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9月9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英国工党政府—为帝国主义服务
英共总书记波立特著 福英译
关于英国工党政府的荒唐神话之一,就是说,我们在英国现在所享有的社会主义,不仅终止了资本主义,而且也终止了帝国主义。
工党政府首相艾特里在一九四七年末作了一次大吹牛屁的演讲,在这次演讲中,把这种想法讲得最明显。他说:
“如果今天世界上有帝国主义,而帝国主义底意思是指一个强国对其他民族之政治的和经济的控制,那末,在不列颠联邦是一定找不到的。”
对于真相之歪曲,未有甚于此者。
艾特里工党政府继续施行英帝国主义底“分而治之”底旧政策。在印度与缅甸,英国被迫而不得不对民族独立运动作某些让步,但英国争取当地的资产阶级与地主底援助,来反对人民底要求。尼赫鲁统治下的印度,变成为支持英帝国主义在整个东南亚的政策之中心,尤其是反共运动之中心。
而且,在目前,英国工党政府正在马来亚进行全面的殖民地战争;对于巴勒斯坦,在用各种帝国主义的挑拨方法来阻止其获得问题解决之后,现在则不投票赞成伊色列加入联合国组织为会员国。在外约旦则继续其罪恶的政策。在中东各地,则加强其帝国主义的阴谋。在非洲大陆,现在积极地从事大量剥削其资源。
英国劳动阶级负担着一连串的费用浩大的帝国主义的冒险、殖民地战争、和军事义务。国防大臣亚历山大在三月三日告诉国会说:
“我们打算在一九四九—一九五○年度,用七亿六千万镑为国防费。去年的国防费则为六亿九千二百万镑。可是,实际的增加,比此为大。”
在一九四九—一九五○年会计年度英国海外军队费用占计最少为一亿零七百万镑。
自称已“废弃了帝国主义”的工党政府派遣这些军队驻在什么地方呢?
根据官方报告,英国在亚丁、亚格伯、百募大、英属洪都拉、赛普拉斯、西利内伊卡、东非、埃及苏彝士运河地带、厄立特利亚、直布罗陀、希腊、香港、牙买加、马来亚、玛尔他、新加坡、索马利兰、苏丹、特利波利塔尼阿,都有军事基地。在奈基利阿和非洲黄金海岸也有驻军。工党政府与印度、巴基斯坦、和缅甸政府之间,有特别军事协定。在印度及巴基斯坦的军队中,尚有英国军官;照英缅协定,只有英国军队得进入缅甸。
皇家海军与皇家空军在帝国其他部分有许多的基地。
这个帝国主义的剥削和压迫底浩大的机构,无耻地浪费着人力物力,对英国经济是一巨大的耗费,对劳动阶级是一极重的负担。
然而工党发言人,尤其是“每日先锋报”,出来拥护帝国,比邱吉尔底保守党人还更热情。工党领袖们以“关怀落后民族底福利”这类的空话来掩蔽他们底帝国主义的政策。而且就最近的他们的声明看来,工党政府好象是要以此作下次大选斗争的要点之一。
工党的官方宣传,最近吹牛屁说,向欧洲经济合作组织所提出的经济备忘录,就是“英国四年计划”,它会解决英国现在所遭遇的问题。
这备忘录并没有使工人生活标准有改善之丝毫希望。其主要特点显露出工党政府底赤裸裸的帝国主义的目的,企图以大量增加对殖民地人民的剥削来“解决”英国底经济危机。
英国对马来人民作战,其真正理由是:锡和橡皮被视为最主要的赚取美元的商品。
