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5月14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悼念A·史沫特莱女士
  茅盾
听到了A·史沫特莱女士逝世的恶消息,我为之茫然,久久不能有所思。
有一点什么使人不愿意它而它偏偏要来激动你的东西,盘踞在我的脑膜,驱之不去。
一个人或者一个朋友的死,或使人悲痛,或使人愤慨,或使人惋惜,或使人惘惘然若将无以解除积年之负疚,……我不能不承认,正是这样多种的情绪辐凑在我胸头,当我听到了A·史沫特莱为美国的反动统治者所迫害,病死在伦敦的医院里。
二十多年的旧事在尘封的记忆中浮出来了。
一九三○年秋,她和一个朋友到我在上海的寓居,这是第一次会面,那天,她就问了我许多尖锐的问题。坦白地说,那时我对她有保留,我对她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鲁迅先生移居在大陆新村以后,更经常的晤见,是在鲁迅先生家里。在几件事上,也曾共同工作,似乎了解得多些了,由此也对她渐更钦佩。但也知道她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鲁迅先生逝世那年初患病时,她接到我的电话就把一位美国医生(肺病专家)硬拉到鲁迅寓居,而在诊断以后,她刚刚和我约定不使病人知道病情的严重,她自己却马上掩面哭起来了。
太平洋战争那年的春天,她刚从陕北出来,在香港小住,准备到美国去,把她在陕北以及游击区所搜集到的大批材料写成几本书。那天她很兴奋,谈得很多,最后,忽然坚决地劝告我们(那天在座有萧红、端木蕻良,和我)马上到新加坡去,因为日本人就要进攻香港(据她估计,不会迟至当年六月),香港不能守,而新加坡则是可以保得住的。
这是最后一次的见面和谈话。以后就只接到过几封短信和几本书,却没有她自己的。知道她身体不好。可是她还为了中国作家的福利,在美国募集了一些捐款。
而在今天,正当中国革命已经得到伟大胜利的时候,这一位国际友人竟然不幸死了,她不能亲见新中国的新气象,写一本书,想来她是死不瞑目的。
在中国革命斗争最艰苦的年代,A·史沫特莱是在中国,而且是和我们在一起的;在全世界还被反动派的谎言所迷蒙的时候,她是把“红色中国”的真相第一次告诉了世界人民的。中国人民和中国作家不会忘记这样的一个朋友。
而在美帝国主义者为首的国际反动集团正在挑拨反人民的新战争的今天,世界的和平人民也要把A·史沫特莱的逝世当作一个巨大的损失的。
我们悲痛,愤慨,哀悼我们失去了一位热情的朋友,民主的战士和进步的作家。愿您的灵魂永远安息,A·史沫特莱女士!
(五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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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史沫特莱——正义的战士
  杨刚
我认识史沫特莱是在一九三三年春天。那时我和她在上海马路上走着,要到沪西一家工厂里去。她上身向前,一栽一栽,走得又快又有力,好像一个年青有力的工人在挥动鹤嘴锄挖土似的。我有些追不上她。她就说:“你走不动?有钱人的儿女向来是不会走路的!”当时我是第一次见她。听了这话又气又难受,想这婆子怎么这样无礼。
