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
专栏：
略谈苏联文艺界最近的思想斗争
郁文哉
在最近三年间，苏联在文学艺术方面，如象在哲学、经济学、生物学方面一样，曾进行了思想战线上的剧烈斗争。而在文学艺术方面的斗争，持续得更久。
自一九四六年八月起，直至本年一月底止，联共（布）中央、中央故书记日丹诺夫、苏联作家协会、苏联作曲家协会、党中央机关报“真理报”、中央宣传部报纸“文化与生活”对于文学、戏剧、电影、音乐等，曾连续不断地作了许多重要的批评和指示。
一批斗争的对象是妄自非薄、甘拜洋风、食“古”不化、弃古从“今”、漠视政治、重视私交的文学艺术方面的创作者、批评家和领导者（后者包括编辑部、团体机关、地方党委等）。
所谓妄自非薄，就是对苏联现实和对苏联优秀作品的漠视、歪曲和诋毁，属于前者的如左琴科的作品、影片“伟大的生活”、剧本“良心”，属于后者的如反爱国主义剧评家集团的言论。
所谓甘拜洋风，就是崇拜欧美资产阶级的堕落文化，如唯美主义、形式主义以及翻译和上演毫无思想艺术价值的资产阶级作家的作品。
所谓食“古”不化，就是象一部份作家和导演着迷于以历史为主题的创作，而其创作既无历史意义，亦无教育意义。如一九四六年前各剧院上演目录中的若干历史剧。
所谓弃古从“今”，就是象漠视俄国古典剧作，否定俄国和西欧古典音乐的基本原则而重视形式主义和现代派的音乐。如歌剧“伟大的友谊”和“一个真有的人的故事”。
所谓漠视政治和重视私交，就是忘记了“文学的党性”，视朋友关系和私人利益高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缺乏并妨碍原则性的布尔什维克批评。抱持这种态度的，大都是上述的那种批评家和领导者。如“星”与“列宁格勒”两杂志的若干编委和反爱国主义剧评家集团。
这一持续了几达三年之久的斗争，其间有两个高潮。在第一个高潮中，斗争的主要对象是文学艺术方面的创作者。在第二个高潮中，斗争的主要对象是批评家——反爱国主义剧评家集团。
兹就目前正在展开的斗争略加介绍如后。
在去年年底，苏联作曲家协会和苏联作家协会各自举行的理事会全会上，曾就第一高潮以后的文学艺术现象作了一次详细的检讨（其中关于电影戏剧方面的决议已见“东北日报”及本刊）。作家协会认为最不能令人满意的，就是一批唯美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剧评家。至本年一月底，“真理报”和“文化与生活”各自发表了一篇长达八九千字的社论：前者为“论一个反爱国主义的剧评家集团”，后者为“在异己６的战阵上（副题为‘论反爱国主义剧评家集团的阴谋’）”。自此以后，苏联的报纸杂志、文艺团体和读者群众都集中注意于这一个问题的讨论。检讨的部门已自戏剧展延至电影、文学、美术，以及社会科学中的若干部门。这一运动的地域已自莫斯科波及到各共和国。
这一剧评家集团的核心，都是以两面派手法而窃居要津，相互吹嘘而成为假权威的人，如：尤左夫斯基（曾是全俄戏剧协会出版部的实际领导人）、马留金（“苏联艺术报”的编委和作家协会的工作人员）、阿尔特曼（曾任“戏剧月刊”的主编）、包尔沙高夫斯基（曾主持红军剧院的文学部、曾任“新世界”月刊的编委）、包雅德什耶夫（曾主持红军剧院的文学部、曾是全俄戏剧协会剧评家联合会的主席）、华尔沙夫斯基（曾主持“苏联艺术报”的文学栏）、霍洛道夫（曾主持“文学报”的艺术栏）和顾尔维奇（不详）。
