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10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对祖国宣誓,对世界和平宣誓
刘白羽
我首先要讲出我现在想的是什么。我想到一九四六年中国人民很寒冷的那个冬季。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走上东北战场,当我奔进一个刚刚攻克的敌占村庄,村庄还在冒烟,我看见一堆绿色的炮弹,上面写着U·S·A,老实讲,当时我眼睛看到的不是美国炮弹,而是中国人民的鲜血与生命,是我的同志的鲜血与生命。今天,使我想起这个来,是我手上的一张照片。这是最近从我们祖国神圣的边境上寄到我手里来的第一张照片。照片告诉我:鸭绿江上一片火焰冲天。在解放战争中,我是三次几乎给美帝国主义的飞机炸弹致于死命的人,我深知——那飞机俯冲的疯狂,炸弹啸声的可憎,我也永远记得我心胸中的愤怒、仇恨与无限的卑视。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联想。事实上,昨天和今天,美帝国主义同样用屠杀继续着屠杀,用血腥继续着血腥,用火继续着火。今天打在朝鲜兄弟胸膛上的子弹,就是昨天打在中国人民胸膛上的子弹;今天炸死朝鲜婴儿的炸弹,就是昨天炸死中国婴儿的炸弹。
总之,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是谁在犯罪,是谁在杀害我们的人民。
我们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关系是分不开的,这不是抽象的理论,这是血肉的现实。我就可以用我自己生活中的事实来说明这种关系。那是在一次战争中,我从吉林顺着松花江上前方,我遇见一个朝鲜老人许希晋的事情。这下面就是我一九四八年秋天留下的记载:
“……房主人朝鲜人在杵稻米,制中秋节的干粮,墙上挂着满满一墙红辣椒,有一个十二三岁的朝鲜女孩,叫芭乌,穿着黄衫白裙,常常到这屋来跟几个孩子在炕上跳着,唱着。
“突然进来一位五十几岁的朝鲜老人,清瘦得很,留有一部黑胡须,他瞧见我们特别亲热,寒暄之后,他告诉我他姓许名希晋。我们就坐在窗前缓缓谈起来。
“他有六个儿子,两个大的都参军去了。他单单跟我讲他二儿子许云起的事情,我从言谈之间看得出他是多么爱云起。他说云起刚满二十岁,高大结实。他反复的悄悄的告诉我:‘人真好,那里都说他好。’许云起跟区委的王政委当通讯员,他每次回家,身上背一支大枪,还带一把匣橹子,真像个军人,许希晋说到这里两眼笑得眯起一条缝。可是云起在江西沿二十家子那次残酷斗争中牺牲了。
“他说他牺牲得非常英勇,被国民党反动派捆在树上,用刺刀戳死,他还破口大骂。王政委一面抵抗一面退到江边草塘里,死了还坐在雪地上,瞪着眼,一手端着一支匣枪。
“我问起这惨案发生的原因,原来是到新解放区做群众工作,突然遭受了敌人的袭击。我了解当时松花江上游边沿区斗争情形,袭击解放区人民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一带反动地主武装,被吉林的梁华盛编为“忠勇队”“华盛队”的特务组织。许希晋说惨案发生以后,沿江的人都震怒了。许云起的遗体搬回来,就放在院里。许云起宁死不屈,浑身被戳了六七刀,冻得铁棒子一样直挺挺的,棺材都放不进去。从此许云起的母亲——一个和善的一头白发的老太太,天天想念儿子,常常从梦中哭醒,说梦见云起,云起说自己是冻死的。我望着窗外白茫茫的漂河,心中浮起无限仇恨。
“许希晋有事走了,黄昏才回来,又坐在我身边。我安慰他,他却说:
“‘同志!革命还能怕这个。’
“我看见这个老人眼中的怒火。他继续说:
“‘往后,能拿枪的就去当兵,给他哥哥报仇。’他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这还是云起的衣服呢!’我看那是用半旧花格毛毯缝制的短褂子。”
从这千百万件当中一件事实可以看出中、朝两国人民兄弟的友谊,这种友谊结合在一个鲜明的目标里面,那就是中、朝两国人民的解放、和平与自由,更具体说,就是为了我们的儿女能自由的笑,自由的生长。自从那些艰难战争的日月以来——中国人民与朝鲜人民获得了这种胜利与解放,我们也在建设我们今日的和平与未来的幸福。经历过长年战争的人是最懂得和平的可爱。
