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2月1日人民日报 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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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工人和农民情逾兄弟
沈阳一百二十多个工厂同农业合作社建立了经常的联系
新华社沈阳30日电 沈阳市工人和农民通过互相访问、互相帮助、已结成了巩固和亲密的联盟。到今年1月末,沈阳市重工业、机械工业和纺织工业等十四个产业系统中,已有一百二十多个工厂与农业生产合作社建立了辅导关系。沈阳五三工厂、沈阳矿山机器厂、沈阳水泵厂等并与农业生产合作社签订了互助合同。
据第一机械工业系统的二十六个工厂不完全统计,去年一年中,组织了八百一十九名职工代表到农业生产合作社去,进行了二百一十七次访问和辅导活动;农业生产合作社有四千一百多名代表到工厂来进行了参观和访问。沈阳县新农农业生产合作社是去年全国农业合作化高潮时成立的高级社,有部分社员对农业生产合作社认识不足,增产信心不高,中共沈阳五三工厂委员会派出报告员,给社员们做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和合作化的优越性的报告,大大激发了社员们的生产热情和积极性。当这个社地里草苗齐长,劳动力不足的时候,五三工厂有二百多名工人利用业余时间进行义务劳动,帮助他们除草、捉虫,并且帮助农业社打了三口土井灌溉稻田,使这个社获得了丰收。沈阳农业机械厂、沈阳自行车厂、沈阳电工机械厂等工厂都帮助农业生产合作社改进了耕作技术,提高了单位面积产量。
各个工厂通过辅导活动,也帮助农民改善和活跃了文化娱乐生活。沈阳矿山机器厂、沈阳第二机床厂,赠送给农业生产合作社很多书籍,并帮助建立了图书馆和借阅书籍的制度,沈阳市电车公司文艺工作者,根据农业先进生产者的事迹编成文艺节目给农民演出。许多工厂还准备在联欢时给农民演出反映农村生产和生活的文艺节目,如“乡村早晨”和“母女俩”等。
各地农业生产合作社也主动地在加强社员和工人的团结方面做了许多工作。在过去的一年里,有一百三十四批农民到各个工厂进行了访问和参观。他们从冶炼、机械制造部门的生产过程中,了解了工人在生产过程中的作用和艰苦,使他们对工人更进一步增加了兄弟般的感情。沈阳县马三家子乡金星农业生产合作社到沈阳农具厂参观后,看到新产品需要不断地试验才能成功,于是就把社里一块暂时用不着的地,拨给沈阳农具厂做“试验场”,帮助这个工厂完成了两种新式农业机械的试制工作。
目前,沈阳市有一百多个工厂已组织了工人代表队,将在2月初到农村和农民联欢并进行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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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节偶感 吴滤
去年春节,我是在沈阳过的。当时,沈阳市许多工厂的厂长、党委书记、工会主席都曾经在节前或节中访问过工人家庭。报上也登过一些新闻,说是收获很大。领导干部了解了下情,职工群众提高了觉悟等等。至今还记得,沈阳日报有一条新闻中说:有些工人见领导干部来访问,感动得流下泪来,有些工人事后还向领导上写信表示感谢。
这些,当然是好事。可是,细想起来,领导干部到工人家里走一趟,当场就有工人感动得流下泪来,事后又有工人写感谢信,这除了说明是“好事”而外,大概也说明这是稀有的事。若是走得勤些,何至如此呢?而且岂仅是很少到工人家里去走走,在有些企业里,不是领导干部连车间都很少去吗?
姑且不说其他,只谈人生在世,都要有些朋友,工厂的领导干部自然也难例外。可是,有多少工厂的领导干部,是真正同工人交了朋友的呢?我到过很多工厂,这样的领导干部不是没有,但确实不太多。到工人家里走一趟,“收获很大”,那么,为什么不同工人交交朋友,常去走动走动呢?常去走走,不是收获更大吗?
