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22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个性主义”哲学批判
 现代资产阶级反动哲学批判
苏联:裴霍夫斯基
  一、反动的假面具
帝国主义给人类带来了无数灾难。三十年来,帝国主义者使世界遭遇了两次可怕的、毁灭性的大战。帝国主义——这是国际掠夺、经济混乱、千百万人贫困、苦难和死亡的代名词。帝国主义窒息着自由,阻碍着文化的进展,以道德沦亡和思想堕落的恶臭毒害着世界。
寄生的帝国主义资产阶级,为了保持自己的政权,广泛地滥用各种手段从思想上去影响各国人民的意识。他们雇佣的奴才所制造的腐败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企图一方面借此来培养一些横行不法的帝国主义佣兵,另一方面想不择手段地来蒙蔽人民群众——他们在“社会学说”、“艺术作品”、“哲学体系”的形式之下宣传着极端反动的理论、色情文学、恶毒的反宣传。
在反动哲学的市场上有着好几十家戏摊,挂着千奇百怪的招牌,大声疾呼地招徕美英法等国的平民。这些资产阶级的教授、博士、蹩脚作家虽然花色繁多,各有巧妙不同,但是他们所创造的却是同一件丑恶的事情——用神秘和迷信的毒药来残害人们的头脑。
好战帝国主义的腐化哲学澈头澈尾是虚构的、欺人的,这从那些哲学派别的名称——贴在腐化的思想商品上的五花八门的商标——本身就可以看出来:敌视经验的“经验主义”(Empiricism),违反理性的“理性主义”(Rationalism)憎恨科学中一切真正成果的“实证主义”(Positivism),讽嘲社会实践结果的“实用主义”(Pragmatism),歪曲现实的“现实主义”(Realism),替双料的“教条主义”(Dogmatism)辩护的“批评主义”(Criticism),还有许许多多流派常常喜欢在自己名字的前面题上一个“新”(Neo—)字,但是它们带到世界上来的却都是些旧到不能再旧的形而上学的垃圾。
“个性主义”哲学也是现代反动派和帝国主义走狗套在自己头上的假面具之一。穿着“哲学家”外衣出现的反动派奴才不择手段地反对各民族前进的、革新的民主思想和高贵的、爱好自由的志向。
美国“个性主义”是势力很大的现代反动哲学思潮之一。它的皈依者都是公开地以科学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死敌的姿态出现的,他们号召向进步的思想和理论作十字军的进军。
反动思想家的无耻决不是他们在两个阵营的斗争中增强了阵地的证明,决不是唯心主义哲学巩固的结果。正好相反,他们的残酷是无力的产物,是由于和他们对立的进步思想政治力量难以遏止地日益生长和增强而死命反抗的表现。革命民主力量和思想的难以遏止的生长,越来越震动那憎恨人类的资本主义剥削和帝国主义掠夺的制度,因此使这种制度的辩护人疯狂了。科学思想的成就和收获,对唯物辩证法的真理性和丰富性提供了新之又新的实证,把唯心主义者的阵地一个一个夺下来。被驱上了绝路的反动派之所以“进攻”,是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他们的骄横无耻和犬儒主义作风之所以达到了极点,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丢弃。现在帝国主义思想家的向进步的创造思想作十字军进军——是命运已被注定的人们的残暴的表现,是企图使历史巨轮倒退的痉挛的阴谋。
为了说明美国个性主义哲学的本质,并无证明它所含的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成分的必要。个性主义哲学家们是以唯心主义和僧侣主义的公开拥护者的姿态出现的,他们并不隐瞒他们对唯物主义哲学的敌意。他们率直地声明他们的世界观是带着宗教的、神秘主义的性质的。