官方承认此一战争使英国人民每天要付出战费三万一千五百镑。资产阶级的报纸,对于此一战争底最后结果如何,是日益沮丧。帝国主义者希望迅速停止马来人民底独立斗争,这个希望在上月受了很大的打击。
伦敦“观察报”一月廿三日评论说:“进展得缓………军事并没有象官方声明所说的那末成功。”
海峡殖民地“时报”一月廿一日说:“乡村是更不稳定,军事并没有得到其所应有的那种进展。”
英国工党政府采取了最卑怯的手段来威吓马来人民。英国军事当局承认了因为报复村镇之“不合作”,而将其烧毁。在八月二日,巴基利村被毁;八月十日,普来被毁;十月十二日,波李森被毁;十一月二日,卡曹与巴坦卡里被毁。有时,以烧毁整批的房屋,作为报复。最显著的例子就是:九月二十三日在里虎矿区烧了八十座房屋;九月二十四日在巴杜亚兰烧了八十座房屋;十月十六日在宋格西普烧了一百座农民房子。在十二月,空军扫射增加,甚至海军军舰开炮轰击。
这就是贝文和艾特里在“帝国主义已终止”的马来亚所采行的“社会主义的”政策。
可是,工党政府底计划,以牺牲殖民地人民和英国劳动阶级来解决英帝国主义的危机,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
很明显地,英国向欧洲经济合作组织提出的备忘录中所概括叙述的整个计划,是注定失败的。第一是由于殖民地人民对工党政府底计划(这计划必然使剥削和压迫更增加)之抵抗日益猛烈。第二是由于要粉碎这种抵抗而化的巨大的军费给予英国经济加上了如此不可能的负担,而且对工人底生活程度有如此不利的影响,使得对工党政府底整个政策之反对派日益强大。第三是由于这一政策必然使英国更加屈服于更强大的美帝国主义,使美国之侵入英国殖民地更甚,使美国压迫英国降低英国工人生活程度和延缓英国国有化与社会福利设施之压力更大;——这一切底结果是英国更丧失其独立性。
按照马歇尔计划底条件,美国大资本家有权在英帝国中投资,英国必须给予一切便利,使美国能获得战略原料,运至美国囤积着。
虽然工党政府底政策,使英国必然跟从美帝国主义底一般的计划,英美两国间之日益增加的而不是日益减少的矛盾,却引起对某些问题继续冲突。例如,关于剥削中东石油资源以及使用战略的军事和空军基地之问题。贝文希望利用亚拉伯人来维持英国在中东的地位,美帝国主义者则打算与伊色列国中的反动分子成立协定以增加其势力,因而削弱了英国底地位。
贝文底巴勒斯坦政策底破产,是反映出两个帝国主义国家底相对力量,并表明了英国如果不完全放弃帝国主义的政策,想要挡住美国的进攻而保持英国底地位,是必然失败的。
这一切为争夺市场及投资区域之斗争,当然是服从于资本主义经济底不能动摇的法则。
在英国本国中的投资虽然减少,但英国资本却走向南非洲、罗谛西亚、以及其他领地。单是巴克来斯银行,在一九四七年,贷给南非洲和罗谛西亚的企业的款项就已达七千万镑。帝国化学工业公司是一个很大的独占公司,得到工党政府底财政援助;它建议在米金大尼设立一个工厂,并在坦干伊喀建一新的深水港,用了四百万镑。这些是私人的投资,是在艾特里宣称帝国主义已消灭的这个时代的不知耻的帝国主义的投资。
工党右派领袖们吹牛屁说他们在政治的民主上是比别人高明。是不是如此呢?