过了十几年,我偶然翻一本杂志,读到书中一段关于史沫特莱的文章。文章是关于她在新四军中的一件事。情形记得不很真确了。好像是敌机来袭,司令部下令要她紧急疏散。在她住的地方找她不着,找她的人就跑到医院里去。发现她像门神一样怒冲冲的当门站着,死不肯走,定要把每一个病人所应准备的一切都搬走,和每一个病人都走完了,她才肯离开那个地方。
这两件事表现史沫特莱是最到家的了。她有一种被压迫阶级的自然而正义的仇恨,她绝不肯把这种仇恨隐瞒或掩饰起来。这是在她的言语行为之中一贯地表现着的。同时,正与这种仇恨相对照,她对于阶级弟兄又有一种慈母的忘我的热爱。这种正义的爱与恨构成了史沫特莱一生勇猛战斗,战斗到死的生命源泉。
从第一次会见她之后有十二年之久,除偶然在宴会上看见她以外,没能真正和她再见面过。但常常听见并且读到她在中国献身工作的事迹。八路军和新四军在山顶山洼,平原溪谷,到处打击内外敌人。他们超绝人寰的劳苦和困难,史沫特莱都以能够分担为荣。无论革命是在怎样困难的情形之下,她对于中国革命成功的信心从来不曾动摇。逢人问到八路军新四军她总是两眼锋棱逼射对方,使那些原来不过是想听新奇故事的英美冒险家不得不整肃容颜来听她所要谈的一切。由于她把全身全心和人民的战斗打成一片了,因此她就成了一个天生的,强有力的人民的宣传家,不少英美人士只是由于经过她,才开始来虚心的要求了解中国人民革命的伟大力量以及这种力量的正义的根源,甚至如抗战中的英大使卡尔那种老狐狸帝国主义分子,都受了史沫特莱的影响。有正义感的人士如史迪威、卡尔逊则因此更加倾心于人民革命。一九四六年美蒋发动中国全面内战时,史迪威致史沫特莱一封信中曾激动的说:“我真是想跑到东北去背一根枪和朱德一起跟那些下流种子们作战。”卡尔逊自己承认本是一个帝国主义冒险家,但是,自从他和八路军接触之后,又经史沫特莱反复对他说明这支军队及其领袖们所拥有的历史的正义,他就痛悔前非,从头做人。卡尔逊到死是一个人民的战斗员,他曾经表示过他想参加共产党。在这里,史沫特莱把中国人民正义的战斗变成了美国优秀儿女的共同立场,这一个工作是除了美国共产主义者以外,没有任何美国人能够做到的。
一九四五年我在美国再度见到了史沫特莱。虽然实质上不过是仅有一面之缘的相识,可是她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那时候,她非常穷困(她向来是穷的),她的书卖了很多钱,可是她大把的输捐。当时美国进步的,基本上在美共领导下的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艺术、科学职业工作者协会,远东民主政策促进会都是她捐款的对象。同时她从中国回去之后,经过一年多时间治病,钱是完全光了。不得已,她到雅都庄(Yaddo)去依人为活。雅都庄是以纽约时报为主的几个财团老板捐来作为文艺工作者休憩工作的地方,供他们食宿。本意当然不是为了收容像史沫特莱这样的人物。可是她去了以后,就运用她那不容易抗拒的吸引人的魔力和她宣传的天才,影响了当地几个大学里一部分优秀的教授和学生,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同时她又影响雅都的经理,一个保守性极重的女人,要她尽量邀请较进步的文艺工作者去雅都,而避免要那些显然反动之流。她自己运用这种机会,一面写朱总司令的传记,一面又在周围农民中间组织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小组。她邀请美共在当地的支部以及在产联中工作的美共党员到这些农民小组、教授及学生们的小组中去作报告,并参加讨论工作。她并且自己跑到产联的支会里去报告中国问题,发动他们讨论和捐款。