现在,又是春节了,少不了又有些工厂的领导干部会去访问工人家庭。平常没有空,节日里走一趟,不管怎么说,都是好的。不过,也提一点希望,这就是节后最好也常到工人家里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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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上海一千多名电业工人
春节展开全市大检修
新华社上海30日电 上海电业管理局一千多个技术工人,在今天午夜以后,将对全市主要的发电、供电设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春节检修工作。这次检修将特别注意挖掘节约用电的潜力。原来电压不足的沪南地区,在春节里将要把电压作一次调整;调整以后,预计每年可以节约在路线中损耗的电九万度左右。
全市四十多条架空的、地下的高压输电跟配电线路,春节期间要轮流做高压的测定和预防性的修理。各种防雷、防鸟设备的装置,今年比去年提早了一个月,以保证今年春天打雷时安全供电。去年上海曾经因为雷击发生了一百多次事故,使生产受到不少的损失。
与此同时,上海许多钢铁厂、机械厂、纺织厂和一些轻工业工厂,春节期间,对各种平时无望停电检修的用电设备,也要进行检修。备有变压设备的上海电焊机厂等十多个工厂,还准备用调整变压器容量的方法来节约用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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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农具送上门换回废钢铁
本报讯 河南省洛阳专区铁业生产合作社批判了单纯依靠上级解决原料问题的思想,积极组织人员送货下乡,以合理的价格,换回农民积存的废旧钢铁。农民把不需要的废钢铁,换回了需要的农具,价钱公道,又是送货上门,因此都很欢迎这种做法。铁业生产合作社也解决了原料不足的困难,保证了正常生产。据全专区十四个县一个三门峡工区的统计,从去年第三季度到今年1月上旬,已收回废钢铁六百三十八万九千多斤。(胡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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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社会互相倾轧 新社会亲如家人
新华社重庆27日电 春节前,重庆市工商业联合会发放了第一批互助金,七百七十多户生活困难较多的公私合营企业的私方人员得到了九千六百多元互助金。这笔互助金是由各公私合营厂、店私方人员捐献一部分股息而筹集起来的。
许多得到互助金的工商业者都很感动。他们说,只有在新社会工商界才能做到团结互助。公私合营远大布厂私方人员刘鸿安和公私合营钟表商店私方人员杨时升因病在家休养,股息收入少,家庭负担较重,他们都得到了互助金。杨时升说,在旧社会工商界都是互相倾轧,到新社会变成了亲如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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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运输
新华社哈尔滨30日电 在松花江冰面上,28日有三辆载重汽车牵引五个冰撬载着好几十吨物资,从哈尔滨航运码头的冰上运输站出发了。这是哈尔滨航运局冬季冰上运输发出的第一批汽车。
今年哈尔滨航运局向松花江下游修成一条长达一百一十八公里的冰道,从哈尔滨可以直达下游的新巴彦码头;在两个多月的冬季冰上运输期间,将有近千吨物资通过这条冰道运输。建设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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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峨眉山上修电站
新华社成都29日电 修在四川峨眉山燕儿河上万坪的龙池水电站第一期工程完工,在28日发电。
这期工程的发电量是二千一百六十瓩,可以供给乐山、峨眉一带生产丝、纸、碱、煤、肥料和水泥等产品的几十个厂矿用电量的一半以上,发电成本比原来供给这些厂矿部分电力的岷江火电厂低50%左右。
这个水电站完全是由四川省的工程技术人员设计的,全部设备也都用国产品。
燕儿河是峨眉山许多条小河之一。它的特点是河水清洁,流量正常,水位落差大。龙池水电站在完成第一期工程的同时,已经修好了第二期工程的部分厂房和渠道;同时座落在峨眉山腰的燕儿河上游的苦荞坪水库的测量和钻探工作,也已经基本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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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建成细菌肥料厂
新华社长沙29日电 湖南省地方国营细菌肥料厂已经在长沙市郊建成,不久就要大量生产绿肥根瘤菌剂、花生根瘤菌剂和试验性地生产自生固氮菌剂。
细菌肥料效果好。据湖南省农业综合试验站四年来重点推广的结果,使用苕子、紫云英两种草的根瘤菌剂拌种的绿肥,产量可以增加三、四成到二、三倍;使用花生根瘤菌剂拌种,平均每亩花生能比单用粪肥增产三十斤。
根瘤菌是从各种豆科植物的根瘤上取来的,把它加以培养以后混合在草灰上,成为黑色的潮湿粉剂,就是根瘤菌剂。今年这个厂将生产绿肥根瘤菌剂二万五千瓶,能供五十万亩绿肥拌种用;生产花生根瘤菌剂一万二千瓶,能供十二万亩花生拌种用。
湖南省除了细菌肥料厂以外,还先后建成了过磷酸钙、骨粉、颗粒肥料等七十六个肥料厂,今年这些厂将为全省农民生产四十四万多吨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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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武汉重型机床厂进入施工最高潮
我国第一座重型机床厂——武汉重型机床厂,今年进入施工最高潮。现在三大主要厂房工程——第一机械加工装配厂房的吊装工程已接近完成,铸造厂房基础工程也基本完成,第二机械加工装配厂房即将动工,这个厂的辅助工厂有的已建成并投入生产。
这个厂建成后,将生产各种重型金属切削机床。  新华社记者 郝纯一摄(附图片)
第一机械加工装配厂房正在施工。
安装中的七十吨重的龙门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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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节报佳音 燕树桂
现在正是春节。许多远离家乡来到祖国内地的人们,是不是和家人一样愉快地欢度春节呢?这一年,他们在平沙万里的戈壁滩上,在终年积雪的祁连山上,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工作得怎样?生活得怎样?“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个欢乐的节日里,谁能不惦念远方的亲人呢?