在南非领土内的非洲人底地位,是坏得尽人皆知。在国会中没有非洲人能当议员来代表其人民;非洲人占人口底大多数,只能由欧洲人当他们底代表。
肯雅底新的立法会有代表三十九人,其中只有二人是代表着四百万非洲人,而且他们是由政府推荐的。
在南非和东非,种族歧视来得最令人难受——屋税、人头税、通行证法,是被用来强迫非洲人在矿山和农场工作;禁止真正的职工会,以极野蛮的手段来镇压因反对小得可怜的工资和凄惨的生活情况的罢工。
殖民地国家中的真正为民族解放的运动,其力量日益增长;这是我们的时代底最醒目的事实。缅甸政府承认不能控制国内的形势。印度支那底情形也如是。印度尼西亚的人民采取游击战争来反对荷兰帝国主义。印度民众运动底力量增长,从尼赫鲁政府正式宣布有六千四百名共产党人被捕入狱,就可看出来了。
我们欢迎在一切殖民地半殖民地中的日益增长的群众运动,不论他们是反对英帝国主义,或是反对英帝国主义所支持的他们本国的剥削者。
我们要求英国在一切殖民地的军队一律撤出,和取消战略基地。
英帝国主义底旧有的特权地位,不许恢复。英帝国主义底旧有的特权地位,与英国人民底利益以及英帝国(指其属地及殖民地)人民底利益,是相违背的。对于英国人民与殖民地人民,其前途同样是在于永远废止帝国主义的统治,在于亲爱的合作(以一切民族底自决权并实现自决权所需的措施为基础的合作)。
英国劳动阶级为夺取政权而奋斗,需要对保守党和工党右派领袖作无情的斗争。我们应反复提醒在为夺取政权而奋斗的英国劳动阶级说:参与剥削和压迫别人的,他们自己就决不能自由。
工党政府底帝国主义,对于英国工人是意味着降低他们及其家庭底生活程度,是意味着丧失其民族独立。
这一切的伟大的斗争,需要英国劳动阶级底全力支援和表示团结,因为我们正在进入这样的一种情形,即我们自己也需要他地的工人之支援和表示团结一致。我们自己之依赖国际援助,确是和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之依赖国际援助程度一样。
正因为这个缘故,对于狄金及其同类的领袖之违背英国工人群众底愿望而把英国工会退出世界工联,是必须向他们作斗争。应使全世界的劳动人民都知道右派工党领袖们底罪过,这些罪过显出右派社会民主党人底真面目,原来是帝国主义底忠仆。
(译自四月一日“争取持久和平与人民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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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战争贩子杜勒斯
近来积极支持北大西洋公约联防计划和叫嚣着继续援蒋的美国反动分子中便有杜勒斯其人。大家都知道,杜勒斯在一九四七年的联合国大会中被维辛斯基直斥为战争贩子。他和范登堡同为共和党外交政策的决策者,他与民主党控制的国务院有密切关系。杜勒斯是今日美国反动阵营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生于一八八八年。他离开大学之后,便在华尔街最大律师事务所之一的“苏利文·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当律师。杜勒斯一开始便钻进这与美国大财阀有密切关系的律师事务所,这与他一生的反动事业有很大的关系。我们知道,律师在美国资产阶级统治的政治生活中有着重要的地位。美国的金融寡头利用律师代他们掌握政府,美国的国会总有一半到三分之二的议员是律师,而美国历来的总统亦几乎都是律师出身的。杜勒斯的保守、矫诈、虚伪、反动、唯利是图等等的习性使他的主子们选择了他去当他们的代言人。杜勒斯通过了“苏利文·克伦威尔事务所”与摩根、洛克菲勒的大公司如美孚石油公司、大通银行、美国钢铁公司等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而且,克伦威尔本人便是摩根集团中的重要人物,他还一手制造了巴拿马的“革命”,使美帝取得了巴拿马运河区。在他的教养之下,杜勒斯学会了一身帝国主义者的看家本领。
杜勒斯的祖父是哈里逊总统的国务卿,他的父亲是一个神学教授。杜勒斯懂得怎样去利用祖宗的“福荫”。由于他祖父的关系,杜勒斯在一九○七年参加了第二届海牙和平会议,担任中国代表团的秘书。第一次大战之后,他当了凡尔赛和会中威尔逊的顾问,在这时,他结识了银行家巴鲁区。他又和胡佛(后来的总统)一同参加了同盟国最高经济委员会,并代表美国参加同盟国赔偿委员会。他和胡佛的私交甚笃,后来在拟订德国的赔偿计划中,他与胡佛的关系更加密切。时至今日,他与胡佛和范登堡三人,还是美国反动派中的难兄难弟。杜勒斯又参加了起草道威斯计划。他代表美国银行界出席德国债务问题的会议,会议是德国银行的总裁沙赫特召集的,他乃结识了沙赫特。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沙赫特是一个重要战犯,但他之所以在纽伦堡审讯中免于处死,据说是由于杜勒斯的拯救!