一九四五、四六两年,美国承反法西斯战争的余绪,人民要求进步反对倒退的要求还是相当普遍。帝国主义反动派和战贩们还不敢公然嚣张。因此雅都当事人对于史沫特莱的行动非但不敢加以压迫,反而乐于跟着她,自己也挂上进步的招牌以广招徕。后来形势日非,雅都的反动作风也就一天天暴露。他们非但在生活上对史沫特莱渐渐扣紧,并且对她的行动暗中干涉、监视。最后竟公然要求史沫特莱停止在农民中的活动,说她暗中与共产党勾结,宣扬共产主义。史沫特莱按着她的性格,不可能学习作地下工作,她对雅都反动当局提出了严重抗议,之后就卷了铺盖,不别而去了纽约。
她在雅都的时候,食宿自己不用过问,用度如买书,旅行,捐款,则靠自己出外演讲卖票来供给,事实上是不够的。她的文章在美国久已不容易找到销路。离开雅都之后,困苦万分,借住人家也不能长久,时常要搬来搬去。饮食更是一塌糊涂,青菜面包就算一顿,有时借食,她又不愿意。可是每当远东民主政策促进会发动捐款,比如一碗饭一元钱运动等,只要她手上有一文钱她就拿出那一文。反之那个间谍叛徒史特朗却把她的许多著作以及出卖人民所卖的钱,是卢布就积存在苏联,以备她去苏联时享用,是美元就在美国大置房地产,西岸东岸都有她的别庄。在纽约的别庄则在纽约风景最好、而房地价最贵的赫贞河上。及至间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无地容身,美国许多白水一样的所谓进步者们还在想为她狡辩时,史沫特莱却不顾私人友谊对史特朗加以指责,并和她断绝了来往。
我离开纽约的时候,她已经又搬了家,借住在纽约乡下一对年老夫妇那里,自己种菜、写书、演讲。她很夸耀她自己所配的菜种,并把菜分送给她的朋友们。她种这份菜用意是拿来补偿那对老夫妇所供给她的食宿费用,她又每天到山野里去摘些野果来作助餐。她说:“这回我大概可以住长久一些了。”可是实际上她明白她在美国能够住下去的日子是极其有限了的。到一九四八年秋,美帝国主义反动派的战争叫嚣和战争准备是越来越嚣张了。准备大规模人类屠杀的大西洋公约已经发动,诬蔑美国共产党为叛国犯的问题已经数次提上了国会的议程,拘捕美共十二领袖的事正在阴谋中,蒙特法案已经在讨论,在反动派准备的团体黑名单上凡史沫特莱所参加的团体,尤其是远东民主政策促进会,都已列名。与美国人民同命运的史沫特莱十分明白她的处境,她和朋友们商量究竟是留在美国还是到中国来。因为她在美国简直是无法生活,而又无法掩蔽以避开敌人的魔掌,她在美国已经不能够起什么作用,朋友们就劝她准备来中国。美国护照她是不可能拿到的。但是她如果以赴英为名,可能得到出境。这是我离开美国时她的情况。
一年多以来中国人民伟大的历史性的胜利打垮了帝国主义的整个战略计划,从根本上粉碎了帝国主义企图恢复对殖民地半殖民地全盘统治的阴谋,并且把他们在殖民地的阵地全部暴露,使之面对着人民强大力量的攻击。这种形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不得不更加疯狂的镇压人民。因此,美国人民的进步运动以及这些运动中的领袖们就不能不为他们所追逐逮捕,而史沫特莱也就更加变成了他们的箭靶。为了对付史沫特莱,麦克阿瑟不惜亲自出马,谰诬她是国际间谍,使她若不愿甘心低头,受帝国主义豺狼们的宰割,就只有离开那个被战贩、财王、特务所统治的黑暗国土向英国出亡。她绝无所爱于被反动派所统治的英国。她的目的是想经过那里到中国来,继续参加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可是,不幸,她的志愿不能达到,她死在她所不愿停留的英国了!