“宇宙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美国个性主义领袖,南加里福尼亚大学教授赖尔夫·佛里威林(Ralph T.Flewelling)一面问,一面又回答说:“就是物质本身是依靠了一种最高力量的不断的、有目标的意志而存在的,现在所存在的关系和把握这些关系的个性都是这力量创造出来的。在这神秘莫测的力量的背后,——就是神,最高的个性,世界秩序真正秘密。”美国最有势力的唯心主义代表之一,哈佛大学教授霍金(W.E.Hocking)应声附和着佛里威林的话说:“唯心主义是……我的形而上学的中心……我说:世界就是主观的自我(Self)……一切物体的意义都结合在统一的意志中……我信仰神秘主义现实主义,这是唯一可以接受的一种现实主义。”
宗教唯心主义的个性主义哲学并不隐瞒它是憎恨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它的基础是:有意地和预谋地伪造现代自然科学结论,批评科学唯物主义世界观时用诡辩和撒谎的方法,替新教的教条辩护。他们反对唯物主义时所用的方法是欺骗、伪造、歪曲、毁谤的方法。他们对社会政治问题发议论时所用的就是这种方法。个性主义以假冒为善地、教条地空谈社会进步和民主为掩护,向真正的社会进步和真正的民主进行顽强的斗争,保护那敌视人民的美帝国主义的利益。
  二、个性主义的本质
“个性主义”(Personalism)一词出自“Person”一字(拉丁文为“Persona”)。“个性主义”意思就是“个性哲学”。在这名称之下出现的是直线的唯灵主义(Spiritualism),是公开的宗教形式的好战的唯心主义。个性主义是现在在美国资产阶级哲学中占着支配地位的一种客观唯心主义形式。这种形式在反动的新教阶层中最为流行。这一客观唯心主义变种的特点是它的多元主义(Pluralism):个性主义认为统一的精神不能使它满足,它给世界添加许多精神,添加一大批精神的实体。个性主义的原型是雷勃尼茨(G.M.Leibnitz)的单元论(Monadology)——唯心主义的幻想,仿佛世界是由许多精神原素、单元(Monas)、精神活动中心所构成的。
波斯顿大学教授勃拉依特曼(E.S.Brightman)对个性主义作了如下的定义:“个性主义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认为:宇宙是许多有意识的实体的合成体,物理学家所描写的能力(Energy)是行动中的神的意志,无意识和无个性的生活是不存在的。凡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意识的精神或者是某一阶段或某一方面的有意识的精神。”所以根据这一点,关于自然和精神、生活和思想的关系的哲学的基本问题,在个性主义者看来,是以关于自然和“个性”(这是以精神与意识的同义语的姿态出现的)的关系的问题为形式的。“自然本身,”勃拉依特曼写道,“是个性的能力的经验和表现,个性是大于自然的。”“整个现实只有一种,那就是个性的意识。”
个性主义认为世界是从意识派生的,因此结果它就拿非决定论(Indeterminism)和因果关系——目的论(Teleology)——来代替自然和社会中的客观的规律性。“神的个性”的目的和意志成为世界构造的基本原则,而取代了合于规律的、因果相关的运动和发展的科学原则。
凭空虚构的“个性”概念的投机给个性主义者充当伪造反科学结论和进行社会反宣传的基本工具。个性主义者固执地认为:个性是最高的现实,终极的现实,最高的价值。所以,个性主义的“个性”当然是和现实中所存在的个性毫无共通点的。在个性主义看来,个性是和意识同一的。“个性,”据勃拉依特曼的定义,“是意识的复杂变化的统一体。”在他们看来,个性是非物质的基础,是精神能力的泉源。
他们在哲学中把那被个性主义歪曲了解的个性的概念推到最前面去,想一箭射死双雕。因为“个性”是以形而上学的中心概念、以对象、客体、自然现象的对立物的姿态出现的,所以这个概念就被个性主义利用来向自然科学思想的基本原则斗争了。因为“个性”是以基本的社会历史概念、以文明的“终极价值”和“最高目的”的姿态出现的,所以这个概念就被利用来向社会科学中的科学方法和进步的社会政治倾向斗争了。