他们的阵地是在全俄戏剧协会中的剧评家联合会和苏联作家协会中的戏剧委员会，以及“戏剧月刊”、“苏联艺术报”和“文学报”。他们的攻击目标是苏联现代剧的作家、新进的青年剧作家、苏联的优秀剧本（其中有不少剧本是得了斯大林奖金的，还有高尔基的剧本）和苏联的著名剧院如艺术剧院和小剧院。他们的战术有两种：诋毁（专对优秀剧作）、沈默（专对坏剧本，间或亦对好剧本）。
至于他们的理论，就是唯美主义和形式主义的理论。现举一二事实来说明它：
一、例如尤左夫斯基说高尔基的“小市民”中的尼尔是“一个未成熟的人物”，他说作家以政论家的姿态在这里出现是与艺术的结构不适合的。艺术的结构，主题的逻辑，这正是资产阶级唯美主义者的假面具。假如把尼尔这一肯定的人物删去，世界文学史中最初描写革命无产阶级形象的这部名著便成了阉割的作品。
二、又如战后苏联有一个很流行的戏剧“理论”，叫做“苏联剧作的无冲突性”。这个“理论”的首创者，就是这一批反爱国的批评家。而某些好心肠的自由主义者则有心无心地从而附和之。他们说战争结束了，剧本中的外敌（指德国法西斯）消失了，冲突（Ｃｏｎｆｌｉｃｔ）在苏联剧本中不存在了。这是一个多么无知而有害的形式主义理论。
唯美主义、形式主义之与世界主义相互联系，一如现实主义之与爱国主义不可分割。唯美主义的和形式主义的批评家之成为反爱国主义的世界主义者，也是必然的结果。近几月来的苏联刊物上提到这批人的姓名时，往往冠以“反爱国主义者—世界主义者”这样的名衔，其故即在此。
世界主义者认为整个世界就是自己的祖国，反对任何国籍。借口创造“世界的”、“全人类的”文化，取消各民族的民族传统和民族文化。世界主义，这就是否定民族在自己的发展中由历史而形成的特性，否定民族利益、民族独立和各民族的国家主权。世界主义自其诞生之日起，至今一直是剥削阶级手中的思想武器，用以辩护和掩护他们的侵略政策。到了帝国主义时代，它已发展到了极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主义已成为美帝国主义者用以掩护其帝国主义侵略和掠夺，奴役其它民族，镇压革命运动，煽动战争，建立美帝国主义的世界统治而用的烟幕。
上述的那些“人类中没有护照的浪人”（倍林斯基语），实已当了美帝国主义者的俘虏。但在先进的苏联人民面前，他们是起不了丝毫作用的。
第4版()
专栏：
苏联作家理事会第十二次全会
关于戏剧电影的决议
（续完）
全会指出了一件完全不可容忍的事实，就是在全俄戏剧协会的种种会议上和在文学家中央大厦中，个别批评家从我们所陌生的形式主义的立场一再攻击全国优秀的现实主义的剧院——高尔基莫斯科艺术剧院和小剧院。这些攻击是与对于这两个剧院的某些错误的批评毫无共同之处的；攻击的目的是在从苏维埃艺术所陌生的立场上来动摇苏维埃文学家和戏剧工作者对于这两个戏院——俄罗斯人民与全体苏联人民的民族骄傲——的热爱和尊敬。
直到现在，尚未制定关于马列主义的戏剧与演剧理论的基础，尚未造成俄罗斯革命前的及苏维埃的戏剧的真正科学的历史，近几年来所出现的少数理论著作，则含有极大的缺点：如资产阶级的客观主义，对形式主义的调和态度，及对西欧资产阶级文化的谄媚行为。
国立戏剧艺术专科学校的授课，至今还是根据形式主义的参考书进行的，并且往往掌握在不是站立在马列主义立场的教授和讲师手中。
全会认为作家协会主席团及书记处以及艺术委员会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它们至今尚未揭发上述种种现象，并且没有作出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必要结论，以保证苏维埃戏剧批评的党的方向及保证对演员与导演的新干部的教育。作家协会的机关报“文学报”，过去和现在都没有注意苏维埃剧作家与批评家的工作。该报几乎没有分析苏维埃戏剧与批评情况的文章。该报没有登载文章，发掘用现代主题的优秀的苏维埃剧本所带来的活生生的新东西。作家协会的杂志：“新世界”、“旗帜”、“十月”，没有登载苏维埃剧作家的优秀剧本，从而造成了将戏剧不当作最高度的、不容易的、受尊敬的文学体裁而当作“次等”文学的观念。
