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6月2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咸妈妈和志愿军
思进

脚踏着朝鲜不屈的土地,
头顶着中华英雄儿女衣,
翻过白雪覆盖的山,
敲开冰层把衣裳洗。
河里的流水哗啦啦地响,
咸妈妈给志愿军洗衣裳;
不怕那水冷刺骨痛,
不嫌那血水汗水脏。
为了伤员们早健康,
为了前线上打胜仗,
不觉苦来也不觉累,
从早到晚河边忙。
河里的流水清到底,
水清正好把衣裳洗,
天天洗来月月洗,
洗出了中朝的深厚友谊。
这是在志愿军某部医疗所里休养的一位伤员同志,歌颂热爱志愿军的朝鲜老大娘咸在福的一首诗。医疗所驻在朝鲜上甘岭附近的一个山村里,这里也就是咸在福老大娘的家乡。
自从志愿军驻到这里,这位咸老大娘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也从来没有打算要离开。不管这里很少有过平静的日子,不管美国鬼子拚着命向上甘岭进攻,不管敌人的飞机在头上嚎叫,大炮在不远的地方爆响,但对咸老大娘来说,这些都似乎并不重要。在她看来,重要的是有志愿军。只要有志愿军,就不能有敌人;只要有志愿军,就有了生活的希望;只要有志愿军,家乡就和打起了铜墙铁壁一样!每当她看到从火线上下来的志愿军伤员的时候,她的心就感到辣辣的,又是难过,又是崇敬。她就想:这些可爱的孩子,千山万水地来到我们这里,枪林弹雨,流血牺牲,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现在他们的妈妈都没有在他们身边,他们又受了伤,我能不照顾他们吗?
于是她就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怕飞机炸,也不怕炮弹轰,一天天地、一月月地在为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洗洗换换,缝缝补补,从来不叫一声苦,不说一声累。每当她把洗得干干净净,补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送到志愿军伤病员们手里的时候,她总是望着那些感激得泪水盈眶的可爱的孩子们一双双的眼睛,她那被战争折磨得非常苍老了的脸上,就显得格外开朗起来。于是志愿军的伤病员们也就渐渐不称她咸老大娘,而亲切地叫她“志愿军的妈妈”或“咸妈妈”了。

四月十一日,是个大好的晴天。吃过了中饭,伤病员们都从防空洞式的病房里跃到树林里去,呼吸呼吸春天的新鲜空气。他们有的在看书报,打扑克;有的在唱歌,谈笑。就在这时候,远远传来了飞机马达的声音,这时候,咸妈妈正顶着一筐洗净的衣服往回走,她听到从南面天空中传来的飞机声音,就加快了步子。她猛一抬头,看到伤病员同志们还在树林里谈笑,急得她放大嗓子喊:“扁机瓦斯米达!航工!航工!”大家一听是咸妈妈在喊“飞机来了!防空……”一个个都钻到防空洞里去了。
一阵嗡嗡的马达声迫近了。只听得山顶上哨兵高声喊:“同志们注意!‘小油挑’……”哨兵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几架敌机已经一架接一架地俯冲过来,四五十颗炸弹和汽油弹就在这一带爆炸开了,顿时,石块和泥土乱飞,烟雾笼罩了整个山。咸妈妈一旁看得清楚:山下的房屋被炸塌了,有几座房子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突然,咸妈妈把衣服筐子往地下一放,风也似地向堆着志愿军物资的那几间房子冲去,转眼她就冲到浓烟大火中了,看护班的几个战士也先后冲了进去,抢救起堆在里面的物资来。这时候,她自己的房子也起了火,当有的同志一边喊着:“咸妈妈,你的房子,快搬东西!”一边准备冲到她房子里去的时候,咸妈妈立刻拦阻着严肃地说:“公家的东西要紧,快去抢救!”说完,她又钻进大火中去了,扑灭了这一堆火,又扑灭那一堆火,抱出了一堆物资,又去抱另一堆物资。
抢救结束了。伤病员同志们都感动极了,跑来慰问咸妈妈。咸妈妈这才喘定了气,扯起裙边,擦了一下脸上混合着烟硝灰尘的汗水。就在这时候,一个头部负伤的战士猛地扑在咸妈妈的怀里,只听得他哇一声,眼泪唰唰地掉了下来。这个战士名叫张祝山,是个青年团员,不久以前,他和他的战友们夜袭敌人,消灭了美军一个加强连,在那次战斗中他负了伤,以后就来到这里休养了。过去他在漫长的艰苦的坑道生活中,在烟里来火里去的战斗中,他从没有掉过一滴泪,而今天,当他看见志愿军的物资被一堆堆地抢救出来,咸妈妈的房子被烧成瓦砾时,当他看见咸妈妈的衣服被烧烂了,头发被烧焦了,脸被烟火熏黑了时,当他看见咸妈妈扯起裙边擦脸的双手在滴着鲜血时,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痛哭起来,这不完全是难过,还有爱戴、尊敬、感激,这是一种极复杂也是极可贵的感情的激动。可是咸妈妈却没有哭,她只是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张祝山的脸,好像母亲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过了一会,张祝山不哭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在咸妈妈的面前,好像战斗以前站在首长面前一样庄严地宣誓:“美国强盗炸伤了你老人家,就和炸伤了我的母亲一样,我回到前线,一定要替你和朝鲜人民报仇!”