无论个性主义者怎样强词夺理,他们总是无力隐瞒:他们的主义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资产阶级“个性”崇拜的翻版。马克思主义的出现,表示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世界观在理论上完全破产了。在反对剥削和暴力制度的斗争中生长和强大起来的、新的社会主义世界,在实践上不可推翻地证明了社会主义社会组织原理的优于私有财产制度和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苏维埃社会的三十年过程清楚地证明:个性的全面发展及其自由和幸福,唯有在社会主义形式的生活和劳动的基础上,唯有在解除了资本主义苦役和替资本主义辩护的个性主义者所歌颂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腐化影响的缚束的人民的道德政治统一的土壤上,才可能被争取到。
因为“个性”被个性主义者归结到了意识上去,而意识又被归结到了“自由意志”上去,因此在这反动哲学看来,整个自然就是“目的的王国”、“普遍自由的王国”,这里在所有一切物体和过程后面都隐藏着看不见的“个性”。这“现代”哲学的拟人主义(Anthropomrphism)性质是这样明显,以致于个性主义者自己也不想否认这一点而承认“不免要被谴责为拟人主义”了。
个性主义者企图和那讴歌反动的“Philosophia Perennis”——即“永恒哲学”——及眩耀它的古老的天主教新烦琐哲学家们竞争,他们证明:他们的反动性还要古老,而且他们的反动性,象佛里威林带着喜剧性的自信所说的,一直要上溯到赫拉克里特和阿那克萨高尔。既然它在二十世纪复制出了原始野人的蒙昧的拟人主义概念,——还有什么能比它再古老呢!这些原始野人是依照自己的形象和样子给予周围一切物体和原素以灵魂、意识和意志的,区别不过是在于野人所给予树木、石头、河流、山岭的灵魂比美国保守主义教授的灵魂纯洁得多而已。
不得不公正地承认:这些老爷们把拟人主义是推行得很彻底的,他们不但把它用到自然现象上去,而且也用到神的头上去。他们不取其他形式而宁取个性主义形式的唯心主义的基本动因之一就是个性主义是适应于正统的基督教教条——有神主义(Theism)的。有神主义是一种宗教信仰,它认为神是有人形的,神是具有理性和意志的特殊的,高级的“个性”,人是依照了神的“形象和样子”被创造出来的。有神主义就是拟人主义的神的概念——也就是一种迷信的概念,它在人的宗教幻想中接替了在它之前所存在的在飞禽走兽的形象中表现神的兽形神视主义(Zoomorphism)的概念。个性主义者把他们的全部哲学完全用来为这陈腐的宗教教条辩护。
个性主义者口头上猛烈反对实用主义,而且步步宣誓忠于经验的实验科学,实际上作为他们最高规模的却是已经死亡的宗教教条,而这种教条,甚至三百年连那些有点接近科学的宗教拥护者自己来也已经不好意思提出了。“自然就是神的个性的表现”;“自然的唯一的实体就是神的个性”,——这就是三百年前反对当时已经过时的拟古主义神话学的资产阶级哲学的最新杰作。
个性主义者把神的个性吸收到自己的体系里去,明显地暴露出了他们所空谈的构成人类社会的现实个性的本源、自由和独立都是虚构和伪造的。假使整个自然,照他们所断定,是神的个性的表现和“在神指示之下行动”的一切个性,那么个性主义者为了反对限制和缩小“个性”的自由和自决而提出的一切叫嚣有什么意义呢?个性主义者的所以要空谈“个性”及其“自由”,目的不过是为了剥夺真正的现实的人的精神自由,使他们屈从那用来加强剥削制度的宗教教条。个性主义者反宣传地批评哲学中的绝对主义(Absolutism),仿佛为了恢复那被蹂躏的人权而把神的个性——教条的绝对主义的最恶劣形式——推上了王座。他们以拥护健全的个性开始,而以拥护健全的个性安息为结束。“在完全忘我之中,个性才能实现它真正的自我,”——佛里威林这样施弄妖术似地说。而且为了根绝一切疑虑,他说:“真正的个性主义者将达到自我的最高表现,不过这他是用忘我地为神服务的方法达到的……”佛里威林号召人们“成为一种力量的奴隶,对这种力量服务也就是最完善的自由”。