矿工的女儿的她,五十年来把战斗当作生命,把为人民服务当作她的食粮。工作磨损了她,敌人的迫害磨损了她,艰苦贫困更使她被磨损了的身体抵抗不住经常的疾病。她经常在战斗也是经常在生病的。五十三岁一般人不应该死,可是在史沫特莱却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她死了。一个伟大的战斗的女人死了!她不是没有缺点的。她的缺点是大的缺点,但她的优点也是大的优点。这优点就在于她随时随地自始至终绝不畏缩的和人民站在一起,对敌人作庄严而勇猛的斗争。
史沫特莱!你活在我们中间,永远是我们伟大而忠实的友人!(附图片)
一九四六年夏史沫特莱在“雅都庄”时所摄的像片(右手支着一把种菜的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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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史沫特莱在纽约世界和平大会上的讲话
  中国人民的胜利
去年三月美国进步科学、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二千八百余人在纽约举行了一个盛大的“美国文化、科学界世界和平大会”,主席是美国著名天文学家哈罗·沙勃莱博士,参加者有著名文学家里卡特·波依尔、哈华特·法斯特等和苏联代表法捷耶夫、萧斯塔柯维奇、巴甫连科等。由于大会是在世界反动阵营的堡垒里边举行,华尔街的战贩们更惊惶失措,施展了各种阴谋破坏的伎俩,但仍不能阻止会议的胜利进行。大会闭幕前,两万以上的爱好和平的美国人民在麦迪逊广场举行群众大会,一致喊出了反对侵略战争、保卫世界和平的吼声。本文是大会发起人之一史沫特莱女士在会上的发言,对中国人民的胜利给与最高的颂扬和估价。谨译出以悼念这位中国人民的伟大的友人。(译者)
亚洲各民族的解放运动的前卫是中国人民,胜利的人民解放军已经成为东方所有被压迫民族的光辉的火炬了。这个军队已经把他的军事的——政治的策略和战术、它的战绩和英雄主义表现给东方各民族看:即使是最强大的帝国主义国家和国内反动派,也还是能够被打倒的。
中国人民的胜利动摇了帝国主义的基础,把中国——也许是全部东方亚洲——带进了和平阵营,使在远东发动战争这件事,成为非常困难,甚至不可能。比如,麦克阿瑟将军和别的反动派们曾设计把日本转变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一个军事基地,使它和南朝鲜、台湾、许多岛屿基地和蒋介石统治下的中国大陆,连结在一起。中国被准备作为复兴日本工业所需的原料的供给地和日本商品的市场。
所有这一切计划被粉碎了,今天不分信仰的每一个爱国的中国人是我国对日政策的坚决的反对者。……
我有一个意见,同时,我相信这也是这个会议的大多数代表们的意见,而且也是大多数美国人民的信念,就是要获得亚洲人民的友谊和帮助亚洲的事件的进行的最好的方法,是把同情和友谊的手伸向亚洲新的解放力量。这是一定的,亚洲决不会回头走了,那儿人类的半数被驱入悲惨和穷苦的深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欧洲的戴皇冠的头子们曾经纠合起来一致反对所谓共和党的灾祸,那是在美国和法国革命时代起来代替封建主义的力量。我们的祖先没有回头走,今天挣脱了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枷锁而出现的新的亚洲,也决不会回头走了。无论阴谋、破坏、恐怖或者战争,将再也不能夺去亚洲人民在推翻内外压迫者后所赢得的历史性的解放事业。
(水拍译自美国《主流与群众》一九四九年五月号上所载的节录,题目系译者所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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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的进步文学家
罗曼诺夫作 王进译
在美国,今天已有更广大的具有不同观点和信仰的人民群众为反对新战争的挑拨者——帝国主义者的冒险政策而结合成一个共同的斗争了。在这个为和平民主而斗争的蓬勃的运动中,美国的进步作家们担负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只有他们,这些英勇的、忠实的艺术家们才有权利代表真正的美国,代表美国的老百姓来说话。他们的健康的、对生命肯定的创作恰好和那些厌世的、颓废的作品和歌颂罪恶的垃圾作显著的对比,这些垃圾正由美国反动派的帮闲们倾销到美国和欧洲的书籍市场上去。