让我来汇报一下他们的情况吧:战斗在甘肃省各个战线上的六七万外地青年,现在也同大家一样在欢度春节。虽然,他们的除夕是在兰州炼油厂、热电站等大型企业工地上过的,晚会是在戈壁滩、荒山野地上进行的,生活条件差一些;但是他们照样吃着丰盛的“年饭”,带着很大的兴趣参加舞会和观看自己排演的京剧、越剧和河南梆子。
但是,这些不是我们所要着重告诉亲人的。青年们在这个节日里,认为值得告诉亲人的,是他们在甘肃省这个地方勇敢地迎接着工作中的困难,在伟大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中贡献出自己一部分力量。他们感到值得向亲人告诉的,是在劳动中锻炼了自己,提高了自己,成为各个战线上熟练的建设者。不少人获得了先进生产者的光荣称号,不少人被接收为光荣的共产党员和青年团员。
当然,许多青年从繁华的上海、天津、广州等城市来到甘肃,生活上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从不习惯到埋头工作,中间都经过一段曲折的过程。工作中取得成就常常属于那些敢于克服困难勇于锻炼自己的青年。上海青年马捷岗,在去年来兰州时不过十八岁,还是一脸孩子气。他初到兰州的时候,感觉到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很多山头都是光秃秃的,没有树;马路又是这样坎坷不平,尘土飞扬。但是当他被分配到兰州市庆安路小学工作,孩子们的稚气的面孔和急于求知的欲望,马上激起他的责任感:这些孩子需要自己工作!这个地方需要自己工作!他虚心地向同事们请教,认真地准备功课,在课堂上又极力把课文讲得生动一些,叫孩子们容易听懂。在课余,和孩子们在一起玩,访问小朋友的家庭。结果,他在教师和学生当中获得一致的好评,并且被选举为兰州市的人民代表。
有些青年同志,由于工作经验缺乏,初遇到困难,往往要哭鼻子,想回到妈妈身边。经过一段工作之后,青年一代的勇敢就在他们身上显示出来了,他们努力要求自己成为党的好儿女。杨碧玉,这个生长在广东省梅县的小姑娘,分派到甘南裕固族自治县作医务工作,言语不通,三番两次地向患者重复一句话,还是听不懂,少数民族妇女王爱莲,连生四个孩子都死掉了,几次治疗也没见效果。她很不满意地说:“你们今天检查,明天诊断,到底治疗了个啥?”杨碧玉听了这番责备,想起自己温暖的家庭和慈爱的母亲,不禁要掉下泪来。但是,她又想:共产党所培养的青年能在困难面前表现这样脆弱吗?万万不能。从此,她大胆地面对生活,每天骑着马,背着药包,奔驰在白杨格河、福拉海、甘沟村一带,细心地给牧民进行治疗,耐心地进行解释。工余时间又帮助他们做些活,拉拉家常,群众关系很快得到改善。一年多来,杨碧玉像生活在自己的家乡一样,满怀信心地在草原上工作着。
在河西走廊辽阔的处女地上,在甘肃省北部黄河平原的荒原上,成千成百的青年移民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披荆斩棘,建设幸福的家园,为国家增产粮棉。他们把自己的汗珠和种籽一起,撒到新开垦的肥沃的土地上。许多人在农业生产中受到群众的赞扬和爱戴。河南姑娘孙秋月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位。去年3月间,当干枯的荒地急需灌水、播种的时候,祁连山的雪水有两天没有流下来了,大伙都非常着急。一天夜里,孙秋月急得睡不着,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荒山上去看水下来了没有。她沿着渠道往上跑,忽然从风声里听见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孙秋月扭过头来,一边跑,一边喊:“同志们,快起来呀,水来了!水来了!”喊着,喊着,水已经流到她跟前了。水太大,渠里容不下,冲开渠道往外流开。不能让水白白地流掉呀!她不等同志们来,就急忙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装些土,塞在缺口上堵水。一件棉衣不中用,又脱下了棉裤。棉衣棉裤还是塞不住,一连脱了六件衣裳,装上了土,才把她周围的缺口堵住了。大家一看她脱了衣裳来堵水,也都纷纷脱下了自己的衣裳,最后终于把水口堵住了。正是由于无数像孙秋月这样的青年的努力,许多移民组成的农业社获得了丰收,修建了房屋,社员们都换上了新的衣衫,在新垦的土地上过着一个富裕的春节。