全会指出了苏联作家协会戏剧委员会（其主席是克龙同志）的令人不满意的工作，其特点是不关心政治，缺乏布尔什维克的原则性，对于该委员会工作者们（如玛流金同志）的错误保持沉默。该委员会没有进行关于创作现代主题的剧本的组织工作，并且也没有帮助各兄弟共和国的剧作家。
作家协会全会责成主席团及书记处纠正本决议所指出的工作缺点，并采取一切办法执行联共中央的这一指示，就是：作家协会应该指导剧作家为艺术与文学的进一步的发展而创作。
作家协会全会责成主席团及书记处有系统地吸引全国优秀作家来写作剧本，给予他们以创作上的帮助，并且从现代的任务和高度的思想要求与艺术要求这种见地来批评他们的作品。
作家协会书记处及主席团应该在自己的会议上有系统地讨论苏维埃剧作家的新剧本，并且协同艺术委员会讨论剧作家的创作及个别的演出，讨论时应该有戏剧工作者和剧作家参加。
全会责成作家协会主席团及书记处给各共和国和各州的剧作家的工作予以日常的帮助，多多邀请他们来莫斯科讨论他们的创作。
对各民族剧作家中的青年干部应该给予特别的注意。
书记处应该保证为创作而派遣剧作家到企业、新建筑物、集体农场、军队、学校及科学研究机关中去，应该讨论剧作家的创作意见书及其在各处旅行的结果。
全会指出，苏联作家协会主席团及书记处的工作缺点，也为各共和国作家协会理事会以及各边疆区与各州作家协会分会所固有，并且向它们建议采取必要的实际办法来消除这些缺点。
全会责成作家协会主席团及书记处在先进的剧作家以及优秀的苏维埃戏剧批评家的帮助下，在中央的各刊物上，在“文学报”上及“新世界”、“旗帜”、“十月”、“星”各杂志上，揭露对苏维埃剧作与苏维埃演剧有害的、反党的观点，这种观点是拥护不参加政治生活的艺术的人们所宣传的。
全会责成作家协会的机关刊物、从艺术的党性的立场，从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的立场与这种观点作不妥协的斗争。粉碎唯美主义的、形式主义的、为苏维埃艺术所陌生的批评，应该成为对现代戏剧中思想上和艺术上的缺点展开有党性的批评的开端。
戏剧批评家与文学批评家的任务，乃是支持戏剧中先进的党的倾向，以布尔什维克的党性的精神来教育作家，小心地对待他们的著作。
必须清除盛行于戏剧批评家中间的相互掩饰错误的腐败气氛，应用原则性的、思想上的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一考验过的武器，推进发展苏维埃戏剧的事业。
为此，全会认为必须：
以能够保证戏剧方面党的立场的新力量来代替戏剧委员会的领导；并向艺术委员会及全俄戏剧协会理事会提出：取消全俄戏剧协会戏剧批评家联合的问题，这种联合是有害的、与苏维埃艺术精神不能并立的、与党的指示及苏维埃人民的要求相抵触的观点和理论的策源地；并提出保证全俄戏剧协会出版事业中布尔什维克领导的问题。
团结优秀的戏剧批评力量在作家协会各机关刊物、“苏维埃艺术”报与“戏剧”杂志的周围，以及在作家协会戏剧委员会的周围；
使“戏剧”杂志变为艺术委员会及作家协会的共同的机关刊物，并更换其领导；
提请政府电影部、艺术委员会及建筑术委员会注意必须巩固对“苏维埃艺术”报的领导；
责成“文学报”（耶尔米洛夫同志主编）有系统地阐明苏维埃戏剧的情况与任务。
全会提请艺术委员会注意，必须加强剧院在编订新的上演剧目这一工作上的组织作用，必须将作家和剧作家团结在剧院的周围。