由于他父亲的关系,杜勒斯在美国教会中也占了重要的地位,他是反动的“环球教会”的主席。这个教会的教条之一是,主张盎格鲁撒克逊族与梵蒂岗联合起来,“对抗苏联”。杜勒斯指导美国教会对外关系,主持国际教会会议。他利用了宗教方面的活动去配合他反动的政治活动。
从杜勒斯的背景、关系和早期的政治活动看来,我们可以了解杜勒斯与美国大资产阶级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他现在已当起了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董事,和纽约银行、美国钞票公司、国际镍公司等的董事,为了这个阶级的经济利益,他便施展了他的技俩,进行了一系列的反苏、反共、反民主的反动的政治活动。
杜勒斯是一贯支持法西斯的——
美国的垄断资本家自早便支持各国反动政权。一九二七年杜勒斯与一班摩根和洛克菲勒的专家们去华沙,他担任了毕苏斯基政府的顾问,协助波兰的法西斯政权拟订稳定金融的计划。这种关系一直继续到后来在第二次大战的时候,杜勒斯和他的律师事务所还是负责为波兰和比利时在伦敦的流亡政府处理财政事务,并且保护它们的权益。
在两次大战之间,杜勒斯致力帮助纳粹德国的再起。他促成杜邦化学托辣斯和美国钢铁公司等大企业与德国垄断资本订立各种卡迭尔协定。当时美国与德国的交易是通过希特勒德国在美国的代理歇洛德银行进行的,杜勒斯的兄弟阿兰·杜勒斯便是该行的董事。美国参议员裴柏曾在一九四四年十月斥责杜勒斯协助希特勒当权,他指出“苏利文·克伦威尔事务所”与歇洛德银行有密切关系,而希特勒通过了歇洛德银行及其所代表的西德工业垄断者,才获得了后来他发动世界大战所需的金钱。
一九三九年希特勒发动了欧洲战争,杜勒斯在美国高唱孤立主义,阻止美国参战,他公开发表演讲,说“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有任何极权主义的国家(不论是单独的或集体的)企图攻击美国,只有那些神经质的人才会说德国、意大利、日本企图对我们作战。”他还极力反对美国援助与德国作战的国家。
在战争期间,杜勒斯两兄弟进行破坏反法西斯战争的工作。阿兰是美国驻瑞士的情报人员,在那里他保持了美国财阀与德国垄断资本的联系,当时与沙赫特和其他希特勒代表进行和平谈判是通过他而瞒着其他盟国进行的。杜勒斯自己却在美国支持如“美国至上委员会”一类的亲德法西斯组织。他还庇护一些纳粹分子。战时希特勒派去美国与华尔街谈判的代表威士特列克,便是杜勒斯的同事和他的事务所的驻德代表。杜勒斯与德国之间的关系,于此可见。
杜勒斯是一贯反苏、反人民的——
远在一九一九年,正当苏联革命后发生严重粮荒的年月,杜勒斯便主张粮食封锁政策,妄想扼杀当时刚诞生的社会主义苏维埃国家。
第二次大战之后,杜勒斯的反苏活动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他极力主张对苏强硬的政策,并断言如果美国放弃这种方针而指望与苏联达成任何协议,则战争是必然不可避免的。他这样说:“美国的政策必须有重要的伸展来与苏联挑战。”他参加许多战后的国际会议,利用他顾问的地位影响美国政策,破坏战后国际合作。他为马歇尔草拟在外长会议中的侵略性的演讲词。