在残酷的战争的锻炼中,咸妈妈变得多么倔强啊!她从来没有哭过,今天,她的家被烧成了一把灰,她没有了住的,没有了吃的,也没有了穿的,她也没有流泪,她知道流泪是没有用处的。敌人给她的只有仇恨,没有眼泪。不过这只是对敌人;对自己的人,对她说的那些可爱的孩子,咸妈妈却像一个极富感情的慈爱的母亲。她的确流过泪,一共是两次,一次是当她知道了医疗所的护士王玉本同志为了抢救伤员而不幸牺牲了的时候,她哭了,哭得真是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第二次就是最近,当那些伤了腿,伤了臂膀的可爱的孩子们一根木头一堆土地帮她把新房子盖好的时候,当一个名叫林茂堂的可爱的孩子提议把这座新房子命名“中朝友谊宫”所有的可爱孩子高喊“赞成,赞成”的时候,当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给她送来了被子、衣服、鞋袜、大米、油盐的时候,她抑制不住了,感激的热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在闪闪泪光中,咸妈妈对大家说:“我一看到抬来了受伤的志愿军,我一听到你们痛苦的呻吟,我心里真难过!我了解你们这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我老是觉得要是不能为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做点什么事,我就对不起祖国。你们那样爱我们这个国家的人民,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你们,我觉得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友谊是用血肉凝结成的,是任何敌人也打不破的。毛泽东和金日成,我们的伟大的领袖,他们永远领导着我们向胜利前进!”

前些日子,同志们在被敌机轰炸过的那块地方栽上了新的树苗,他们又做了一首诗来歌颂他们的意志和理想:
在那硝烟弥漫过的山坡上,
在那弹坑布满了的溪流旁,
志愿军战士把小小的杉树苗,
一棵棵一行行辛勤地栽上。
志愿军是和平花园的园丁,
给战火中的朝鲜带来生命和希望,
他们栽上了幼苗也就种下了友情,
这友情将和幼苗一起生长。
让幼苗长成浓密的绿荫,
俯瞰着民主朝鲜的成长,
让友情像开不败的花朵,
永远活在中朝人民的心上。
战争贩子制造着灾难和死亡,
我们决心在人间造起天堂,
只要有爱好和平人民的团结,
侵略者的魔爪一定被砍断和埋葬。(附图片)
咸妈妈风也似地向堆着志愿军物资的那几间房子冲去……
西野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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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的友谊四季常青
汪明
我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匈牙利人、朝鲜人、中国人。我带着这张照片走过不少地方,每次我看到它的时候,我的感情就不能平静,就觉着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出来。
这张照片是匈牙利志愿援朝医疗队的政治委员阿尔巴斯同志拍的。照片上有十一个志愿援朝的匈牙利医务工作者,有四个朝鲜的模范医务工作者,有五个获得过勋章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斗英雄,有四个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的指挥员,还有三个从北京来到战地的中国文艺工作者。
他们从各个不同的地方来到朝鲜,聚集在被炮火摧毁过的还带着燃烧的焦糊气味的朝鲜草屋前面,拍下了这张照片。照片的背景:上面是蓝得透明的天空,后面是一带起伏的被冬末的太阳烤得暖烘烘的小山岗,山岗上雪在溶化着,升起一层薄薄水蒸气。从山脚到山顶,串通着一条条的交通沟,照片上的志愿军的指挥员和战斗英雄们,就守卫在这里,而我也正在这个部队里采访。