在美国文化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所说的话和近几年来所出版的许多书籍和文章,都显示了美国的进步知识分子是坚决为保卫和平而奋斗的。
哈华特·法斯特(Howard Fast)曾写道,美国人民不愿意为大西洋公约去死,只有人民力量的坚强团结,才能保证生命、和平和人类的较好的未来。
这位有才能的作家是最杰出的和平战士之一。具有民主思想的读者们十分喜爱法斯特的历史小说,在这些作品中,他勇敢地扫清了官方历史家所捏造的美国历史的反动的神话。法斯特在他的最好的著作中,阐明了美国资产阶级“民主”的真正的本质,从它的开端起(《由自由所孕育的》,《不可征服的》等书)以至十九世纪后半(《最后的边疆》,《自由之路》,《美国人》等书)。但是汤姆·潘恩(Tom Paine)亚尔特格尔特(Altgeld)等为美国独立而战斗并赢得胜利,反对剥削者的继续增长的压迫,保卫他们自己的权利的那些农民,都是属于遥远的过去时代的人物。在以真实的形象绘画了美国的历史之后,法斯特转而描写今天的美国,他写了一部以一九四五年下半年的美国社会为背景的小说《克拉格顿》(Clarkton)。
为和平民主而斗争,已经成为不同政治信仰,不同职业,不同民族,不同年代的正义的男女们所高举的一面大旗。美国共产党在这个运动中担任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法斯特的这本小说中的主角是克拉格顿的一家工厂中的工人。起来反抗反动派的恐怖手段的是工人阶级,他们遭受着人类社会的渣滓——挑拨者、罢工破坏者、奸细、资本家的走狗、以及在美国复活了的纳粹特务——的联合的袭击。
作者从现实生活中吸取具体事实,表现出在欧洲被击溃了的法西斯主义已经深深地植根在美国,反动派运用一切伎俩来建立它的统治。法西斯主义的美国版企图扫除它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
法斯特给他的进步角色们,包括共产党员们的活动以详细的真实的描写。他令人信服地说明了这个事实,他们所进行的斗争已得到美国社会中的最优秀分子,不管他们的地位如何,来支持他们,这些人们已经认识了工人阶级是能够抵抗法西斯主义的唯一的有效的力量。不论警察的迫害或是酷刑都不能叫法斯特书中的英雄们低头屈膝。他们是无畏的,他们具有最高的道德的品质为他们所主张的原则而斗争。作者没有企图掩饰他们所遭遇的困难,但是他相信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人民的,并把这信念传达给读者。
在法斯特的书的末尾响彻着对生命肯定的呼声。他表现出广大人民和工人是一支伟大的力量,使雇主阶级及其走狗,挥舞着木棍的警察和侦探们,为之胆战心惊。
哈华特·法斯特写过许多对目前美国社会状况和艺术问题的重要文章。
他促请别的作家们以更高的现实主义来刻划对反动势力的斗争,要以尖锐的政治观点去处理他们作品中的故事和角色。《克拉格顿》是他自己的主张的实际运用的很好的例证。
小说家、剧作家、短篇小说家亚尔倍特·玛尔兹(Albert Maltz)是一个具有多样才能的作者,他以简单的结构,两三个角色,暴露了美国方式生活的丑恶和非人道。早在一九四○年他的《潜流》(The Underground Stream)就非但暴露了美国资本主义的反动实况,并且,进一步,他表现了那些努力改变这个现实,和美国的法西斯化斗争的人们。《十字架和箭》(The cross andthe Arrow)是玛尔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内出版的一部小说,它是那时很少数的严肃的美国反法西斯小说中的一本。
在玛尔兹的许多作品中,《潜流》是值得特别提起的。这象征的书名明显地暗示了人民对美国资本主义罪恶的普遍的愤怒,以及人民普遍地感觉到帝国主义的独占资本家的“铁蹄”正在把法西斯的警察统治强施于美国。他说出了美国法西斯主义的真正威胁,并指出它的根源。
玛尔兹的小说,虽则整个地说来是乐观主义的,但结尾是作为主角的一个进步工人的悲剧的死亡,他是被法西斯“黑衫团”杀死的。
青年作家亚历山大·萨克斯顿(Alexander Saxton)的《伟大的中部》(The Great Midland)引起了进步人士的很大的注意。?