杜勒斯积极破坏联合国,在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七日的联合国大会上,他说:“假若联大安理会不接受杜鲁门建议,把过去由日本委任统治的太平洋岛屿悉归美国单独托管,则美国只有占领这些岛屿。”在一九四七年九月十九日记者会议上,他对安理会及否决权大肆攻击。他主张取消安理会,代之以驻会委员会,以破坏大国协议一致的原则。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六日他竟在联大会议上公开宣称:“美国不欲过份尊重雅尔塔、波茨顿协定。……”
杜勒斯坚持分裂德国的政策,致使外长会议在伦敦开会讨论对德和约失败后曾一度无限期延期开会。据当时时代周刊报导:“当马歇尔就任国务卿的前几天,美国已拟定了一个对德的具体政策,制订这个政策的正是杜勒斯。”
杜勒斯反人民的卑鄙无耻的活动尚不止此,当一九四七年十二月,法国工人们为反对法国国内一切反动措施举行全国性大罢工而引起舒曼内阁危机时,杜勒斯曾亲自赶到巴黎,支持舒曼采取一切方法镇压罢工。甚者,一九四八年时,杜勒斯还策动了一个所谓“布里奇计划”,阴谋进行各种间谍工作和破坏活动,支持各种各样的反共分子,“谋刺共产党领袖”等。从这些事实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杜勒斯的狰狞面孔。
去年杜威竞选失败,杜勒斯做不成国务卿。但是他的参议员和共和党领袖的地位,仍使他对美国外交决策有着很大的影响。杜勒斯的名字是和战争离不开的,他正在力竭声嘶地叫嚣着美国扩张军事基地,联防,军事“援”欧,继续援蒋……暴露他底战争贩子底真面目。全世界以苏联为首的和平民主阵营的强大力量将使这些贩卖战争的人们可耻地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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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生活方式”是什么
普勒忒沙著 秭佩译
在访美的几个月中,我曾力图搅清楚普通美国人所说的“美国生活方式”,这个为美国政论家所常用且甚至在官方外交文件中也被提及的时髦术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所得到的解释,从没有两个相同的。好象这个“学说”还没有确立。在这所谓“机会无限”的土地上,还没有一个哲学家敢于冒险来确立它。
选举总统期间,美国人为了反对杜威的反动的战争纲领,曾经在纽约郊区一家电影院里上演了一部旧的片子。满院是儿童。片子里边,明星贾波林与一群破产的冒险家,无赖党徒和穷困的人,乘船一块离开了欧洲。查理在船上受着迫害,天天流着眼泪。但当“自由神像”出现银幕上时,看电影的孩子们立刻欢欣鼓舞地吹起口哨,因为他们想着贾波林的苦难已告结束。正如在古老的移民故事里一样,随着“自由神像”的出现,“美国生活方式”已展开在他们的面前了。
今天,美国已经禁止外国向美国移民。现在能在美国登陆的,主要是受“难民”法保障的法西斯分子们。然而,美国的宣传仍力图把古老的移民美谈的幻景,描写得栩栩欲生,好象华尔街的垄断之网还没有伸展到世界各洲一样。可是,幻想不是富足底兆征,而是穷困底兆征。使这些移民们离开本土的贫乏,在他们迁到美国以后,和从前一样追逐着他们。移民们依旧在找寻着“自由神像”背后的“美国生活方式”。但是移民已不再是由旁的国家移到美国,它已经变成了美国人民在国内的无终止的迁徙。根据美国贸易部登记局去年十月发表的统计,八年来,共有二百三十多万人从其他各州迁至加里福尼亚州。这些人是不是在加里福尼亚州找到“美国生活方式”了呢?