全会责成“新世界”、“旗帜”、“十月”、“星”，各杂志的主编在各自的杂志上登载有关现代主题的优秀的戏剧作品。
“艺术”出版局应该以足够的发行额出版为报界及苏维埃公众所指出的苏维埃剧作家的优秀剧本。
作家协会全会并且提请艺术委员会注意国立戏剧艺术专科学校讲课上的不良情形，并且认为必须在最短期间纠正这一情况。
全会责成作家协会书记处检查作家协会、文学专科学校关于戏剧问题的讲授的质量。
全会责成主席团及书记处极力鼓励为儿童而写作的剧作家的工作。
全会责成主席团及书记处对参加创作乐剧（歌剧、音乐喜剧、舞剧）的作家予以帮助。
全会委托书记处制定专门措施以编订全国业余剧院的上演剧目。
全会号召苏联各民族文字写作的优秀作家们，编订我们戏院的有思想的，有高度艺术的上演节目。这种剧目可以满足苏维埃观众的要求和需要。只有提高剧作家对党和人民的责任心，与形式主义的，唯美主义的批评及对资产阶级西方的谄眉行为作坚决的斗争，实现苏维埃戏剧中布尔什维克党性的原则，与生活紧密地联系，深刻地了解共产主义建设的任务，对艺术形式的顽强研究，才能帮助苏维埃文学克服戏剧的落后性，才能在苏维埃艺术的这个重要部门内获得决定性的成绩，才能完成联共中央“关于剧院上演目录及其改进方法”的有历史意义的决议。
（沈江译自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五日“苏联艺术”报）
第4版()
专栏：
苏联文化界近影
苏联作家协会于五月十二日在莫斯科的圆柱大厅组织了“争取全世界和平”文学晚会。晚会由斯大林奖金获得者康斯坦金·裴定主持开幕。他报告了全世界一切进步力量争取和平反对战争的强大运动。苏联名作家和诗人尼古拉·维达尔，米海尔·伊萨科夫斯基，阿列克塞·苏尔科夫，斯梯潘·谢巴切夫…等人，曾在会上宣读他们号召争取和平及揭露新战争挑拔者的作品。
× × ×
记载莫斯科今年庆祝五一节盛况的新文献片“五一节”，已于五月十六日在莫斯科献映。该片系文献片中央制片厂出品。
× × ×
莫斯科最近出版了瓦西里·多罗金所著“苏维埃国家法中的主权”一书。该书批判了资产阶级的主权学说，指明了苏维埃国家法中的主权的力量和活力是以苏维埃社会的道德、政治的统一为基础的，“社会主义的经济制度和社会主义的生产手段所有制，组成了苏维埃国家主权的稳固的物质基础”。据塔斯社电讯称，该书是苏联法学以马列主义观点分析国家主权学说的第一本法学研究书。
× × ×
青年先锋队出版局最近出版了“这就是美国！”一书。该书包括高尔基、玛雅科夫斯基、茹科夫等人所撰关于美国的政论、速写及旅行记等。
第4版()
专栏：
苏联部长会议设立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总管理局
据“文化与生活”（今年第四期）所载，本年二月初苏联部长会议通过了一个决议：“苏联部长会议下设立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总管理局”。
为了建立技术上现代化的印刷工业，改善出版业的组织与领导，增加政治书籍、科学书籍、文艺书籍、教科书籍及其他书籍的产量，开展全国的售书业，以充分满足各地居民对于书籍的日益增长的需求，苏联部长会议决定：在苏联部长会议之下设立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总管理局。
苏联部长会议认为必须将各盟员共和国及各自治共和国部长会议所附设的及各州、各边疆区劳动者代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所附设的现有出版印刷管理局改组为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管理局。