庸俗的诡辩遮掩不了这一僧侣主义说教的真正内容。个性主义者约束精神自由的哲学,而提出了精神奴化的哲学;他们以全面的个性自我发展来迷惑人们,而提出了奴性地拜倒在“宇宙专制君主”脚下的个性的“忘我”。
  三、偷天换日的卑污手法
读了这些好战的反动宣言之后,除了轻视之外,个性主义者的伪善的论断会招致些什么后果呢?仿佛他们的哲学是完全和实验科学相符合的,仿佛现代自然科学是他们的忠实盟友。他们粗暴地伪造科学资料,竭力想强制科学去为它最凶暴的敌人——信仰主义——服务。
现代实验物理学,据个性主义者断言,是和唯物主义水火不相容的;他们断定科学已经证明了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破产”和实验地“确立”了个性主义唯心主义的假说。
“唯物主义已经死了,”——霍金结束了他对唯物主义的“辩驳”之后,又残酷地着手他下一个“辩驳”。多奇怪,他们和这可怜的“死人”作战得多么热烈和多么愤激!每逢物理学上一有新发现,唯物主义就得到一次新的证实,这种证据越来越多,唯物主义的力量和影响也越来越强大。因此这些为反科学的、反动的唯心主义思想辩护的个性主义者要这样横冲直撞的乱来了。
个性主义者引用来反对唯物主义的论证,大多数是旧的唯心主义的渣滓。他们的一切论证都是可怜的物理唯心主义老调,翻来复去说来说去总是一个题目:“物质消灭了。”个性主义者翻来复去唱的就是马赫主义的物质消灭的滥调,而对于他们那些毫无根据的主张曾经在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中受到过毁灭性打击这件事,他们连一句话也不敢提到。他们不敢反对列宁的论证。他们顽固的不肯提到它,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唯有用这种方法,用闭口不提和欺骗的方法,他们才能把唯物主义的胜利当作它的失败。
二十世纪的物理学打垮了从前的形而上学的原子的概念。它证明了原子的复杂的可变的构造。在科学面前,开辟了一个复杂的原子内部规律性的新领域。原子从丰富的科学假说变成科学的实验研究的对象而可以加以分析、分裂和实验研究了。物质的物理构造的假说让位给确切可靠的物质构造的知识了。
原子物理学的发现是科学的辩证唯物主义的胜利。这就是二十世纪物理学的成就的哲学意义。个性主义者一心一意想隐蔽这一不辩自明的物理科学发展的总结。他们追随在当年曾被列宁揭发过的那些物理唯心主义先驱者之后,专心一志地歪曲物理学发现的本质,不择手段地招谣撞骗、偷天换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摧毁”唯物主义和建立唯心主义。
个性主义者感觉到:物质自动的原理已被最新的物理学所证明,不必再以神为推动力,因此更增强了无神主义唯物主义的阵地,于是他们断定:“细胞和原子内部的活动并不是可以用来否定最高意志或神的存在的一种论证,而是可以证明他存在的一种自然证据。”
物理学的发展,据个性主义者说,结束了物质的原子而恢复了雷勃尼茨的单元的地位。“物体的种子”并不是微小的物质体,而是力的中心,自动力的本源。这些“种子”的活动——就是宇宙理性的活动的表现。原子内部的能力的泉源是神的意志。
起初个性主义者诬蔑地武断唯物主义把现实了解做死的、迟钝的、丧失掉自动性的东西。他们毁谤了唯物主义哲学之后,接着又得意洋洋地说:物理学的发现推翻了这样的自然观,所以唯心主义的把世界看作纯精神本质的活动范围,是正确的。
偷天换日的歪曲方法是个性主义者在进行反唯物主义斗争中所用的基本方法。他们爱用这样的手法:他们拿辩证唯物主义和机械唯物主义看做是同一的东西,然后一面批评后者,一面装出样子,仿佛他们的批评老朽过时形式的唯物主义就是批评现代科学的唯物主义。
霍金放肆地造谣,说唯物主义仿佛是在分裂物质、空间和时间,使它们变成特殊的本质,而不了解它们相互的依赖性。佛里威林应声附和地说,唯物主义……是保卫不断性的原理而否定自然发展中的间断性的。个性主义者唠叨不休地说:唯物主义否定质的现实性而把质的差别归结到量的差别上去;唯物主义解释不清楚变化和发展,它站在把因果一视同仁的阵地上,取消了新因素的产生。还有其他等等。