主角是达夫·斯巴克(Dav spaak),一个铁路工人。作者表现这个人物在政治事件的影响下逐渐成长。读者看到他的意识的模造,和他的意志的锻炼经过,这位进步的美国工人是顽强地向他的目标努力着的——那就是把他所受雇的那条大铁道线上的整个工人力量团结起来。
萨克斯顿成功地描绘了工人们的深刻的心理的肖像,单纯的,然而是英勇的,充满着感情。在刻划他们的日常生活和战斗时,作者证明了他是具有充分的知识,完全了解铁路工人的工作情况和他们的家庭环境的。
他展开了一个充满戏剧性事件的史诗式的故事——一幅美国工人为保卫他们的权利而英勇斗争的图画。
玛尔兹、法斯特、萨克斯顿和别的美国进步作家们的著作说明了美国文学的新的进步的现象。(节译自《苏联文学》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号《美国进步文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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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辛克莱公开投入了反动阵营
巴甫连科作 蔡时济译
……厄普顿·辛克莱现在对苏联已经采取了公开的敌对态度。我们的确读过他的一些作品,并且我们有这个文学贩子的某些较好的作品的译本,这也是真的。可是,并不是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辛克莱的作品商店里的货色永远是各色齐备能够应付各种需要的。
厄普顿·辛克莱是以向低级趣味的报纸供给一些奇闻轶事和滑稽短诗而开始了文学生涯,随后就专为“斯崔特史密斯”出版社写些五分钱一本的廉价小说,于是他的作品的总量,很快地就达到了瓦尔特·史各德的全集那么多。后来又出版了些心理小说——它们正是当时市场上所需要的。这些心理小说之后——出版了第一部社会主题的作品——《屠场》。但这已经是一九○六年的事,那时候俄国第一次革命的反响遍于全世界,引起了对政治文学的巨大兴趣。这正是马克西姆·高尔基的最伟大的描写无产阶级家庭的作品——《母亲》出现的那一年。
《屠场》以后,厄普顿·辛克莱在性欲问题里耍了十一年的文学把戏,直到一九一七年在十月革命的震响之下,出版了《石炭王》及其后一年的《吉米·希金斯》。我们只要一读这本书,就知道它是一个粗劣的作品,希金斯是一个社会理想的殉道者,而不是一个胜利者。我们不要忘了厄普顿·辛克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在我幼年和少年的时候,人们就老是使我相信:‘金钱在写作’……因此,这个公式对我的意思是:‘沉默’。”可是他并没有沉默很久。从他十五岁起,金钱就用他的手开始写作了。对于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掩饰。“凡是能在艺术界得到成功的人,都是会穿起护身的甲胄像乌龟一般生活着的”,这话是他在一九二七年说的,那是在这位“社会学家”写好那篇歌颂他太太的降神术的成就的论文“心灵电报”五年之前。在他写这篇论文的时候,关于各种鬼怪的时髦东西恰好盛行于美国,而那些关于心灵召唤的书籍都是畅销的。
厄普顿·辛克莱,在他成为一个降神术的叫卖者之后就退出了社会党,并且用他那种才下水的挑拨者的娇态乞求加里福尼亚州长的职位。他写了一本竞选的小册子叫做《我如何消灭贫困》,在这本小册子里,这位老资格文学贩子是完全赤裸裸地暴露在全国人民的面前了。大家都把他看作一个卑鄙无聊的夸夸其谈者。因此,甚至在许多美国要人亲自临场的情形之下,他还是没有当选。
一九四三年,正当我们和德国法西斯作白热化的斗争的时候,这位世界主义者——厄普顿·辛克莱先生竟厚颜地宣称:“将来德国战败的时候,联合国不应该试图以战前的疆界来重新组织欧洲。它倒是应该在已经被纳粹党人组织好的欧洲的经济集中化的基础上建立‘自由国家’。”对于他,担任邱吉尔应声虫的角色,比担任作为一个反法西斯战士的作家的工作,要胜任愉快。