我们并不曾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去侵害过别人,我们只是为了我们的人民的权利,为了我们的儿女能自由的笑,自由的生长。历史的道路是不平坦的,我们知道我们的代价已经付出多少,我们也知道美帝国主义已经欠了我们多少血债。
在我们人民的历史中间充满着英雄的呼吸,我们可以列举出我们无数的英雄儿女,像董存瑞和刘胡兰。这样的英雄儿女同样存在在朝鲜人民中间。在北京文学工作者抗美援朝的一次集会上,我听见朝鲜作家韩雪野先生讲的一段话,这段话使我深深的感动。他说在朝鲜战场上,一次,有一个北朝鲜战士在向敌人阵地冲击时负了重伤,倒在两军阵前。他发现这是一个布雷区。可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坦克部队正向这一段危险地带开来,——他招手,他喊,他们却听不见。他急了,为了保护祖国的坦克和同志,他用了最后力量扑到地雷上,他跟随地雷爆炸而牺牲了自己。这警告了祖国的坦克队,他们转了方向然后再冲向敌人。这段话使我听了非常感动,因为我知道,这一个朝鲜的无名英雄,他用他的全生命保卫的不只是一辆以至更多辆坦克,而是朝鲜的土地和人民。但我要说他同时保卫的也是中国人民的和平与安全。为什么可以这样说呢?——因为我们有美国炮弹烧毁的村庄还未恢复,给美国手铐铐过的人还能说话,给美国子弹打死的人的儿女还未长大,给美国子弹打破的创疤还未平复,……谁都记得,在不久以前,美帝国主义侵入过中国,而且在中国留下无数污秽的犯罪行为。现在他们不过又从另外一条路向我们走来,——我们,胜利了的中国人民清醒的知道,他们是向我们走来。正如同希特勒只能走拿破伦的老路,美帝国主义现在走的是日本帝国主义的老路,从朝鲜侵向我们的鸭绿江。同时,我们还应该知道,在朝鲜战场布雷区的这一个无名英雄,他保卫的也就是全世界的和平。因为,如果在朝鲜对侵略者没有这种坚决的打击,麦克阿瑟就会更疯狂,他就会更多的重复希特勒的恶魔的行为。
我们中国人民志愿支援朝鲜人民的英勇行为,就是我们对美帝国主义的回答,也就是对祖国的宣誓,也就是对世界和平的宣誓。
最近,麦克阿瑟已经在抱怨那“人迹不到的荒山,漫天漫野的大雪,和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可是除了他们那帝国主义疯狂的侵略性之外,并没有谁从纽约请他们到这荒山里来呀。事实上在北朝鲜的绝非只是一片荒山和雪地,而是火热的热情,——这就是中国志愿援朝人民和朝鲜人民的战斗的火焰。真正感到寒冷的是麦克阿瑟,因为在北朝鲜对他降临的不只是自然界的冬季。他的命运中的冬季也已经开始了。历史早已证明,侵略者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失败与灭亡。
我们中国人民志愿的抗美援朝行为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因为,谁都不会忘记刚刚一年以前的十月一日,谁都不会忘记当那第一面五星红旗由毛主席亲手升上祖国自由的天空,谁都会出自衷心的激动得流泪,谁都不会忘记在那一刻,我们第一次可以真诚的,自由的告慰于我们的先人,我们的同伴和我们的儿女。………总之,我们爱我们的胜利,就要保卫我们的胜利,我们爱我们的和平,就要保卫我们的和平。当美帝国主义者又一次把战争火焰向我们烧来的时候,我们志愿的支援朝鲜,就等于支援自己祖国,就等于支援自己,就等于支援自己的儿女能自由的笑、自由的成长的权利。不只在今天,我们中国人民还要宣誓我们永远要支援正义与真理,永远要反对美帝国主义者,反对他对人民的侵略,反对他对文化的毁灭。
坚定的人民是永远看着明天的,我还应该讲几句关于明天的话。我要说战斗中的中、朝人民不是最后一次合作,我们的亲密的合作还要在审判美帝国主义战犯的法庭上出现。为和平而斗争过的人民,在历史上已经安排过一次光荣的审判,——那次是在纽伦堡,第二次在那里呢?未来的历史将会回答这个庄严的问题。杜鲁门、麦克阿瑟、艾奇逊之流正在加紧制造他们自己的罪证。美帝国主义的罪证已经不少,审判的材料,已经到了整理的时间了。我们特别要记下麦克阿瑟的侵略路线,我们要把这张路线图带到正义的审判法庭上去,因为这上面粘结着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以及全世界被迫害的人民的鲜血,有一天,人民的鲜血是要以无比的雄辩来控诉他们的罪行的。