野外工作当然要更苦一些。但是这种苦对于我们的青年又算得了什么呢?活跃在祁连山上的六七九队,有一百六十多个青年,其中90%以上是外地来的。有的说着一口的河北话和广东话,有的说着一口的浙江话和陕西话。他们来自不同的角落,却为着一个共同的目的——为祖国寻找矿藏。在路过昌马河、疏勒河时,他们站在寒冷刺骨的河水里,从河里把汽车拖上来。在鹰嘴山、虎洞口、红石大坂、焦银河、大小公岔等地方,他们爬过雪山,攀过悬崖。他们当中不少人得过雪盲病,弄得一时什么也看不见。在拔海三四千公尺的高山上,空气稀薄,气压过低,不少人头痛气喘。有的同志为了多做一些工作,黑夜里迷失方向,一连忍饥挨饿三天,才返回队部。在粮食不能按计划供应到的时候,他们每人每天靠吃一个馍馍和一些粉条坚持工作。什么思想在支持他们呢?青年团员秦祖翼回答得好:“我以为最重要的是党对我们青年的教育,使我们明确认识到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必须善于向困难作斗争。”许多青年正是用这种英雄气概战斗在荒山野岭,为祖国找到铁、煤、铜、锌、铅等矿藏。
远离甘肃的亲人们,如果你们在春节期间惦念起自己的子女,应该多想一想他们在西北建设中的劳动成果,相信他们在党的教育下正在迅速地成长起来。在离开家乡的时候,他们也许流过惜别的眼泪,而今天,他们已经变成勇敢的自觉的战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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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业尖兵历险记 本报记者 康伟中
从9月中旬起,大兴安岭就开始落雪了。高大的落叶松、樟子松和笔直的白桦树上,挂满了一溜溜银色的冰凌。气温下降到零下十五、六度。往日奔流喧闹的溪涧封上了一层冰,森林里是这样的肃静。
这时候,林业部第一森林调查队测量中队的队员们,已经结束了森林面积的测量工作,准备赶到马伦,乘船回哈尔滨过冬。在这严寒的日子里,他们谁的身上也没有一件棉衣。但是他们走着、唱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胜利者的欢乐。
怎么能不高兴呢?这一年虽然吃些苦,但工作成绩比那一年都好。
队员们按照预定的时间赶到了马伦,在码头附近搭下了帐篷,住下来等待由漠河下来的轮船。等了一个多星期,10月6日上午,开往哈尔滨的“北安”号轮船终于下来了。
“请停一停,我们是森林调查队的队员,急需乘船回哈尔滨。”
“不行啊!船已经满载了,气候不好,再上人就危险了。”船开走了。
他们非常失望。听说在漠河还停泊有“沈阳”号客轮和“鞍山”号货轮。这两只船算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一场大雪又开始了。狂风卷着雪花,掠过大兴安岭,掠过黑龙江堤岸;西伯利亚的寒流,随着狂风袭来。这样的气候,这些穿着单衣、单鞋,戴着单帽的队员,不用说站在外边待一会儿会浑身打颤,就是走进帐篷钻进被窝,也不觉得有暖意。
“我们不能躺在帐篷里消极等待,”芦彦允队长说。“要组织一只巡逻组沿江巡逻,在船到来之前通知大家,免得临时措手不及。”巡逻组成立了,大家冒着寒冷,沿江轮流放哨。
“‘沈阳’号来了!”巡逻组声嘶力竭地喊。一会儿,队员们齐集在码头上。
但是,船开走了。因为江岸结冰,靠不了岸。