这一天是二月二十一日,拍完照片以后,就在一位朝鲜老太太的家里,举行了一个看起来是简单的,然而是非常隆重的联欢会。小屋子的板壁上,挂着朝、中、匈三个国家的领袖像。板壁的另一边,用松柏和红布编织成九个大字:“我们的友谊四季常青”。会上,大家吃着从北京来的红葡萄酒、从布达佩斯来的白兰地酒、从平壤来的苹果、板栗和花生。一边吃着一边大声地谈笑。特别是那些匈牙利的姑娘们,玩得最起劲。小屋子好像就在歌声和欢笑里跳跃着似的。一个朝鲜同志对一个匈牙利同志说:“请允许我以祖国的名义,给你们传达我们人民的感谢!”
记得是今年春节那一天,我进行采访的这个部队的战士们,组织了一个秧歌队,敲打着锣鼓去给朝鲜某医院的同志拜年,而匈牙利医疗队的同志就在这个病院工作。这样他们就认识了,结成了很亲密的朋友,并且时常来往。有一次,我们的部队要开颁发军功章大会,医院把他们的礼堂借给了我们,院长和医疗队的负责同志也参加了。就便,我们访问了这个医院和匈牙利医疗队。
院长黄寿凤同志,是个有着学者风度的化学家,我们交谈的时候,他因为感情激动,常常要把眼镜摘下来。他说:“匈牙利医疗队从一万四千多公里以外来到朝鲜,我们的人民,像感激中国人民志愿军那样地感激他们,匈牙利同志把朝鲜当作他们自己的祖国那样地爱着,这给了我们的人民和我们的伤员们以非常重大的影响。我觉得我们不孤立,全世界到处都有我们的朋友。”
远在一九五零年的七月,匈牙利的第一批志愿援朝医疗队就来到了朝鲜,现在的已经是第四批了。他们一方面治疗着从火线上下来的朝鲜人民军和志愿军的伤病员,一方面也常常和朝鲜的医务工作者一起研究医学。经过他们的手,到今年二月份为止,已有一万多伤病员带着感激的心情,离开医院重回到前线去;大批的朝鲜医务工作者,从他们这里获得了新的知识,走到各个的岗位上去。
这些医生和护士们,在匈牙利的美丽的乡村和城市里,都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多瑙河畔的冬天和春天,是诱人的,但是他们离开了;从一万四千多公里以外,带着他们民族的盛情,带着对和平事业的强烈责任感来到朝鲜。现在,他们在飞机和大炮的轰响声中工作着,在暴风雪里、在零下的严寒里工作着。二月八日的晚上,敌机狂炸了附近的和平村庄,他们——这些可爱的青年男女们,立即组织了一百多人,冒着扫射,冒着正在燃烧的烈火,进行了忘我的抢救工作。
“科学和文明,自由和幸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取得了压倒的优势了。我们的斗争一定是胜利的。”
这是医疗队的政治委员阿尔巴斯同志说的一句话。这个活泼、开朗、充满风趣和有着军人风度的年青人,给我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有一次,他正给一个志愿军伤员动大手术,外边,敌机正扫射轰炸着,手术室的小房子都抖动起来了。人们劝他出去避一避,他拒绝了。继续工作下去。后来,他非常激动地说:“我必须跟他在一起,我不能出去。在这样负了重伤连哼都不哼一声的志愿军英雄战士的面前,我觉得我很渺小。跟他们在一起,我就感到有了力量。他们最大的镇静,最大的坚韧性,使我敬佩。能够跟这样的战士战斗在一起,是我的最大的荣誉。你们想,我的良心能让我出去么?……”
阿尔巴斯同志又带我参观他们的病房和坑道里的化验室。我只觉着我走进了一个使人惊奇的境界。坑道里有着电灯、自来水和镶着天花板、地板、漆着天蓝色墙壁的一间间小房子,玻璃柜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具。在病房里,我看见伤员们安祥地躺在钢丝床上。我问到一个志愿军某炮兵连的伤员同志,他兴奋地要坐起来给我谈话,我把他按下去,问他:“怎么样,同志,好些么?”他说:
“好,好,匈牙利和朝鲜的医生护士同志们,对我们志愿军太好了,我,我不知道该怎说才好……”我回过头来,伸出我的手,想尽量使得自己平静些,但不可能,我紧紧地握住了阿尔巴斯的手。阿尔巴斯是深懂得我的意思的,他一下把我紧紧地拥抱在他的怀里。那个时候,我觉着我拥抱的不只是阿尔巴斯一个人,而是匈牙利全体人民的正直的良心。
