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
“八一”回忆
马甫
十二年前的今天,我们——中国人民红军,住在陕西大关中云阳镇,芦沟桥的炮声,已经激起全国人民抗日的怒潮,虽然一贯卖国的蒋介石,还在高唱什么“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牺牲,和平不到最后绝望绝不放弃和平”,阴谋一再出卖中华民族,但终于阻止不了人民要求抗日的怒潮。
抗日的呼声到处传播着,红军的每一个战士,都在磨拳擦掌,积极整装待命,请缨北上的书信一封连一封的呈给上级。“八一”的前一天,上级发下了通知,决定“八一”举行誓师大会,并发下灰军装,帽子上顶着“青天白日”帽徽,虽然同志们,要求迅速北上的情绪象火一样,但当看到帽子上的帽徽,即呈不悦之色,同志们互相议论着:“妈的!和蒋介石打了十年,看到这——‘青天白日’,就满肚子的火,抗日就对了,为什么要戴这个亡国帽徽,……”。同志们在积极准备出发,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谁也不愿戴上帽子!
“八一”早上队伍集合要去开会了,出发前队长通知:每个同志都把新发的帽子拿上,大会宣读誓词以后,都戴上新发的帽子。会议的程序进行到宣誓的时候,全体起立,主席读完誓词,抗日的呼声震撼了秦川,呼完口号,主席高喊戴上帽子,但谁也没有卸去红星的八角帽子,主席以为同志们没听见,所以连续几次高声的喊“换帽子!”然而仍没人换,队伍里喧哗起来了:“我就不戴它,看见这个‘青天白日’徽帽,就想起和蒋介石反革命的仇恨,老子不戴它,抗日抗的还更有劲些!……”。
由于全场谁也不愿卸去镶着红星的帽子(因为它标志着人民军队的心是红的,和对人民解放事业的赤心),因此,彭副总司令在讲话中,就不得不向同志们解释说:“……同志们,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和最后解放工农,我们红军改为国民革命军,虽然我们的名字改了,服装换了,红星摘了,但我们的心没有换,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经过这样解释以后,有的同志,眼中含着泪说:“好!为了打日本暂时戴着它吧!”于是才委屈地把“青天白日”帽子戴上。
同志们,都把红星帽子收藏起来,同志们对于它,象珍贵自己坚贞纯洁的意志一样地爱护,因为它,象征着我们的心是红的!
在敌后坚持抗战中,为了适应游击战争,一次、两次、三次精简,精简得只剩下一支枪两个手榴弹,然而红星的帽子都包得好好地,装在挂包,每遇到不易克服的困难时,即把它拿出来看看,由它想到“雪山草地,二万五千里,在红军面前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似乎就给同志们以无限的力量,渡过了使人不可想象的艰苦困难。
一次我们在山西孝义向群众宣传,说我们就是三五年东渡黄河,要北上抗日,被阎匪阻挡的红军时,群众带着怀疑的眼光看我们,摇头说:“你们对老百姓好,和红军一样,可是,红军穿的不是这衣服,帽子上有个红星,你们这衣服和白军一样的!?”同志们听了向群众解释说:“为了抗日,红军改编成八路军”,有的同志忙从挂包取出红星帽子说:“老乡!看,我们的红星帽子还在,虽然我们戴的是这个帽,但,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大家都笑了。这消息立时传遍了全村,在第二天全村动员参加游击队的群众大会上,我们号召群众参加游击队的保卫家乡话还没讲完,就有一个农民老汉站起来说:“这就是前年个来我们这儿,给我们分粮食、分衣服……的红军,国民党说红军受了它的编制,投了白军,这是胡说放屁!你们后生们不要怕,去参加吧!不要看他们现在穿的一样衣服,戴的一样帽子,他们的心没有变,他们的心永远是红的!”老汉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壮年的农民,即抢着上来报名,不到一点钟便组成了卅几人的一个游击队,这支小小的游击队,不久即发展成为一个大队,半年以后又发展成为一个正规团了!
十二年来,这支人民的军队,由于执行了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建军思想,克服了一切困难,走过了一段艰苦、曲折的道路,所以十二年后的今天,它已由改编时数万人,发展成为一支数以四百余万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人民解放军。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又打垮了在美帝国主义帮助下,企图夺取人民抗战果实的人民公敌——蒋介石,取得了革命在全国范围基本上的胜利!
人民解放军,已在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号令下,继续向南方,向西南,向西北,举行空前的大进军,彻底,干净消灭反动派的残余力量,已为期不远了!我们庆贺这支人民军队的诞生、成长,并祝它更加壮大,成为胜利后人民的国防铁军!