个性主义毁谤者的这一切可怜的中伤只会引起人们深深的鄙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一切责难完全不适用于现代的科学的唯物主义,它们一点也损伤不到它。个性主义者所揭发的那一切形而上的和机械的观点,都和现代唯物主义漠不相关,而且是它所不能接受的。形而上的实体观,非唯物主义的空虚的空间的假定,把质的差别归结于量的差别,否定间断性,机械地了解因果性——这一切远在一百年前就被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所推翻了,虽然那时离开现代物理学的发现还有一个很长的时期,但是后来这些发现却出色地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创始者们的理论假说的目光远大。
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是不仅在反唯心主义的斗争中,而且是在反机械主义的斗争中成长和强大起来的。马克思主义证明了唯物主义的生命力和丰富性,因为它使科学思想解除了那妨碍它发展的形而上的和机械的教条主义,而在它面前开辟了无限的远景。科学地推翻机械主义——是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的伟大的历史性功绩。
马克思主义批评了机械主义,它是从左的唯物辩证法的立场来批评机械主义的,僧侣主义是从右的信仰主义和反动派的立场来批评机械主义的,——但是个性主义者却拿后面的批评去和前面的批评对立起来。他们企图把机械主义的历史的限制性当作一切唯物主义的破产和一切科学思想的无力。
然而也不能就此以为个性主义者的确不知道有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存在。勃拉依特曼在他的“自然与价值”一书中承认辩证唯物主义是优于以前各种形式的唯物主义的。“在某种程度上,”勃拉依特曼写道,“现代的自然主义对古代的唯物主义和甚至对十九世纪的机械主义和原子主义都占着明显的优势……从十九世纪中叶起,在达尔文、马克思和最新的物理学共同影响之下,唯物主义者开始了解:旧的固定的原子是多余的;他们开始了解能力的世界、力的范围、转变的过程。唯物主义成为辩证唯物主义,而且特别注意进化和活动。”
个性主义者知道得很清楚:辩证唯物主义是解除掉了机械唯物主义的缺点和限制性的,但是他们在自己所有的著作中都还是把现代的科学唯物主义和旧的唯物主义一视同仁,而把批评机械主义描写成批评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
这些欺人勾当都是现代个性主义者所特有的。他们感到自己完全无力反对辩证唯物主义,为了执行自己主子的命令,他们只好运用适合于他们性格和能力的方法:依靠无耻的造谣和出名的虚构。
  (未完待续)
(转载“时代”第九年第二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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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旅伴
潘诺瓦
(苏联潘诺瓦著苏龄译曹靖华校)
  第一部 夜
第一章 达尼洛夫
克拉错夫和普洛达梭夫苦丧着脸沉默着。尼威茨基带着犹豫不定的神情说:
“不,应当去睡觉了。”
“那么,咱们去吧,”达尼洛夫说着。
尼威茨基跟他在车里走着,愁闷的等待着叱责。达尼洛夫不作声,也不回头看他。他开了门——尼威茨基把门关起来。车轮的轧轧声,在走廊里响着。已经是真正的夜幕把世界罩起来了,天空里满布着繁星,马上就到早晨了。
穆恒娜在药车里,睡眼蒙@的喘息着,套着淋浴喷头上的罩子。
“你瞧瞧她想出的把戏,”达尼洛夫对尼威茨基说。“她布置得多么舒适呵。别忙,她把这儿作一个蓝色的和粉红色的……你听着吧!我要在这儿装一个无线电收音机。伤兵来裹伤的时候,坐到这儿就可以听。你能作吗?”