开颁发军功章大会的那天晚上,会一开完,在医疗队里就传达了那个大会的情形。于是,医疗队同志们举手宣誓了:“我们宣誓,我们以我们的鲜血和良心,为了朝鲜的和平,我们尽我们的所能,不惜牺牲一切……”这是十几个人的誓言,然而,也是在拉科西同志教养下的全体匈牙利人民的声音。
我们临分手的时候,阿尔巴斯再一次地拥抱我们。他要求院长黄寿凤同志把他的话准确地翻译给我们,他要求我们把他的话带给中国:“我们是一个家庭里的兄弟。从此以后,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时间一天天地在开始着。春天就要到来。我们这个国际主义的大家庭里,将到处开满春天的花朵。我们的友谊、我们的话、我们的工作是无尽的。我们能够胜利,我们一定能够胜利的!”
现在我离开会见他们的地方已经很久很久了。而他们,也离开那里到战线的另一个地方去了。我怀念他们。每当我拿起照片的时候,我就想说:和平一定能够胜利。会有那样的一天,而且,已经不远了。——夜晚,在蓝得透明的天空底下,让朝鲜的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来,让那些防空的幕布和草帘都扯下来,让发着奶油般颜色的电灯光都射出来,让所有的朝鲜孩子们都在家里像清晨的小鸟一样地歌唱着,让和平、幸福、安详和丰富的日子永远降临到这块美丽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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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献给祖国
罗建南为中国人民赴朝慰问文艺工作团而作春风吹过鸭绿江,祖国的亲人到前方,带着温暖与希望,来和子弟叙短长。见了久别的亲人面,个个心里暖洋洋,好像见了毛主席,又像见了爹和娘,千言万语难说尽,不知先说那一桩。自从跨过鸭绿江,一直战斗在前方,祖国人民千千万,支援我们忙又忙,夏天未到单衣到,棉衣送来天未凉,捐飞机又捐大炮,保证我们打胜仗。感激的心情说不尽,几句话儿请带上:毛主席的教导,我们永远记心上,祖国人民的嘱托,我们永远不会忘。弹满库来粮满仓,我们的阵地钢一样。处处都是上甘岭,人人要把英雄当。为了去见毛主席,争取戴上军功章,北京城里见了面,再和亲人叙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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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中朝两个朋友的通信
一亲爱的中国朋友,我的蕴云同志:
当你的朋友,和我们同院住着的志愿军叔叔谭振维,把你赠给我的那个漂亮的日记本和一封信送给我的时候,我的兴奋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我决没有想到我会从中国人民的首都,从毛泽东住着的地方收到赠给我的礼品。亲爱的朋友,我一看到这件礼品,我就想到支援我们斗争的伟大的中国人民,想到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幸福的你。
现在正是春天,山野里又开放了鲜花,鸟儿又在歌唱起来,但是战争还在进行的朝鲜的春天并不能带给人们快乐和幸福。更不能使那紧紧收缩的心灵舒展开来。人们都回忆着过去的情景——美丽的家乡,幸福的生活;再看看现在朝鲜三千里土地,到处被沾上了无辜者的鲜血,令人多么痛楚啊!这又不能不激起我们复仇的决心。
我要告诉你,我们朝鲜人民对伟大的中国人民和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是多么感激啊!这些叔叔们为了朝鲜人民的解放,离开了祖国,离开了故乡,离开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和平劳动的环境,来到了烟火弥漫的朝鲜,历尽千辛万苦,不怕流血牺牲,和我们的军队并肩作战,打击敌人,用血肉来保卫我们,我们怎样会忘记他们呢,永远不会忘记!