纪念这个节日和党的生日一样地标志着中国人民解放的日子,回忆十二年前的“八一”,彭副总司令的话“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犹牢记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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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英雄的故事
三野文工二团 何朋
打济南时,我们的队伍在城里的一个面粉厂里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有一部分敌人退到一个三间通畅的大屋子里,一个个躲在墙角下。这时,我某十军一连的一个班已冲到这里,大家了解这里有敌人,知道他已成“瓮中之鳖”了,就不愿用榴弹扔进去,而想捉俘虏,但减他们又不出来。正在为难之时,副班长杨和景就对身旁的副指导员说:“副指导员,我进去,你如果一听到里面枪响,你就打榴弹,消灭他!我这根汤姆枪给你吧!”副指导员问:“你不要枪怎么行呢?”“没关系!”他一边走,一边就掏出身上的手电筒打着走进去,外面的同志很担心地等着他,他一进门就用电筒照着自己的右手说:“弟兄们不要打枪,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你们的军队大部分都被歼灭了,你们还等在里面干什么?告诉你,我们要打死你们早就扔榴弹了,你们看我手里没有枪,出去我保证你们性命财产的安全,走吧!”慌做一团的十八个敌人,于是就乖乖的走出门站队了,事后副班长笑着说:“我要是带枪,他只当是打他的呢!我这样不带枪他看了也就放心,再一说服,当然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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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枝枪
——纪念八一
方之中
(一)大革命浪潮
一枝苏造三八,
身体很笨重,
打起来坐力小,放热大;
响声:嘎——砰,砰!
带着节奏使敌胆战肉麻;
它是“誓师”前苏联运来,
帮助中国人民北伐!
伟大的国际主义者:
早从“中山舰”阴谋中(注一)
看清了蒋匪们的反动本质,
它毫不计较,不迟疑,
从拯救全人类出发!
我带着它:
爬过崎岖的五岭,
熬过火热的暑天。
我用它:
在湖南泪罗江,湖北汀泗桥,
消灭了吴佩孚的走卒;
我用它:
在江西的高安、南昌,
消灭了孙传芳的喽罗。
白天我抱着它吃饭,
夜晚我枕着它睡眠,
随后我挂了花,
又带着它进了伤兵医院。
“军事投机”,“迷信武力”,(注二)
这批评等于讽刺,
我都置之度外;
因为少了枪
仿佛生命缺少了保障。
(二)四·一二的逆风
天变了,但是不,
真变了的是国民党
——我们团长的脸:
有浓重的黑云,
有阴森的煞气。
骂声象炸雷,
性子象闪电。
他象突然取得了无上威权,
可以搅乱星辰的体系!
团指导员——我党领导者,
忍受着这种狂妄的骄横
静默中却流出无比愤怒
几次见面我想得点启示
然我背后老闪烁着人影
有些“谣言”却又是事实,
谁又被捕,谁已暗地处死;
蒋匪在九江惨杀工人,
“武汉派”也准备响应(注三)
空气里埋着无数炸药,
任何时都可炸塌天地。
在我幼稚心灵上,
仅有着坚贞不屈的勇气
就在四一二的黑夜里,
加上“共党”罪名,
我和团政指被“欢送”出来了,(注四)
我连头发都可留下,
但要带走那支苏造三八
连长却拒绝:
“这是上级的命令!”
他也忘记了,
牛行车站的救命大恩。(注五)
我抚摸着光滑的机柄,
最后地淌下两点清泪:
它显得更笨重了,
再也拿它不动。
(三)秋收暴动
暴君公布了杀人预算:
作官成绩要用“赤字”考验,
“宁可错杀三千,
不准遗漏一人;”
剪分头的为“暴徒”,
入过会的叫“会匪”;
捉到的就地枪决,
逃亡的亲属株连。
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的鲜血,
染红了大街小巷、僻壤荒乡!
反抗的怒火,
虽在流亡者心上燃烧,
可是梭镖、菜刀,
敌不过洋枪快炮。
我想念着那支苏造三八
眼泪伴着我走遍山巅水涯;
终于急中生智,
我们想出了特殊装备:
防空树筒罐火药,
爆竹装入火油箱,
除开猎枪、梭标、菜刀外,
又添了这两种新式武器
大家有饭不想吃,
总想早日吐一口气。
夜向着明天转移,
人想着明天胜利;
秋空的星子眯着眼微笑
人们每一步都踏着欢喜
有如决堤的狂流,
倾泻地奔向国防局所在地:
冲锋队摸到敌人哨棚,
菜刀找到了用武之地,
爆竹箱学着重机枪的语言,
树筒炮扮着大炮的怒吼,
猎枪轮番地伸出长舌,
锣鼓杂着人底呐喊;
梭镖队、大镰队蜂拥而上,
半小时敌即投降。
大伙得到十余支老套筒,
我也分到一支勃朗宁手枪;
从此我们敢于
白天走路,夜间住房;
从此我们斗争有了枪!
以牙还牙,
以枪对枪!
星星之火,终于发扬滋长;
烧毁了蒋匪皇朝,
灿烂地照耀东方。
附注:
(一)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日蒋匪诡令中山舰向广东黄埔进发,诬指我党想包围黄埔军校,当即捕押苏联顾问及我党同志。
(二)在陈独秀机会主义领导下,凡党员着重军事工作者,即加以“军事投机”或“迷信武力”等批评。
(三)以汪精卫为首自称国民党左派的武汉国民政府称为“武汉派”,当时国共行将最后破裂。
(四)由于我们过去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对同事的友好团结,未便加以逮捕,只好用“欢送”来驱逐我们。
(五)牛行车站是南昌城外南浔铁路之首站,连长受伤是我抢救的,然我亦因此挂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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