第5版()
专栏:

相声的来源和今后努力的方向
编者按:相声这一民间形式近来已经较多地引起了新文艺工作者们的注意。这是一门拥有广大群众的艺术,唯其如此,相声艺人们和民间文艺改革家们的责任很重大,而这首先就是要从现有的水平上提高相声的思想内容。
相声是现代流行的一种民间文艺,不过它的起源很早。汉朝司马迁所作的史记滑稽列传里已经举出了东方朔、淳子髡、优孟、优施、优旃几位幽默大家,他们都能用滑稽的语言来讽刺时事。由这儿一脉相传,后来就演变成参军戏的“参军”;再变成院本的“副净”。唐明皇时候,黄繙绰、张野狐、李仙鹤等都会弄参军。参军戏的演法是一个戴着幞头,穿着绿衣服,叫做“参军”;另外一个梳着髽角(俗作抓角),穿着破衣服,像个僮仆的,叫做“苍鹘”。(明于慎行谷城山房笔尘)。参军后来叫做“副净”,苍鹘后来叫做“副末”。鹘能击禽鸟,末可以打副净。(元陶宗仪辍耕录)。这种表演法就是对口相声里一个逗哏的,一个捧哏的。现在普通相声虽然不化装,可是像影迷离婚记一类的段子还是穿着怪行头扮演的。还有一点可以注意的,就是副末打副净的动作。现在表演相声的时候,捧哏的也常常拿扇子打逗哏的。问起相声艺人,都说是师傅传下来的,只知其当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其实这就是“副末打副净”的老办法。说到内容一方面,参军戏的对话法也很像现在的相声。让咱们举个例子看一看:
唐朝咸通年间(公元八六○到八七三)有个著名的艺人叫李可及,有一天在皇帝面前表演,可及穿着宽袍大袖的老夫子衣服,绷着脸儿坐在台上,自称是儒、释、道三教的通人。给他捧哏的问他:“您既然博通三教,请问释迦如来是什么人?”可及说:“是个娘儿们”。捧哏的大吃一惊说:“为什么呢?”可及答道:“金刚经上说‘敷座而坐’,如果不是娘儿们,为什么‘夫’坐然后‘儿’坐。”(“敷”“夫”音近“而”“儿”音近,古时妇人自称作“儿家”,所以李可及利用他们作双关语。)捧哏的又问:“太上老君是什么人?”可及说:“也是娘儿们。”听众越发的不懂了。可及解释道:“道德经上说:‘人之有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倘若不是娘儿们,为什么怕有娠呢?”(这是利用“身”“娠”同音的双关语。)捧哏的又问:“孔圣人是什么人?”可及说:“还是娘儿们。”捧哏的问:“你怎么知道呢?”可及答道:“论语上说:‘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倘若不是娘儿们为什么要待嫁呢?”(这是利用“贾”“嫁”同音的双关语。)皇帝听了这段笑话非常喜欢,当时赏了可及很多的东西,第二天并且封他作个环卫的员外(据高彦休唐阙史改译)。
李可及总算是靠着逗哏,得到皇帝老儿喜欢,而且升官发财的。可是,古时候也有多才多艺,滑稽有趣,结果落得一生潦倒,死后拿席头儿一卷的。让咱们举宋朝的张山人作例。
张山人名叫张寿,山东兖州人。据已故民间文艺专家戴望舒先生考证,他生在宋朝,大约在一○二七至一○三二年左右,死在一一○四至一一一三年左右,活了大约八十岁上下。大概在宋朝嘉祐元年(一○五六年)就来到汴梁,靠着在瓦舍“说诨话”(就等于现在的说相声)为生,会作十七字诗,讥讽当时的人,好多人都怕他那一张嘴。从熙宁(一○六八)到崇宁(一一○三)年间,他仗着诙谐滑稽,当时在汴梁独享大名。到了老年,他厌倦了作艺的生活,想回家乡,走到半路上就死了。路旁有人认得他的,可怜他没儿子,买了一领席就把他埋在野地里,还把他的姓名写了一个木牌子。后来有一个轻薄少年听见这件事就在木牌子上写了一首十七字诗:“此是山人坟,过者尽惆怅,两片芦席包,敕葬!”这样一个享了四十多年盛名的民间艺人,居然落了这么个收缘结果,实在可叹的很!清朝末年的著名相声艺人朱少文自号“穷不怕”,二十年前死去的焦德海在逗哏时老爱说自己是“将糊口”(江湖口),说自己是“混吃等死,早晚喂狗!”这都是笑里含泪的诙谐!比起张山人的身后萧条来,真可为在封建社会被压迫的民间艺人同声一哭!