我今年才十六岁,战争以前我也像你一样在学校读书,那真是我的黄金时代啊!可是战争破坏了一切,我离开了学校,参加了保卫祖国的神圣事业,现在我在一个医院里当注射员,我没有惋惜,因为这是祖国的需要,我只有对敌人的仇恨。
在战斗的朝鲜土地上,我没有更珍贵的礼品送给你,我的朋友,我只有一颗感激的心,我一定要用努力工作和学习的决心来回答你对我的友谊和关怀。
你的朝鲜朋友 朴凤女
四月二日
二朴凤女——我亲爱的朋友:
我以极激动的心情,读完了你的来信。从你短短的信中,我感到了一股力量,我再一次相信,朝鲜是不可征服的。朋友,每当我们知道了一个朝鲜人被杀害,一座工厂或房屋被炸毁,或一块长满庄稼的土地被烧焦的时候,我们都感到非常沉痛。同时,也更增加了我们对敌人的仇恨,增加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心。
我现在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学习,面对着灾难重重的朝鲜土地,使我们深深感到学校生活的幸福。一走进我们学校的大门,便可望到一块绿色的草地,那里,娇红的玫瑰花放着诱人的清香。两旁是几排整齐的房屋,这是我们的物理和化学实验室,许多同学在里面做着各种有趣的物理的和化学的试验,说不定将来会有多少专家从这里培养出来。再往里边走,是一个不久前刚修好的宽阔而平坦的操场,每天下午,一群身着彩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在这里认真地锻炼着身体,时刻准备着献身祖国。操场的尽头,矗立着两幢新建的宏大的楼房,这就是我们的教室。里面光线充足,加上墙壁是淡绿色的,显得特别清新。教室的前面挂着我们最亲爱的领袖毛主席的肖像,后面挂着不久前才离开了我们的全世界劳动人民的导师斯大林同志的遗像,遗像下面是我们全班同学庄严的誓言。多少天来,我们就是按着这一誓言学习和生活的。学校里,还设有一座藏有四万多册书籍的图书馆,从那里,我们可以借出自己最喜爱的书籍,比如说,“卓娅和舒拉的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普通一兵”……,这些书中的主人公的英雄形象都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鼓舞着我们不断前进。
我们学校的每一个同学,都有着远大的理想。有的愿做一个地质学家,去探测祖国的无限宝藏;有的愿做一个电机工程师,为祖国的工业化贡献力量;有的愿做一个生物学家,把祖国南方的果树移植到北方;有的愿做一个人民的医生,像苏联名影片“乡村医生”中的柯沙阔娃一样地为人民服务……。就这样,我们根据不同的愿望组成了各种不同的“课外研究小组”:地质小组、电机小组、水利小组、米丘林小组、解剖小组、教育小组。朋友,你一定想知道我参加了那一个小组吧。告诉你,我参加了电机小组,因为我从苏联影片“金星英雄”中看到了祖国的未来,祖国未来的一切都会是电气化和自动化的。另外,我也喜欢地质、生物、水利和天文等学科。
星期日,我们经常到北海公园去划船或爬山。现在山上正是一片葱绿,站在山顶的白塔上,可以看到我们首都的全景。古老的伟大建筑和新落成的高大楼房的房顶,在阳光下发射着灿烂的金光,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奔驰着各种车辆,汹涌着不尽的人流。我们热爱祖国的这一切,热爱这样美好的生活,我们更知道怎样珍惜它、保卫它。在我们学校里,有许多共产党员、青年团员和带着红领巾的少年儿童队员,她们都在努力地学习着,顽强地向科学堡垒进攻。因为我们都知道在学校里多学到一点东西,将来就能为祖国多做一点事情,就能更好地建设我们更幸福的未来。
亲爱的朋友,我还要告诉你,我们这里很多同学都学会了跳朝鲜舞,和学会了唱朝鲜歌,歌谱是朝鲜前线的志愿军叔叔寄来的。
我们也都热爱朝鲜——你的祖国。我们热爱她,是因为那里有中国人民亲密的朋友金日成将军和他领导下的勤劳人民;我们热爱她,是因为那里也有过和中国同样美丽的土地:翠绿的山巅,清清的流水、新建的工厂和遍野的庄稼;我们热爱她,还因为我们英雄的志愿军叔叔在那里和你们一起洒着鲜血,保卫着朝鲜的美丽土地。这三千里土地虽然已经染成了红色,改变了原来的面貌,但我们确信在不久的将来,在朝鲜被烧焦的山头,将重新披上绿色,溪水会仍旧灌溉着田地,田野又是一片茁壮的庄稼,废墟上重新建立起工厂,学校和医院……这一切,我想离我们不会很远了!最后我为中朝两国人民不朽的友谊而祝福!紧紧握你的手!