苏联部长会议组成所属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总管理局对于苏联全境的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不问其从属关系如何，进行总的领导（根据总管理局条例），并对于它所直辖的印刷厂、印刷油墨与铸字工厂、出版局、书库与书店进行领导。
为此目的，苏联部长会议所设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总管理局的任务如下：
指导并调整一切出版局的活动；
掌理一切印刷工业的材料、技术供应；
主持印刷工业方面的科学研究；
组织新技术在印刷工业与出版业方面的采用，制定书籍产品版式的标准及监督所出一切书籍的质量。
以政府规定的秩序，制定劳动新资的标准与制度，及关于印刷工业、出版业、售书业方面劳动问题的规章与指示；
领导售书业的组织及监督书籍产品价格之正确规定；研究版权与稿酬诸问题。
苏联部长会议认为必须取消苏联部长会议所附设的国家出版局联合处（○ｇｉｓ），该处中央机构所占用的房屋及其财产，应移交苏联部长会议附设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总管理局。
凡印刷企业，印刷油墨厂及铸字厂，出版局，造就和提高出版与印刷工作人员的专科学校，莫斯科全苏印刷业与技术科学研究学院，及出版局联合处的一系列其他组织；一切书库、书栈与书店，均移交苏联部长会议附设印刷业、出版业及售书业总管理局。
指定Ｌ·Ｐ·格拉切夫为苏联部长会议附设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总管理局局长。
责成印刷业、出版业及售书业总管理局于两个月期限内曾同各盟员共和国部长会议，准备一个全国售书业组织提案，提交苏联部长会议。
移交印刷业、出版业、售书业事务管理局直接管辖的印刷企业、出版局、售书处的名单，除盟员共和国所属的企业与出版局以外，由各盟员共和国部长会议批准。 （沈江）
第4版()
专栏：
新儿女英雄传
第十回 睡冰
在困难中不动摇！
——毛主席的话
一
张金龙刚挥起刀，后面有人喊过来：“喂！喂！慢着慢着！”张金龙回头一看，几个人跑到跟前来说：“大队长叫你先别砍，赶紧回去！”牛大水已经昏过去了，这时候迷迷糊糊的想：“我不是死啦？怎么脑袋不掉下来呢？”晕晕腾腾的觉得有人架着他走。一会儿，回到何家大宅，又给关到后院的小屋里了。
张金龙心里纳闷，提着大刀片子，进了何世雄住的北屋，看见屋里坐着大太太，老太爷……好些个人，都在啼哭；何世雄一脸气恼，正在和一个护兵发脾气。张金龙也不敢问，坐在一边听听，才明白是何狗皮从镇上回来，半路给刘双喜他们劫走了；放护兵回来送信，要用何狗皮换牛大水。约定了地点，限明天交人，要不送回牛大水，撕了他狗皮，还要报仇。
大水在小屋里醒过来，摸摸身上，这儿也是血，那儿也是血。披着的血衣裳已经沾住了，脱也脱不下。浑身痛得象乱刀子割，比上刑的时候还受不了啊！坐也不能坐，躺也不能躺，侧着身子，脑袋靠着墙根，一肚子委屈，哭开了。
他心里想：“唉，我牛大水怎么落到这个地步啦！要不是出来工作，得罪下人，还会受这么大的罪啊！我这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谁知道我的苦哟！”他想尿尿，可是短裤衩跟血肉结成一块了；动一动就痛得要命，只好尿在裤子里了。尿螫着伤口，越发痛得慌。大水实在熬不过啦。