如今在毛主席正确的文艺政策领导之下,所有艺人都翻身了!相声艺人更应当努力学习,提高政治水平,发挥从东方朔、淳子髡传流下来的讽刺精神,在诙谐谈笑中能够符合新民主主义的政策,然后才对得起毛主席,对得起领导文艺工作的同志,对得起人民大众!
说到讽刺,或批评,相声的确是很有力量的武器。从前在封建时代,人民受帝王和官僚的压迫都敢怒而不敢言,只有艺人们才能借着幽默诙谐的语言,发挥讽刺批评的作用。咱们再举两条这样的例子:
宋高宗的时候,因为厨子煮的馄饨没熟,把他下在大理寺问罪。有两个艺人扮作两个念书人的样子,互相问生年。一个说是“甲子生”,一个说是“丙子生”。在高宗旁边的另一个艺人说:“这两个人都该送大理寺问罪!”高宗问:“为什么呢?”他说:“?子饼子都生(甲和?、丙和饼都同音),跟馄饨不熟的罪过一样!”高宗听明白了,不觉大笑,于是就把原来煮馄饨的那个厨子放了。(据明刘绩霏雪录改译)
又宋朝有个徐知训在宣州作官,横征暴敛,刮尽地皮,老百姓苦不可言。有一天进京见皇帝,皇帝让他吃饭看戏。戏台上一个艺人扮作穿绿衣的大花脸。旁边一个人问他是什么人。他回答说:“我是宣州的土地神,因为我们的官儿进京,连地皮都挖来了,所以我也跟着到了这里。”(据宋郑文宝江南余载改译)
严格说起来,这两个故事都不完全是相声,可是在封建时代的讽刺精神是一致的。王国维的优语录里搜集这类故事很多,喜欢进一步研究的可以参考,这里不再多引。不过,现代的相声艺人得要知道:从前在封建时代讽刺的对象是压迫人民的统治者,现在批评的对象是帝国主义者、封建主义者和官僚资本家:咱们必须认清楚敌人或朋友才不至于出偏差。对于咱们的朋友犯点儿小错误,应当含而不露的讽劝,希望说服他们觉悟悔改;对于咱们的共同的敌人美帝和他的走狗买办阶级,那简直用不着讽刺,只有毫不客气的呵责。希望以后编新段子时候,得多生产这类富于斗争性的玩艺儿。
侯宝林、孙玉奎两位先生跟我说他们要出版一本新相声集子,让我写点儿东西。我对于相声既不能说,又不能编,只是喜欢听。可是他俩既然有这番意思,我只好从历史上写点儿东西凑个趣儿。说到相声的源流,戴望舒先生的遗著《张山人考》,和吴晓铃先生的《说三十六髻》,《说丁仙现》,都是很有价值的文章。王国维的优语录、张笑侠相声集、杨荫深中国俗文学史第十七章,董每戡说剧中的“说‘丑’‘相声’”,也供给咱们很多好材料。根据他们所搜集的,再从老艺人刘德智、高德明、汤金澄、于俊波等人的嘴里多记录一点儿阿彦涛(阿老二)、沈长福、穷不怕、万人迷、张麻子、焦德海的轶闻旧事,再拿上海的王无能、秦哈哈等作比较,很可以编成一部相声发展史。我很希望留心民间文艺的同志们趁着老艺人还有些建在的时候,赶快完成这个工作,千万别错过了时机!


第5版()
专栏:

和平的人们是触怒不得的
——《攻克柏林》:智慧与艺术的海洋 钟惦棐
——你看过《攻克柏林》了么?