你的中国朋友 王蕴云
五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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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高射炮阵地上的生活
亢君
一天下午,我有机会走上前线,第二次再到高射炮三连去。
我一边走一边想:他们不分昼夜地和大队敌机作战。山头被炸弹炸得几乎翻了过来,草木都烧了个精光。他们究竟生活得怎么样呢?赶紧去看看他们吧!
涉过了一条小河就到了三连阵地的山脚下。远远听见一片歌声,不时夹杂着喧笑,还有一个高嗓门如铜钟一样地呼喊:“一——二!”“一——二!”我心里想,这些小伙子们真有个乐劲啊!走上山坡一看,这一簇那一簇尽是人啦,有的修补炮掩体、交通壕,有的拉炮膛,忙得不可开交。喊“一——二”的是副连长,他正亲自指挥战士们擦炮,一边喊还一边领着唱:
抗美援朝咳——哟,
不怕累呀咳——哟,
汗滴入土咳——哟,
生五谷哪咳——哟,
血流在地咳——哟,
开红花呀咳——哟。
坚决打败美国鬼哪咳——,
保卫祖国建设好啊哟——。
我走近向他们打招呼:“辛苦啦,同志们,近来好啊?”副连长翻身一看,忙和我拉了拉手,玩笑似地瞪着眼睛回答说:“当然好,你瞧瞧咱们这伙人!”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擦炮的同志们一色穿着绿绒衣,结实的筋肉有力地颤动着,一个个年青红润的脸庞神采飞扬,要不是因为昼夜鏖战,睡眠太缺,眼球上罩满了血丝,简直使你难以相信,这就是生活在燃烧着成千成万吨美国钢铁中的人们。他随手递过一枝“大前门”烟来,边抽边拉着我向连指挥所走。半路上他忽然想起来问我:“同志,你还记得打云山吗?”我说:“怎么不记得,咱们在一起呀;”他停了停,好像在想什么,后来又兴奋地说:“对,对,咱们在一起。不过,现在不是那时候了,你看看吧!你看看吧!”由于他的提起,我想起一九五○年冬天刚出国时那些艰苦的日子,敌机整天在头上轰轰地飞,白天很难活动,只能掩蔽在山洞里,晚上才出来打击敌人。有时一个月也顾不上洗两次脸,有的人衣服都磨飞了花。想抽烟想的不行,只好揉把豆叶解解馋。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可是现在,我们使用祖国人民捐献的新式武器了,战士们有绒衣穿,有“大前门”抽……“变得真快!”我自言自语说。“真快!”副连长也带着兴奋的口吻说。“来吧,你看看咱们的‘炮兵营’比前年的‘神仙洞’如何?”他领我顺着交通沟走进了一个宽畅的掩蔽部,里面四壁挂满了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和祖国人民捐赠的新年画:有“志愿军战斗英雄讲胜利故事”,有“成渝铁路通车”,有“互助代耕多打粮,军属生活过得强”,还有一付特别惹人注目的两个抱着和平鸽的小囝囝:“我们热爱和平!”各个角落收拾得很干净,通讯员刚刚打扫过由于猛烈炮击震落下来的尘土,现在他正修理着被炸弹震坏了的天窗。副连长又指着一张特意贴在床头上的人民日报说:“你听听:‘要人,站起来就走;要钱,要粮,马上就送!’多么豪壮的诺言!祖国,有了它,还怕没有胜利?”接着,他详细地告诉我,前天部队配发了两个月的日用品,每个人能摊上一瓶牙膏,五块肥皂,三条“大前门”烟,每班还另有十几包水果糖。至于粮食、弹药呢?那就更不成问题。现在连队还库存着成千上万发的炮弹,和大批的细粮,伙房内堆满了东北的干菜,四川的榨菜,天津的砂糖,江西的萝卜丝,山东的花生米,还有来自祖国各地的罐头、咸鱼、鸡蛋粉……真是“弹满库,粮满仓,人有饭,炮有弹”。副连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浑身是劲,好像任何意外都把他们这个钢铁阵地奈何不得一样。接着他又对我说:“我们的主要炮手半年多都不知道房子门向那开了,睡觉常不脱鞋,天是蓝被,地是黄毯,炮脚是钢丝床,可是卫生运动开展以后,大家都互相帮助,刚脱下来的衣服别人拿着就给洗了,炊事班挨排地向战斗人员要衣服洗。炸弹片在战士们的衣服上烧了个小窟窿,他也要补整齐,你劝他说:‘算了吧,打仗又不是住大城市、开会、游行,省点劲吧!’他准刺你一顿:‘那费啥事!祖国人民从衣袋里放了针线布块,为啥不补?我还等着过天安门受毛主席检阅哩!’