目前,当美国人民正在寻找保卫和平的道路、而杜鲁门政府疯狂地准备战争的时候,一个老练的钻营家势必要在战争与和平中间选择一条道路。厄普顿·辛克莱选择了战争。到了晚年,他终于停止了捉迷藏的把戏,公开投入了反动阵营。显然的,这是死心塌地的了。他的一生,是美国的自由主义者的极好的殷鉴。辛克莱·路易士走的也是这条路。很明显的,斯坦倍克也正在走这条路。在美国,是金钱在写作。既然是金钱,就没有良心。当然,也还有着另外一个文学的美国,这个美国是以一些真正的进步作家的名字而骄傲的:例如哈华特·法斯特(Howard Fast),亚尔伯特·凯恩(Albert E. Kahn)·里卡特·波依尔(Richard O. Boyer),亚力山大·萨克斯顿(Alexander Saxtu),诺尔曼·迈勒(Norman Mailer),里连·赫尔曼(Lillian Hellman),克里佛特·奥德茨(Clifford Odets),以及其他许多在国内外都非常驰名的作家。大家都正在倾听着他们的声音。因此,他们的道路,也就更艰难了。金钱和权力的贪欲可能糟塌的不只是某一个完善地开始的生活。在美国做一个正直的作家是困难的。(本文是巴甫连科著《美国印象记》中的一段,题目是我加的—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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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厄普顿·辛克莱——战争煽动者
Л·基斯洛娃作 禾金译
新近,厄普顿·辛克莱(Upton Siuclair)的那部用来描写一个野心勃勃的美国人蓝尼·勃特冒险故事的多卷“著作”的最后一卷问世了。这部小说涉及了许多欧洲的宫廷内部,尤其涉及了他的美元陛下的宫廷。
对于这个冒险故事,辛克莱献出了洋洋大观的十卷巨著,包括了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开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于今天。辛克莱描写他的主角凭借简单的方法“深交”了几乎所有有名的政客,叫他的主角做了整个这一时期经历中的历史事件的见证人,不仅是见证人,更简直是它们的参与人。
显然的,勃特所参加的历史,他在好些场合所“制造”的历史,以及他在一切场合对读者们所显示的“历史”,是和真实的历史极少有关系的。这是哈哈镜中的历史,是股票掮客和大商人们、政治投机家们、忘本的世界主义者们眼中的历史。不仅如此,这是对于勃特和辛克莱的主子们是需要的和有用的、道道地地的毫无掩饰的伪造。
这部辛克莱“史诗”的末卷,总结了美国生活方式统治天下的思想的热烈拥护者之一——一个“世界的美国公民”、蓝尼·勃特——的生活经历,同时也就无可避免地总结了辛克莱本人的不名誉的道路——这个美国帝国主义者的走狗,这个诽谤者和老政客,并且,应该知道,这个戴过美国资本主义罪恶渊薮的暴露者的假面具而发生了某些欺骗作用的辛克莱的不名誉的道路。
这本书,带着一个矫揉造作的名称《啊,牧师,说话吧!》(《Speak up,O,Pastor!》),描写了从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以后,就是说,从苏联军队的胜利进攻在本质上已经决定了战争结果的那个时候以后勃特的一段经历。可是全书五百余页中间,读者简直无法看到苏联军队的行动。对于英美军队在西线的进攻,描写得好像从头到尾都如何如何成功,特别是到了阿尔丹(Ardennes)战役的时候,就不往下写了。关于这个战役的惨败只字未提。辛克莱用缄默来避开了当时邱吉尔所作的不得已的供状——只是因为有苏联军队的冬季攻势,只是因为有苏联战士们英勇的奋战,才拯救了西线。
辛克莱对于苏联军队,和对于它在打垮希特勒德国的胜利中所担任的角色只是轻描淡写,总括在如下的寥寥数语中:“英美军队到了捷克,可是,显然的,因为接到了命令叫放弃俄国的捷克,便往南退到多瑙河去了。”“在不知什么地方,俄国兵进入了柏林。”——辛克莱不得不顺便提了一下,可是马上接着又对轰炸柏林的英美空军的行动给了一番描写。
希特勒德国投降之后,辛克莱硬叫戈林对勃特表明道:“是你们国家的工业生产力量战胜了我们。”这种伪造对什么人需要,是显然的!