——看过了,我七号(十月革命节)便看了。
近月来,首都的工人、学生、市民们奔走相告,把《攻克柏林》的上演,认为这是我们政治与文化生活中一桩重大的事情。
一年多来,中国人民逐渐从含有砒霜与柯罗彷的美英影片及国民党统治时代的一部分消极影片中摆脱出来,改变了自己的爱好和趣味。《攻克柏林》在首都上演一月以来,拥有二十八万观众,这不是偶然的事。随着千百万人民的觉醒,对新的精神食粮的需要急速增加。而苏联影片和解放后的中国新影片,恰好是对我们艺术地展示了新的理想、新的性格、情操、道德与伦理。
这里想先说说《攻克柏林》是怎样深刻而动人地提示了历史的教训。
你还可以记得:一个善良忠厚的炼钢工人阿略沙,在麦田里被德国飞机炸伤了。他正躺在床上,厂里的工人翟勒果(就是那个很会唱歌,后来在柏林国会大厦阶前躺下,从怀里掏出血手帕的战士)来看他,打算接他到后方安排生产去。阿略沙记起了翟勒果刚才告诉他的话:“德国人在莫斯科城下”,“斯大林在莫斯科”,他的爱人“娜塔沙被抓到德国”,“德国人把娜塔莎学校的孩子都绞死了”!他于是咆哮说:
“生产去……娜塔莎在德国受罪,德国人到了莫斯科……现在我的生产就是制造德国人的尸首!”
说这话的人,不久前还默默地守候在马丁炉旁,由于他忘我的劳动,创造了一平方米生产一吨钢的新纪录,《真理报》发表了他的消息,苏联政府授给他红旗奖章,斯大林找他去莫斯科谈话,这位马丁炉旁的英雄,除了像他自己所说的“当钢炼好了的时候,你这么一看哪……这时候连爹妈都忘了……想大声歌唱,不顾一切声音,像夜莺一样地就唱起来。”可是在他在娜塔莎、在斯大林面前,却是一个很笨拙的家伙。进了克里姆林宫,他还想跑。他对领路的人说:“说真的,我不成。让我回去吧!我怎么办呢?给他敬礼吗?你还是找我们的厂长来吧!”恰如当他初次认识娜塔莎并送她回家去的时候,娜塔莎对他说:“你到屋里坐会儿吧?”他只能简单的回答:“不行喽,太晚啦!”及至他又掏出一张音乐票来对娜塔莎说:“我说娜塔莎,明天听音乐去好么?我这里有两张票哪!”娜塔莎说:“谢谢你。我当然要去了,到时候你来接我好了。”而阿略沙,他怎么说呢?他说:“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在那儿等你。”
多么和善的人呵!他追求着钢铁生产的新纪录,追求着娜塔莎的纯真的爱情。并且他知道这些钢铁将用之于祖国的生产建设,而娜塔莎会带给他美满的生活。可是,德国飞机炸毁了他的炼钢厂,娜塔莎被抓到德国,生死不明。而另一个伟大的和他一样善良可亲的人,正在危城莫斯科。因此当我们在影片上再见阿略沙的时候,他已经全副武装的站立在红场上受斯大林的检阅;再一次出现是在战壕里,并随着斯大林的声音冲出战壕。后来他在军队的前进中走过自己的家——一片败瓦颓垣,他伏在一堆烂砖上痛哭起来,哭他的妈妈。站在他旁边的尤叔甫和一个德国的俘虏军官谈话——
尤:浑蛋,这不是战争,你们打死女人、小孩,浑蛋!
德寇:我不是浑蛋。我是德国军官,日尔曼的历史是德国的,永远是前进着;苏联的则是后退的!
阿略沙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问“这是谁说的?”德寇回答他说:“阿道夫·希特勒。我的元首。”阿略沙止不住怒火燃烧,大步上前去问他——
阿:你是那里人?
德寇:柏林,弗里德大街(希特勒德国国会大厦所在地)。
阿:好的。到了你的弗里德大街,我把你的房子剁成酱!知道吗?