又一个漆黑的夜里,最后一只船——“鞍山”号货轮到了。聚集在码头上的人们沸腾起来。
这是只巨大的货轮,后边拖着一长串的拖轮。因为拖轮太长,转不过弯,不能停船,所以这只船也没有停留,径自走了。
多日来怀在心头的希望破灭了。大家低着头,默默地回到住地。
这一夜在床上翻来复去,谁也睡不着。
第二天,召开了队的会议。有的人提议向苏联请求过江,然后再坐火车到黑河。有的建议打电报给中央,要求派飞机来接。有的主张干脆在这里住下,等明年解冻开船再回去。
围绕这三个办法,逐个地进行了分析。第一个办法好是好,但它牵涉到外交问题,而且也无法联系;即使联系好了,江里跑的是大冰排,船只不好通行,还不是白搭!第二个办法,给中央联系派飞机来,但这里没有飞机场,派来飞机无法降落;森林、山野没有道,派汽车也无用。第三个办法更不行,因为队里既无冬季装备,也无粮食储备,在这里熬过冬季,不是冻死就会饿死。更主要的是,大家都想早点回去作内业设计,制定明年工作计划,而这些工作在这里是不易完成的。
讨论来讨论去,那一个办法都不好,最后想出了唯一的办法——步行突围。由马伦步行到黑河,险境就算突破了;因为从那里可以乘上汽车返回哈尔滨。从马伦到黑河,算算有一千五百里地,尽是丛林、河流和峻岭,道路崎岖,不遇意外,走一个月算是好的。大家下了决心说:“从明天起咱们突围吧!”可是突围有突围的困难。天气一天天冷了,穿着单衣、单鞋,别说走一个月,即使十天也会冻死在路上。真幸运,马伦那家合作社,把仅有的十多斤棉花卖给了他们。拿着棉花,把队上有病的、身体弱的队员装备了一下。其余同志说:“没关系,咱们在路上跑得快快的,说不定会出汗呢!”这一路人烟稀少,走上一天、两天,都不一定会碰见一家两家的。为了解决吃饭问题,除随身带一部分粮食外,并分作两路走:一路由芦彦允队长带领,穿森林过去;一路由辛铁珠带领,沿黑龙江走。这天晚上,同志们往单衣里絮棉花,打行李装粮食,整整忙了一宿。
那是个灰蒙蒙的早晨,山鸡还没有叫,朝霞还没有露头,林业尖兵们由马伦出发了。一出门,身上冷得直打颤,上牙磕着下牙,“格格”作响。为了抵御严寒,队员们像运动员一样地赛起跑来。
太阳刚刚露头,队伍到了盘古河,这条河有五十多公尺宽,两岸都结了冰,河心哗哗地流着冰排。
“怎么渡过这条河呢?”大家正在忧愁,突然,透过迷蒙的晨雾,隐约地看见对岸冰层里停泊着一只小船。大家正在想办法把它拉过来,蓦地,共产党员王贵权惊喜地说:“办法有了,这里有三根木头,用绳捆成木排,渡过去把它拉过来。”大家拍手称好,于是,有人忙把行李绳解开,把木排绑扎好。勇敢、机智的王贵权,越过岸边冰层,猛地把木排往前一推,一个箭步,跳上了木排。好险啊!木排一时失去了平衡,东摇西幌,差一点把他掉到河里。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当他划到对岸,拉过小船时,他的脚和腿已经被水浸湿。有了这条小船。队伍顺利地渡过了这条河,继续向前挺进了。
夜十时,他们到了离马伦九十里地的开库康,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谁也没有吃饭,躺在帐篷里像死人一样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前进。一条叫“锡尔根”的河流又横挡在面前。它一点也不比盘古河好过。他们找到了一只小木排,每次过两人,河里的冰排和木排冲激着,激起了浪花,溅湿了大家的衣服,过河后,每人都成了硬棒棒的冰人。
本来,作林业工作的,对山岳、林木、河流、风雪是热爱的;但是,现在却处处感到它有意给人折磨和威胁。队员宋恩贵同志,因为有病,爬不上山,渡不过河,抵抗不了寒冷,掉队了,留住在三河站。更多的队员,精神疲惫,脸色发黄,腰酸腿疼,脚下磨出了黑紫黑紫的血泡。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千三百里地,像现在这样的速度,再走二十天,也未必能到。问题不在时间的长短,他们没有冬季装备和缺乏粮食。真是困难啊!