也就在这一番谈话中间,勃特对于戈林的“在美国准备着的原子炸弹的事进行如何”这个问题答复说:“即使有这种炸弹,我们也该高兴,因为它是不会扔在德国的。”在这一点上,辛克莱的作品的主要的真意也就清清楚楚了。
在战事还未结束之前,辛克莱同他的主角已经在想着新的战争了。使他发生兴趣的只有一个问题:“领导这场战争(指第三世界大战)的,将是那次一位政治家——邱吉尔呢,戴高乐呢,还是杜鲁门呢?”辛克莱所作的回答是很明白的——当然是杜鲁门罗。战争是对什么人的呢?也很清楚。——当然是对苏联罗。
在他的“史诗”的结尾这一卷中,辛克莱已经无法掩饰他对于苏维埃国家的兽性的憎恨了。
从勃特和其他人物的嘴里,喷出战争煽动者们的老一套的反苏宣传的急流。这儿是“铁幕”和“俄国的侵略动向”,那儿是对于我们国家的无耻的诽谤,和诸如苏联飞机里设有木制的百叶窗“使外国人看不出他们所飞临的地点”之类的愚蠢的谎话,等等,等等。
这儿还有对于“失败了的慕尼黑”和对于不遵守“防止俄国侵入欧洲”的誓约的希特勒的公然的慨叹,还有歇斯蒂里的狂吠:“不许俄国以武力攫取欧洲!”“不让俄国进入东方!”等等。
在讨好他的帝国主义主子和中伤苏联的努力中,辛克莱甚至于玩了这样的一手:他硬使已故的罗斯福从“阴间”出现,来向勃特说明他对苏联的“怀疑”。
辛克莱带着令人作呕的伪善,一口咬定美国生活方式是优越的,叫做美利坚合众国的是“自由的愉快的国家”,是老实人的“乐土”。
这全部的伪造、谎言和鼓励的目的只是一个——辩护美帝国主义统治世界这个梦呓的思想。辛克莱向着这个思想呼吁,把他的全部希望寄托在新的战争上。“扩张、扩张,——这是美国的声音。”——辛克莱宣布了。借了勃特的朋友,一个英国男爵包末洛衣·奈尔逊(Pommeroy Nelson)的嘴,辛克莱说道:到将来,全世界是都要落在美国手里的,英国在这里面担任的是一个“美国的不沉航空母舰”的渺小角色。
辛克莱在自己的书中很注意原子炸弹,这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便在以前的几本书中,辛克莱已经讲到了勃特在德国怎样竭力想获得原子武器的秘密。他的这个“使命”在他这最近的一本书里,也是列于首要地位的,虽然他并未忘掉其他的任务:尽可能的把更多的博物馆里的珍品从欧洲取出来运到美国去。勃特参与了原子炸弹的最初的试验并欢呼了原子炸弹在广岛的爆炸,这爆炸,照辛克莱的看法,就是决定并确保了对日本的胜利的。
全书是在对那位手里握着美国帝国主义者的现代福音书——原子炸弹——的“牧师”杜鲁门的赞诗中结束的。
在全书中也有若干地方,对他自己的谎话不得不采取讽刺的态度,——我们相信,这不是出于作者的本意。
蓝尼·勃特从一个美国老太婆得到了一笔百万元的遗产,这个老太婆给他遗嘱叫他从事防止战争的运动。
经过了许多的和长时间的考虑之后,勃特同他那位男爵朋友一道决定创办那自称“和平集团”的事业——无线电广播托辣斯,并且作防止战争的宣传。起初的时候,这个“和平集团”上了电台,讨论战争的起因,就中,主要的是归之于人口过多,把节制生育推荐为唯一的灵丹妙药。
可是不久,这个“和平集团”又转而讨论“俄国要不要战争”了,讨论应该采取什么措置以便“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不致失败”了;于是它的防止战争的运动便变成挑拨战争的运动了。 然而,美国的正直的人们是不要战争的——这一点是甚至前面说过的那个臭名洋溢的“和平集团”也不得不在自己的讨论中承认的,全地球的千千万万的正直的人们并不需要战争。和平拥护者的阵线长成了,各国人民争取和平的强有力的运动在扩展着,人民群众对于战争煽动者们的反抗也坚强起来了。争取和平的斗争,成了全世界进步的人们的事业。
而为这个当了他主子的一条忠实走狗的辛克莱所准备着的,是历史的垃圾堆上的小小的一席地;等待着他的主子们——美国帝国主义者,战争煽动者们的,也是一个那么不名誉的命运。(译自一九五○年三月二十五日苏联《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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