他哭着想：“我的娘啊！这怎么受得了呀？倒不如干脆死了好。一死，什么痛，什么苦，都不觉得啦！”他真想死，可怎么死呢？他胡乱八七的想了许多寻死的办法，都不行，只能够一头撞死。
大水勉强睁开一只眼儿瞧瞧。屋里很暗，外面可明了。几只家雀在窗棂上啄呢，啄啄又拍拍翅膀飞走了。大水不知怎么就想起黑老蔡，想起杨小梅，想起许多同志们；可不知他们都在哪儿，一定还在坚持哩。他就想到那一天，大伙儿举起胳膊宣誓：“再怎么困难也不悲观动摇！”大水想：“吓，我刚才想些什么来着？我是个共产党员，我他妈的还不抵个群众啊？老百姓还坚持抗日哩，我受了点刑，就想寻死，呸！我真他妈的糊涂！”气一壮，心一横，觉得痛也不那厉害了。
大水想想他的娘——王大妈，想想尹大伯，想想许多老乡亲；昌着危险，费尽心机搭救他，他自个儿可想寻死；吓吓，这倒对得起人啊？他靠在墙上，自己也觉得好笑：“不出来工作，就能逃得过吗？老百姓死的还多呢，这埋怨谁去！都是鬼子汉奸那些王八蛋操的害人。他妈的，我牛大水不死啦！只要能活着，就得报仇！”
二
大水醒一阵，昏一阵，迷迷忽忽过了一天。晚上，他又醒过来，觉得晃晃荡荡的，听见打棹的声音，心里想：“莫非我在船上吗？该不是把我扔到河里淹死呀？”他想坐起来看看，可是浑身没一点劲儿，头也抬不起来，一下又糊涂过去了。
船到了一片苇塘旁边，濠里咿咿哑哑出来一条小船。船头上坐着一位老先生，月光照着他雪白的长胡子，银亮亮的。他神清眼明的望着大船招招手，两只船靠拢了。他过这边大船上来，跟何世雄的父亲见面，两个人拱手让坐。
船上那些伪军，都把手里的枪放了下来。梁广庭老先生说：“那边找我当个中人，牛大水来了没有？”何世雄的父亲指给他，老先生掀开破被子，吃了一惊。他摸了摸大水的心口，慢慢放下被子，搭拉着眼皮不说一句话了。
那姓何的老家伙忙跟老先生解释，把打坏牛大水的责任，完全推在日本人身上；又说要把何狗皮送来了，才能放牛大水回去。梁老先生叹气说：“唉，太翁，这事儿我怕办不了！要说你们的少爷，我见来着，人家连一根汗毛也没动！将心比心是一个理儿。人成了这样子，这可怎么说？咱们也不能一手遮天，一手盖地啊！那边的意思，原是先把牛大水接回去，再送你们少爷过来。你要不乐意，我就越发难以为力了。两个人谈了半天，还是老先生担保，先把牛大水送过去。
大水给裹在破被子里，抬上小船。小船又咿咿哑哑的钻了濠，在苇塘里这么一拐，那么一弯，走了半天，来到另一片苇塘。划船的打了一声口哨，苇丛里立时钻出两条小船，船上高屯儿双喜牛小水，都抢着跳到这边船上来。
他们一看见大水打成这个模样儿，都楞住了。高屯儿牙齿咬得格铮铮的说：“这还行啊？他们把咱们的人打得死不死、活不活的，咱们可不能白白饶了这狗皮！”双喜忙说：“这笔帐以后再跟他们算，现在人已经回来了，可别叫老先生为难。”没想到小水这孩子擦了眼泪，一句话不说，早跳回那边船上去，拔出刀子，把何狗皮的鼻子嚓的一刀割下了，何狗皮戴着“梧眼”，连喊饶命。牛小水举起刀子，说：“再他妈的喊。一刀宰了你！”双喜忙跳过去把他拉开，说：“别乱搞！这么着解决不了问题。”小水还恨恨的骂着，把刀上的血在鞋底上抹了抹，插进套子里。一伙人把大水抬过这边船上，老先生赶忙把何狗皮送走了。
半夜里，两只小船儿划到淀里一个小村，这村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四面全是水。小梅她们也早来到这儿，都眼巴巴的等大水回来呢。房东大嫂子早拾掇好一个炕，烧了一锅开水等着。人们把大水抬进来，杨小梅一看见，不由得一阵心酸，望着他含了两泡眼泪。他们把大水轻轻儿放在炕上，拿灯照着，一揭开破被子，围着他的同志们全哭下了。