这时,远处传来“嗡—嗡”的飞机响声,大家都惊异地探头了望,一会儿功夫,飞机越过丛林,飞到这个小队伍的头顶上。它盘旋过来,盘旋过去,说什么也不离开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大家正在猜测着;突然,它掠过树梢,俯冲下来,把一卷白东西抛下来了。大家捡来拆开一看,原来在腊纸里包着一个纸条,那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三行俄文字。真可惜,队伍中间谁也不懂俄文。有的猜说:“可能是救我们的。”另一个人不同意:“救我们,不会俄文,谁懂!”另一位又提出质问:“就说苏联飞机来救我们,那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更多的人认为:“兴许是护林防火的侦察飞机,到我们这里想探听点什么消息。”总之,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奇怪的是,这架飞机仍在队伍的头上盘旋,并且更低了,侧身就看清了驾驶员。辛铁珠拿了那张纸条,向他摇摇手,表示不懂。飞机好像懂得了他的意思,一闪就飞走了。
第二天,队伍仍继续前进,大家都把昨天发现飞机的事,当成新闻谈。正走着,忽然又有一架飞机抵临了,盘旋一圈后,又投下一件和昨天一样的纸卷。打开一看,上面用中文写着:
“同志们:
假如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请在这里不要动,下午二时至三时,苏联来飞机接你们,你们燃起一堆火作信号,我们好来找你们。”
当队员们挥手示意的时候,飞机飞走了。此刻,他们是又惊喜,又怀疑。领队辛铁珠问道:“咱们不是作梦吧?”一位同志答称:“你手里拿的不是人家送来的信?”另一个问:“飞机能不能在森林里降落?”有位同志答称:“今天下午三点钟你的‘谜’就破了。”大家津津有味的谈论着。
终于远方隐约地出现了细微的响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人们张大了眼睛了望。果然,打江那岸飞来了两架活像蜻蜓似的飞机。他们赶紧点着火,飞机渐渐下落了。
“这是什么飞机?”
“这不是我们在苏联画报上看到过的直升飞机吗?”
飞机慢悠悠地下降。从机仓内走出了四、五个身体魁梧、个子高大的人。一个个子细长的中校军官抢前一步,通过翻译问:
“你们是森林测量队吗?”
“是!”
“像找人参似的可把你们找到了,已经找了你们五天啦,我们是奉莫斯科的命令来找你们的。”中校声如洪钟的说。
这时,队员们含着激动的热泪一齐奔向苏军中校,拥抱啊!接吻啊!
苏联同志们都拥向前来慰问他们。“你们辛苦了吧!”“冻坏了吗?”“饿了吗?”大家真像受到哥哥对弟弟那样的体贴和温暖。
这天,载走了十五个人,第二天早晨,又飞来两架飞机,把留下的十五个人全部载走了。在路上,大家才知道这是苏联政府应中国政府的请求派飞机营救他们的。原来,在北京的林业部了解到黑龙江已经封冻,大兴安岭的森林调查队还有部分队员没有回来,便向苏联政府提出了请求。苏联政府立即答应了这个请求,由阿穆尔州的边防军执行了这个任务。在极恶劣的气候下,找了好几天,终于在森林里发现了他们。
在这一批人下飞机后,辛铁珠又和苏军少校一块乘飞机去找芦彦允同志那个队,少校同志工作得非常认真、负责和仔细。当他们乘坐的飞机飞临大兴安岭上空的时候,他决定沿着这个队走过的路线,从后边一站一站追过去,因为他估计到这样的坏天气,队员没穿棉衣,一定会有病号拉在后面。一点不错,芦彦允队已经走了七天,每天只走五十里地,已经有三个病号拉在后面,其余同志到十八站时,也都疲乏得走不动了。当飞机降落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示感激。最后,这五十一位测量队员,就是这样被苏军从危难中救了出来。苏联同志这种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人们是永远不会忘怀的。
当这支队伍分批到达梦格达嘎其镇时,当地党政负责同志对他们非常关心,在生活上给予了充分的照顾,还请他们看了电影。第三天,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梦格达嘎其镇,乘火车到海兰泡,然后渡江到黑河,由那里返回了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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