隶主当奴隶,民主改革后全家母子团圆了,孩子们也上了小学。这是他们全家的合影。
这是解放后的昭觉新建的人民路,大街两旁新建了很多楼房,形成一个新的城市。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