“前些时团部发给每班一把口琴,但是很多人仍要托人回国买。打一天仗累的要死,他们还要在炸弹坑上跳啊,唱啊,任你怎么说:‘休息吧,休息吧,时间难得。’可是还要唱,跳,要是唱到‘我们爱祖国,我们爱家乡,我们的前途万丈光芒’,简直像要飞起来一样!……”
我正听得入神。“报告!”门外一个低哑的粗声打断了兴奋的谈话。随着进来一个穿白围裙的同志,问副连长:“开饭吧?”这时,我们才发觉外面已经是昏苍苍的了。副连长问:“做好了?老王,今天把锅支在哪儿啦?”老王说:“风岭山石峡里,这回可保险了,美国鬼子再放多少鞭炮(指轰炸扫射)咱们也不搬家了。”走出去,副连长介绍说:“这是我们的炊事班长,真是个热肠子火性人,是雪他也要把它暖化,饭要是冷一点就像是冻了他的心。那天一颗炸弹炸翻了行军锅,影响了一顿点不着火,等开中饭的时候,炊事班长怎么也不愿掀桶盖,最后几乎流出了眼泪,才吞吞吐吐嘟哝着:“都怪我没搞好,大家……大家克服点困难吧!”后来揭开桶盖一看,原来是不少早上剩的包子。“你瞧,”副连长笑着说。“现在咱们吃凉包子都算是‘克服困难’了!”转过来,他又打趣老王说:“咱们今天是不是还‘克服困难’?”老王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不啦,今天大米饭,只是上顿还剩些高粱米。我们已经开过会,做了检讨,保证今后不再吃剩饭。”
一声哨音响后,阵地上打饭、分菜忙了起来。过了一会,我发觉人们尽围着高粱米饭桶转,却劝别人去盛大米。有一个湖南口音的新同志夺过班长的碗来添上大米饭。而自己却吃高粱米,班长坚决不要,两人争来夺去。我问他说:“高粱米你吃得惯吗?”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这玩意,现在就已经不多见了,现在不吃点,将来就捞不着啦!”同志们被他这一逗,弄得哄地一阵笑起来。这时,在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脑子里永不磨灭地深深刻下了这些同志们伟大的乐观形象和高贵的语言。就是他们,宁肯自己吃苦,而力求别人幸福,不惜用自己的生命铺平祖国前进的道路;也正是他们,才能够懂得生活和知道如何生活,才能够真正享受到人间最愉快的生活。我想着,呆呆地站着,忽然副连长指着面前菜盆里的豆腐熬咸鱼说:“什么都有,可惜青菜太缺了!”随后,忙又接着说:
“不要紧,我们有办法。”他又指着山坡上被炸弹翻过来的黑土说:“美国鬼子给咱们开了荒,好,明天撒下种子,种小白菜,种大葱,种胡萝卜……”我惊奇地问他说:“你们要在这里蹲多久呀?”他坦然地回答:“不怕,只要朝鲜和平了,咱们回了国,还有朝鲜老百姓呀!还怕没人吃它?”我激动地抓着他的手摇撼着:“好,你们真会过,你们生活得真愉快!”他说:“不是我们会过,而是祖国使我们过这样愉快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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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友爱
王小臭
这是一九五一年的五月间,五次战役已经开始。我们志愿军某部刚渡过临津江,天要大亮了。为了避免空袭,我们都很快地跑进一个山沟里。