大水——大水——本来那么壮的好小伙子，这会儿糟害成什么样儿了呀！脑袋肿得跟大头翁似的，狗咬的伤口都出了蛆，十个指头给钉子钉得从胳膊肘儿以下全乌紫了，浑身还哪儿瞧得见一块好肉啊！他昏迷着昏迷着，只剩下一丝儿气了。
从县大队找来的卫生员，给大水打了一针，大水醒过来了。他睁开左眼，看着双喜，又看看小梅，又看看高屯儿，看着看着，猛一挺就坐起来，喊：“怎么？是你们啊！”小梅忙扶住他，哭着说：“大水啊，你回来啦，你……不碍事啦！”大水浮肿的脸儿露出笑模样了：“我回来啦，我回来啦，我可是见着你们啦！哈哈哈！哈哈哈！……”他不住的笑，他不住的说胡话，他疯了。
他疯了，同志们的心儿给什么咬住了似的，都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三
秋天，旱地上到处都是敌人。五里一个大岗楼，三里一个小岗楼。到后来，白洋淀里也有敌人了，大村都修了岗楼，小村也常去。敌人征的出赋，预借的食粮，吃不尽，天天香油白面，猪肉鸡子儿……老百姓吃草籽、榆树皮、酸里苗、红薯叶儿……有的挖野菜，挖着挖着就饿死了。环境真残酷，真艰苦啊！
程平黑老蔡他们还在旱地上坚持。刘双喜一伙分配在西部白洋淀。他们掌握村干部，联系群众，跟敌人作斗争。
牛大水病了好长一个时期，全靠老乡亲尽心的照顾，同志们轮流的伺候。在那艰苦的环境里，不能不常常转移。老乡们有时把大水藏在洞里，有时藏在船上，有时用“小排子”把他藏在苇塘里。大水的病慢慢的好起来；大秋以后，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很虚弱。
冬天，白洋淀冻冰了。太阳照在冰上，四下里亮晶晶的，冰上反映着天空的蓝色。鬼子坐着老百姓的冰床，一长溜，一长溜，飞快的在冰上跑，到各村搜索。他们明知道有“八路”活动，可怎么也抓不住。
后来，敌人的“讨伐大队”从旱地上转游过来了。一时，这一带大大小小的村子，都住下了鬼子；搜查、翻腾、拷问老百姓……双喜他们和一些太“红”的村干部，都在老百姓的掩护下撤出来，隐蔽在白洋淀的苇塘里。这一年，白洋淀的苇塘，全留了“边苇”——老百姓把里面的苇子割了，四周围留下一圈苇子，好掩护八路军。
一连好几天，双喜他们都在苇塘里的冰上过日子。饿了，把老百姓偷偷送来的麻饼、棉籽团儿、野菜搀的糠窝窝…杂七杂八的冷东西，分着吃；渴了就嚼冰凌子。双喜说笑话：“这是冰糖哪！一人一块，不花钱。”大家咯吱吱，咯吱吱的，嚼得怪起劲。送来了地梨面的饽饽，就给大水吃。大水脑瓜儿上箍着白布，仰躺在高屯儿怀里。他很过意不去：“我的伤已经好了，凭什么该吃好东西呀？”拿个饽饽让来让去，临了还是吃半个，那半个一人抉一小块儿，分的吃了。小梅穿着老百姓给她的破棉裤，膝盖儿上吊着一块破布，西北风吹着，破布儿一掀一掀的。秀女儿说她：“哈！你这个裤子上还吊个门帘儿呢！”小梅也忍不住笑起来，说：“你这调皮鬼，别出我的洋相啦！”
太阳射在冰上，刺得人眼睛痛。人们成堆的坐着，有时候开讨论会，有时候擦枪；擦着擦着，就唱起歌来：
枪声响，
大炮轰，
残暴的敌人来围攻！
不怕枪响，
不怕炮轰，
我们要粉碎敌人的围
攻！
枪声响，
大炮轰，
残暴的敌人来进攻！
不怕枪响，
不怕炮轰，
把敌人消灭在冀中！
……
晚上，月亮挂在天空，冰上闪着青幽幽的光。突击队轮流出发这村那村，去骚扰敌人。留下来的同志，在冰上垫着苇叶子，铺着席，就在冰上睡；男同志一摊，女同志一摊，三四个人盖一条被子。人肉是热的啊，睡着睡着，冰就化了，身子底下水济济的。小梅笑着说：“你们翻身打滚，可得小心点儿啊，冰给肉吸得薄了，别把咱们漏到水晶宫里去哟！”那边大水笑着说：“别打牙玩啦！这么厚的冰，搬个火炉子来，也漏不下去。”大家挤着乱笑。
在冰上睡了几天，每一个人眉眼儿都浮肿了，有的腰痛，有的腿痛，女同志都闹肚子痛……可是，谁都嘻嘻哈哈的，没有一个人叫苦。