加里福尼亚州并不是唯一能吸引工人们迁入的地方,事实上每一州都受了这一迁徙运动的影响。成百万的人民从东移到西又从西移到东;从南移到北又从北移到南。为了逃避南方的私刑和种族歧视,黑人们把自己作为廉价的劳动卖给北方的制造商。北方的工人们,却为了希望得到较高的工资,迁到西方,在新工厂做工。粗略地看起来,这些没有固定工作的迁徙者好象都不是工人。其实,他们正是美国特有的热症——追寻工作——的牺牲者。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迁徙,从一种职业转入另外一种职业。我曾遇见一个航空工程师,改行为排字工人,一个大学教员当了砖瓦匠,一个律师当了饭馆的侍者。这些成百万的人,当他们饭都弄不到嘴里的时候,他们是不会了解“美国生活方式”的意义的。
我个人第一次体验到“美国生活方式”,是当我要进入美国的时候。当时,他们交给我一份入境证。在我的名字后面,写着“白种”这两个字。所有外交人员,没有人能不领这种入境证的。为这些字所引起的道义的侮辱,随着一步步踏上美国领土而变得更具体化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地方象在美国一样,人们受着这么大的侮辱。
没有到过美国的人,是很难想象歧视黑人的制度。这种歧视黑人的制度从政治权利的限制和工资的限制,直至私刑和其他暴行。种族仇恨象令人窒息的毒雾一样渗透了大气,引起人们的嫌恶与反感。
但美国人小心地保留了一块地方——也就只有这一块地方——正式禁止种族歧视。这个地方就是美国人称之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民主首都的华盛顿城。至于创造这“沙漠中的民主绿洲”的人民,从虚伪抑或从虐待狂受到更大的痛苦,那就很难确定了。不错,在华盛顿城里边,黑人的确是可以和白人同乘一辆电车。但是,一到市郊,要往邻近的亚历山大城去,黑人就必须改乘一辆特种车了。当我在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民主”的首都的周围,看到了路旁装油站的厕所上写着“白色人厕所”,“有色人厕所”等字样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美国首都为了它的“民主”,付出特殊的代价。首都里边是没有一个戏院。国家戏院关闭着,因为如不关闭的话,黑色观众和白色观众便要混在一起了。
其实,即使在华盛顿城里,也有粗暴的种族歧视行为,虽然没有象其他各州那样野蛮到树起绞刑架来。去年九月,警察曾经捏造口实来搜查一所私人住宅,因为黑人退伍军人和白人退伍军人在那里聚会。黑人工资较低的不成文法,在华盛顿也与在其他各州一样采用,而国务院的开升降机的,则净是黑人,好象是要以此来报复“不许歧视”法。不遵守种族歧视规则的白种人,将受到法律的迫害和舆论的制裁。有一次我去参观一所美国的地穴,据说,这所地穴是世界上再也美不过的地方。我站入了一个买票者的行列,但守门者一定要我站到另外一行列去。当时我有点莫名其妙。及至回头一看,哦,我明白了,原来我所站的是黑人的行列。
我不曾到过南部各州。但是,我不懂为何有这么多的人相信北部的美国人是反对种族区别的。北部不是到处都有着黑人住宅区,到处的门房掮夫都是黑人,到处都存在着种族的成见吗?
D太太,一位美国妇人,她家在北部各州住了两代之久,她说她是拥护罗斯福总统政策,并且“因美国与苏联交恶而觉得遗憾”。
“在战争期间我们之间的关系较好”,D太太告我说:“因为当时我们还是盟友”。当我谈起恐怖的谋杀组织三K党日益猖獗时,她也表示着愤怒和惊讶。但当我征求她对一般的种族歧视的意见时,她很快就变成“白人”了。她很自信地说:“种族歧视是购买黑奴来为他们做工的我们祖先们犯罪所引起的祸害。现在我们也只有防卫自己,不然的话,这个野蛮种族的生理的力量将要使我们都变成黑人了。”美国的黑人人口因凄惨的生活状况而逐年减少,D太太对此是很高兴的。
D太太的话,当然不代表那些去掉了种族成见的人。她也不代表那些因在足球比赛中犯了破坏种族歧视法律在柏尔的摩被捕的美国年青“白人”。她也不代表退伍军人社,这个组织,不管皮肤的颜色如何,只要是对纳粹作过战的军人,都可以参加。D太太相信“美国的生活方式”是存在的,至于他底意义是什么,她却说不出。
在贝纳斯先生和大部分其他美国政治家的演说中,在报纸的论文中,有几个一般的公式时常可以找到。他们把“美国的生活方式”这句话,作为他们的哲学底要点。这些公式包括着“机会均等”、“自由竞争”、“国家不许干涉私人事情”、“自己努力成功的人物”等。在政治的一般计划上,也培植着同样的关于整个美国的幻想。大资本家自夸美国是“自由人之国”。
所有这些话构成了“美国生活方式”的理论基础,不过还必须加上种族歧视,加上托拉斯所办报纸与各种无赖组织所发动的反共迫害。
“美国生活方式”的宣传家们,全都致力于反共宣传。”
怀特—罗斯福的最后支持者之一,在反美委员会对他进行调查询问时,因心脏虚弱而死——在臭名昭著的汤姆斯的面前作证时说:对于“美国生活方式”底一切原则,他当然是拥护的,但他不愿它们被汤姆斯用为反共工具。这段话震撼了认为反共是“美国生活方式”底基础的反美委员会。所有的护照局和邮政局的官员们,华盛顿的汽车夫们,都正在从联邦调查局领袖虎佛那里学习“美国生活方式”呢!