德寇:你们永远也不会打到柏林。
阿:…………你的柏林只会剩下一堆土。到那时候也别说我残忍。我没有侵犯别人,我也没有侵犯你。我善良。………
就这样,阿略沙终于到了柏林,并且和其他两个同志一道,在弗里德大街的德国国会大厦上升起第一面苏联的国旗。
这个“攻克柏林”的计划,我想应该说最先是由希特勒自己拟定的。我们还记得当战争开始的时候,希特勒在帝国会议厅狂妄地当着他的大臣和一些亲德公使们宣称:“我要把历史的时钟向前拨一百年。共产主义将永远被我们给消灭掉了!”“我的胜利果实是把德国国境划到乌拉尔。”“俄国的军队没有啦,我把它们消灭啦!”“我命令十一月七号拿下莫斯科!”这些动听的话,如果希特勒今天是作为胜利者在活着,一定是要用金子来镶边的。可是他和狼狗一起死掉了。他以为俄国人一定不会打到柏林去的,因为他们善良。“闪击战术”(这是一九四一年最动听的名词,比之一九四五年最动听的名词“原子弹”来,实有过之无不及!),席卷欧洲。俄国人怎么能抵挡得住呢?可是他没有想到像阿略沙这样腼腼腆腆的人,一旦发起怒来,那就是什么东西也抵挡不住的了。中国有句谚语说:“人怕伤心,树怕剥皮。”京剧《野猪林》里,林冲在报仇之后也曾经说过两句与此相似的话——“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古今中外的真理都告诉我们:爱和平的善良的人们是触怒不得的。即使侵略者会施以小技,暂时得逞,但是人民一旦决心起来报复,就将是无情的!侵略者的命运,比他自己所设想的要糟糕得多!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有成千成万的阿略沙,他们原在山洼洼里种地,在草原上放牧牛羊,他们从来没有梦想过什么南京、重庆、成都,但当自南京、重庆、成都来的敌人一旦侵犯了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是一样以胜利者的身份到了南京、重庆、成都么?
世界上还有比共产主义者更善良的人么?他们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无非是要换取一个全人类的平等与幸福。而侵略者们竟以这种人为可欺,恫吓之不足,竟至敢于动武。《攻克柏林》便是记录了一个公然对和平人们动武的罪魁的下场,将还有更坏的下场,在等待着第二个敢于向和平人们动武的冒失鬼哩!君不见不久前还站在鸭绿江边向北逞凶的人,今天却正在“向南挺进”(合众社东京二日电)呵!


第5版()
专栏:

诗二首
和平鸽子在飞翔
和平鸽子在飞翔,
在从废墟中站起来的华沙城上,
在代表七十个国家的两千多和平战士的思想上,
在每一个冒着炊烟的屋顶上,
在每一个透着亮光的橱窗上,
在没有法西斯阴云的蓝天上,
和平鸽子在飞翔。
和平鸽子在飞翔,
它展开了刚劲的翅膀,
穿过阴云,穿过雾,
飞向英伦,飞向设菲尔德的工厂,
飞过山林,飞过海洋,
飞向美利坚,飞向纽约的联合广场,
和平鸽子在飞翔。
和平鸽子在飞翔,
它飞向车间,飞向农庄,
飞入小学生们的课堂,
飞向一切为和平而建设的地方,
所有被法西斯所迫害、所奴役、所损伤的,
所有被战争所威胁、所破坏的,它都去拜访,
和平鸽子在飞翔。
和平鸽子在飞翔,
它飞到那里,那里就是希望,
全世界人民凝结成一股力量,
十万万人心,它是一个形象,
杜鲁门,艾德礼,徒然的疯狂,
法西斯魔掌绝不能抵挡:
和平鸽子要继续飞翔。
(一九五零年十一月十七日,人民日报刊载了法国大画家毕加索所作献给第二届世界保卫和平大会的和平鸽子,并有说明,题曰《和平鸽子在飞翔》。)
威廉·麦加瑟
美帝国主义是和平的灾祸,
和平的力量终必把它消灭;
美国的人民中也有和平战士,
威廉·麦加瑟就是其中的一个。
一九五零年的八月二号,在纽约,
联合广场上涌起了群众的风暴:
“要工作,要和平,我们不要侵略!”
霹雷般的口号要把摩天大楼震倒。
警察出动了,骑警出动了,
华尔街的警犬们慌了手脚,
用鞭子打,用棍子打,
为和平而斗争的人民什么也不怕。
威廉·麦加瑟是一个勇敢的水手,
他的愤怒是大海上的狂风,
他攀上电杆,摇着标语牌,像个旗手,
高喊着“要工作,要和平,反对战争!”
警察追过来,梯子竖起来,
麦加瑟依然呼喊,摇着标语牌:
“我是父亲,我不让美国的儿子去当炮灰,
我拥护和平,我要求把侵略的军队撤回!”
他被打伤了,又带上了铁镣,
在法庭上抗议,他毫不动摇:
“要赢得什么,只有用斗争才能赢到,
挨打,坐牢,吓不倒;为和平而斗争最重要!”
一个麦加瑟被关起来,
千万个麦加瑟冲出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全世界人民继续向前!
(事见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日人民日报《保卫世界和平专刊》所载苏联奥兹罗夫作《美国进步人民为和平而斗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