炊事班的张洪生同志,背着口行军大锅,走在后面。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公路上躺着个人,看样子好像朝鲜人民军。他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哎呀!正是,这个人浑身血淋淋的,有四五处伤,大腿都炸断了,胸脯上的肋条也被打断了,因为流血过多,脸焦黄,连眼都睁不开了。他想:这准是救护队还没来呢。于是,他就用朝鲜话问他:“同志,怎么样?”伤员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看他,看了看天,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你快走吧!我不行了,不要等着飞机来了一块炸着。”这时候张洪生的眼泪流出来了。他想:“我宁愿叫飞机炸死在这里,也不能把这受了重伤的朝鲜同志扔在这儿不管呀!”他紧接着就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救急包来,并且用自己的手巾,轻轻地给伤员把伤口的血擦干净,再拿药布缠好。然后他又把伤员轻轻地背起来,一气跑了五六里地,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把伤员慢慢地放下。他又怕飞机看见,就拔了许多干枯的草给伤员伪装好,才喘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时候,他又觉得这还不妥,“要帮助,就彻底。”索性解下他拣的美国鬼子的小铁锨来,在附近挖了个防空洞。看了看洞里很潮,他想:“我决不能让伤员受罪。”于是又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铺在防空洞里,轻轻地把伤员抱到防空洞里。看伤员没有枕的,就用两手微微搬了搬他的头,把自己的挎包给垫上,才松了口气说:“这就不怕了。”
炊事班长端着一碗炒面,提着一小罐水走来,对张洪生说:“我们找了你好久了,怎么你不去吃饭呢?下午还得出发打仗,你背着锅很累,大家叫我多给你送点来,吃吧。”张洪生本来很饿,可是,端起碗来吃了一口就停住了,原来他又想起了伤员。他连忙跑到防空洞里小声地对伤员说:“同志,你饿了吧,吃点炒面吧!”伤员睁开眼,慢吞吞地用不熟练的中国话说:“我不吃,你吃吧,好打美国鬼子。我到后方再吃吧。”“不能,我饿着点不要紧,你挂这么重的花还顶得住?”张洪生说着,就拿起小铜杓一杓一杓地把炒面送到伤员嘴里,感动得伤员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着,并且喃喃地说:“你真比我的亲爹亲妈还亲。”
美国飞机来啦,向这个山又打机枪,又投弹,弹片嗖嗖地在头上乱飞,他把伤员往里搬了搬,自己却爬在洞口上。伤员说:“里边来吧!”“不,就在这里,我不能叫你再负第二次伤。”这时候伤员看样子非常激动,但他说不出话。
天黑了,救护队来啦,他把伤员背下山,交给救护队说:“你们赶快把他抬下去吧,他的伤挺厉害,我们快要出发了。”又对伤员说:“你好好休养吧,等伤好了咱们再一块去打美国鬼子。”伤员咬着牙,伸出那挂了花的右臂,紧紧地握住张洪生的手说:“你去吧,同志。我只有很快养好伤,再回到前方,消灭美国鬼子来报答你吧。现在我回后方去休养,到了后方,我一定跟孩子们说,让他们永远都不能忘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恩情。”(附图片)
志愿军战士张洪生对朝鲜人民军伤员说:“同志,你饿了吧,吃点炒面吧!” 李宗津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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