一般美国人不仅在罢工的时候,并且在日常生活中,都被催泪弹和警棍威胁着。在竞选运动当中,我在一家华盛顿的商店里亲眼看见了下面一幕情景。两个店员,打赌美国总统有几个是以汤姆斯为名。他们中间有一人就打电话向国会图书馆讯问。图书馆在电话里首先问了他的名字和住址,问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情。这样一来,这位店员慌了,他战战兢兢地问另一位店员:“我是不是已经作了反美的事情?”
没有目睹美国国内的激烈反共运动,与没有目睹反美委员会在杜威竞选时期利用发行百万份的垄断报纸、无线电和电影所演出的幻想剧,对于上边所说的事,是会认为不可相信的。
梵蒂岗也是“美国生活方式”的忠实拥护者。这座强有力的反动堡垒,时时刻刻在警戒着。“美国生活方式”的宣传者没有提到过梵蒂岗,然而它总是在政治舞台的背后,在好来坞银幕的背后,进行检查,进行宣传。
当电影片子“女救主冉达克”在百老汇路上演的时候斯泊尔曼主教在五马路的圣巴垂克教堂进行反苏宣传。
四处贴着广告,劝人参加“圣母节”的纪念,祈祷“苏联转变”和“世界和平”。若以为“圣母节”是斯泊尔曼主教的一个新发明,那便错了。正如教堂杂志所解释的那样,“圣母节”是早在一九一七年,为对付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而宣布的。
那么,“美国生活方式”到底是什么呢?
“美国生活方式”是美国大垄断资本家的世界观,他们把所有符合于自己利益的称为“美国的”,把所有违反他们利益的称为“反美的”。“美国生活方式”是垄断资本家企图利用它来掩蔽那使资本主义制度灭亡的阶级斗争。(译自六月十五日“争取持久和平与人民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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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侵华史
刘大年
 二 逐渐走向独立侵略中国 (续十一)
南京政府瓦解后,南方许多上层人物还在与袁世凯从事激烈的争权夺利斗争,袁世凯不得不要大批“善后”费用来排除异己势力,美国也正想从袁世凯手中取得新的利益,如是老经纪人唐绍仪(这时为袁政府的“国务总理”)又出来与原由美国发起的四国银行团接洽一笔借款。但鉴于以往的失败,使美国不能不顾虑此种明目张胆的“政治”借款,没有日本和俄国加入,将难实现,因此由四国共同邀请日俄两国也加入这个银行团。日俄提出“满蒙除外”条件后,相继参加,美国所发起组织的四国银行团遂一变而为六国团了。经过许多出奇的花样,终于一九一三年春天,一个二千五百万英镑的巨额借款——中国近代史上有名的“善后大借款”,得到了协议。帝国主义者们所要的条件主要有:(一)由六国银团派代表监督借款用途,这种代表称为“协理洋员”;(二)担保借款的盐税,由六国银团设立特别税务机关执行;(三)中国在此借款期间,不许向六国以外的任何银行团借款(注:善后借款合同,载东方杂志,九卷十二号)。它们并准备以武力为执行这些条件的后盾,一九一三年六国驻北京公使举行关于大借款的会议,其决议中有一项是:“大借款条件所言监督权,如中国不能实行,则六国须以国力干涉。”(注:远生遗著,一卷,二七页。)六国银行团的成立,是一群外国侵略者在中国某种程度的暂时妥协。美日两国又各有其特殊用意,美国是玩弄利用别国故智,取得现实利益;日本是抓紧机会争取袁世凯,作更大规模向中国进攻的准备。
六国银行团对中国所发生的政治作用是如此黑暗,在经济方面也是同样。合同上写着的借款额虽是二千五百万镑,首先经过银行家和债权人扣除百分之十六的利益,只剩下百分之八十四——二千一百万镑了,又再由付款国扣除各种名义的到期赔款,垫款等等一千二百七十余万镑,袁世凯最后所得到的数字是八百二十万镑,即百分之三十三(注:时代,第六年二九期)。这个二千五百万英镑实数却要经过袁世凯的手,用各种残酷方法从中国人民身上敲榨出来,送到以美国为首的外国资本家钱袋里去!