“能,”尼威茨基咕哝着。
达尼洛夫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年,有一付知识分子的仪容,衣服穿得很干净,一看就晓得他是惯于穿好衣服的人。
“你怎么回事?”他问道。“为什么没有叫你从军?”
“痔疮。”尼威茨基面色通红的回答着。
达尼洛夫惊奇起来。
“你瞧,你得了这样老年人的疾病呵!可是你真的愿意去从军吗?”
“我在莫斯科——海参崴的列车上干过六年事,”尼威茨基兴奋的说。“我本可以留在那儿继续干的,没有人会干涉过我。可是我自己请求到救护车上来的,想多少效一点劳……”
“可是救护车上的纪律,并不比军队里松呵,”达尼洛夫说着。“我甚至对你这样说:对前线上的人所容许的,对我们就不行。我们应该作天使。应该作圣洁的天使。我们是男女护士………酒,这讨厌的东西,”他握着拳头,激动的低声说,“我对你担保,火车上立刻就把这种东西扩清了。”
自从开战到现在,还不到两星期,可是却觉得好象已经过了几年似的。
六月二十二日的早晨,达尼洛夫醒来太晚,他就对太太生起气来:干吗她没把他叫醒呢。
“达尼洛夫,战事爆发了,莫洛托夫广播的……”
他跑到屋里。无线电播送完了,毫无疑问了。无线电停止了。达尼洛夫抬起头来。一切都变样了。太阳的发光也变样了。他的房子也不同了。太太的脸也不同了。那种安宁恬澹的时光,有如隔世似的飞逝了。一切都跟着他的思想,流水似的飞逝了。
“爸爸,咱们总是去吧?是不是?”儿子问道。
儿子当时四岁了。
“不去了,”达尼洛夫回答着,儿子就哭起来了……
达尼洛夫这天翻阅了自己的信件,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并且到邮局给老人家汇了些钱。
在许多旧信里,有一个揉皱了的信封,一张相片角,从里边露出来,——他没把相片抽出来,不看就把它丢到抽屉底里了。
他把儿子的照片放到小皮夹里。
夜里太太呜咽着,低低的哭着,怕惊动了他。他装着睡着了。
她留意到他在动,就抬起身来,从上边看着他的脸:
“可是你可以暂免兵役(注)呢,达尼洛夫?”
他转过身来。当早晨无线电广播的时候,问题就决定了。明天他要到作战部去的。至于她——她的事小着呢,她是一个渺不足道的人。
早晨他收到了通知。这样更好呢。这样不会有人说他浮上水呢。被动员去就是了。
作战部把他派到波塔宾珂那里去了。波塔宾珂是一个熟朋友,是疗养院院长。他坐在桌旁,穿着军服,推光了头,变得年轻了,周围挤满了穿便衣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是刚来的,虽然窗子也都是敞开的,可是屋里却抽烟抽得叫人连气也上不来。
波塔宾珂向达尼洛夫伸着温暖的、发肿的手。
“呵哈,你来了。你是来请求免役的吗?”
“不是的。”
“好吧,你等一会。”波塔宾珂说着。
其实不必叫达尼洛夫等得象这样久的,波塔宾珂甚至提前接见了那些后来的人,——达尼洛夫明白了:波塔宾珂想在他面前夸耀呢。他当时心里很畅快,觉得达尼洛夫还穿着便服在等候着,而他却已经穿着军服,而且有人到他这儿接受委任和命令了。双下巴的,刮得明光的波塔宾珂的脸,得意的发着光辉。他把白眉头一皱,想把那光辉掩起来,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最后他把达尼洛夫叫到跟着。
“坐下,”波塔宾珂说。“你干过军队吗?”
“干过。”
“好吧,”波塔宾珂往笔记本里记着说。“你到救护列车上担任政治委员吧。别忙,”他预先提防着达尼洛夫的反驳说。“你的话我都知道。可是总得到救护列车上去。应该组织列车。你知道这怎么办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波塔宾珂说。“真是作难的事情呵,达尼洛夫。”
“真是作难的事情呵。”达尼洛夫同意着。
注:免役——凡残废者或另有特殊任务之专家,可免兵役。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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