但事情又发生了波折。一九一三年三月四日六国最后所表决的财政监督官中,没有美日两国名额——日本迅速请各国帮助在袁世凯其他机关中获得一席“顾问”作补偿,只有美国是最后落空了。这完全与它发起银行团的初愿相反,而又是一个有决定性的问题,因为美国失掉监督官,就是失掉了对中国的控制权,这不仅难以达到当初援引列强深入侵略中国的目的,反因此给了别国更优越的位置,对美国这是如何不利的形势!要转变此种形势,就只有把由它自己一手组织起来的银行团,再由它去一手破坏才有可能,美国政府乘威尔逊(Woodrow Wilson)新上台的机会,于三月二十日又宣告退出六国银行团,宣言中所列举的理由,当然不是说美国侵略中国的计划又失败了,而是堂哉皇哉地声明:
“该借款近于干涉中国行政之独立……有背吾美立国主义,本政府不愿负此责任。”(注:东方杂志,九卷一二号。)
这套十足的鬼话,竟还希望中国人民去相信它,但是由于美日的矛盾,使日本人不客气的来揭露了美国帝国主义的鬼计。日本外交时报对此评论说:“美国对中国之政策,向以左手执正义之剑,右手操利害关系之键为要诀”,“彼等呼号正义,悬挂人道牌号之处,必伏有利益……”(注:同前,九卷一一号),正好把这鬼话揭穿。
美国从银行团退出,并未使其他五国拆散,它又进一步由驻北京美国公使劝告袁世凯放弃大借款计划,多作小借款,说是“中国以采用此法为最宜”(注:远生遗著,二卷,五○页),想这样来达到破坏银行团的目的。这时袁世凯既不属美国单独支配,劝告自然没有效果。至是,美国的银行团计划,从头至尾,又完全败北。
日本正好乘此机会加紧扩张它在中国的势力,尤其一九一四年欧洲大战爆发,西方列强已无暇东顾,日本乃于一九一五年一月十八日向袁世凯提出独占中国的二十一条。这对美国是个很大打击,美国深知它本身还没有力量阻止日本这样的大举进攻,遂放弃从“诺克斯计划”以来与日本正面冲突的作法,返回到和日本合作的老路上去。美驻北京公使芮茵斯曾请总统威尔逊对日本施与袁世凯的压力加以“注意”,二月八日威尔逊给芮茵斯一函说:“余感觉对于现在之交涉,予中国以任何直接劝告,或任何直接干涉,均属害多益少,且将惹起日方之猜忌及敌意……”(注:王芸生前书,六卷,三三○页),这告诉他美国的立场是要站在日本一边的。日袁谈判中,美国既联合英国劝告日本把二十一条中的“第五号”(即聘用日本军、政、财顾问,中日合办警察,军械所等)放弃,让袁世凯在中国继续统治得下去(注:杨历樵译,美教士班煦福回忆录有:“余闻日本为友谊计,已从美英联名请求,将二十一条一部分要求放弃矣!”又前书英记者道纳云,二十一条系由日本公使日置益亲交袁世凯,并恫吓袁云:倘泄漏要求内容,即将引起中国革命,将他推翻;载王前书,六卷,三八二—三八三页),又劝告袁世凯“相忍相让”(注:王前书,三二○页),这都是与日本合作的行动。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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