一天夜里，下雪了。风呜呜叫，雪花儿乱飘。一阵工夫，雪就把他们埋住了。同志们蒙着席子，冻得睡不着。男的，女的，就低声儿唱起“青年进行曲”：
前进！
中国的青年！
挺战！
中国的青年！
中国恰象
暴风雨中的破船，
我们要认识
今日的危险；
向一切力量
争取胜利的明天！…… （未完）
第4版()
专栏：
改革大学教育的初步意见
—北洋大学同学讨论的初步总结
司马清心
由于过去大学教育制度的不合理，而且根本上也只是抄袭了英美式帝国主义的奴化教育，所以“如何改革大学教育”的问题，在解放后的平津，已引起一般人的注意和讨论了。
为了根据革命形势和革命任务的需要，把旧的大学教育制度来重新估价，澈底改革，是应该也是必需的。我们以北洋大学为根据，各系别、各小组、各社团都曾热烈地讨论了这个关乎大学教育前途的“大学教育制度问题”，而且已经有了初步的总结，现在我们愿意把讨论的结果，报导给大家作参考，希望能因此而引起更多大学的同学们能展开广泛的讨论。
（一）学制问题
学制可以分为学分制与学年制两种，因为各人的智力与环境的不同，而且身心强弱的影响，致使各人对课程担负量也不能相等，所以应该采取学分制。不过，对于每年所修学分可规定最高与最低的标准，也应该有年限的规定（但最多不得过五年）。对于怎么定每门学程之学分，则须配合各系课程之重要性，分别选修与必修，原则上赞成教授会讨论的结果（按：本校教授会曾讨论此问题），即上课一小时自修时间一小时至三小时者定为一学分，但实习、试验及制图每二小时为一学分。至于考试，因为考试的意义原是督促同学加紧学习，检查同学学习情况及教师讲授内容与方法以作局部总结的根据。在这个原则下，建立合理的成绩考核制度，应该（一）在可能范围内多举行小测验，测验时可带参考书，但作题时不得互相讨论。（二）考试时间充足，内容广泛，试题避免与习题重复，由教授自出，但不得越出范围。（三）教授可参考同学举行之小组讨论，而据此来作为评定成绩之参考。（四）期考分数不应占多数，原则上平常测验占百分之五十，习题报告占百分之二十，期考占百分之三十。（五）以笔试为主，集体讨论为副，按各课程之需要再作报告，大考可作总的报告及研读心得。（六）课外由助教主持举行抽考或以读书报告作课外作业定分。（七）纠正同学对考试重视的心里，考前不予通知，以免只顾考试而忽略平时及其他。（八）以学习小组为单位，计算考试分数，即把小组各人分数加起来，平均后的结果，作为每人的分数，如此，小组内必互相督促，从而努力功课，好的要帮助功课差的，而功课差的也不好意思不用功，于是大家都好起来，考试的目的也达到了，过一个长时期后，大家已成习惯，即可取消考试制度。（九）考试次数，分数所占百分比等由教授个别决定，因为有些同学平常很用功，考试时却不一定会考得好，故考试成绩是不足以代表学生学习情况的。（十）定分应参照群众评定。
升留级问题，实行了学分制其实无所谓升级留级了，因为不及格就重修，学分满了就毕业，不够时再补修，所以“升级”“留级”的名词可以废除。
（二）学习内容
课程的增减和那些是必修，那些是选修以及应该如何分配？这种问题的决定要看与本系的关系怎样，有直接关系的当然必修，其他为选修。大一的英文、国文可以入学考试时的成绩作根据，入学后再审核一番，成绩够得上水准的可以免修，否则就得必修。又原则上必修的科目应占全部科目的五分之四，选修的占五分之一，并相互关联（至于必修、选修及预修的科目，现在正由各系在拟定，预备本学期结束前由同学讨论，教授提意见后共同补充修正。）
社会科学应该学习，因为作为社会的一分子，他应该了解社会的情况，所以把这些定为必修或为选修，在课内由教授讲解，课外展开讨论，时常请专人指导、演讲并任顾问，工学院应必修经济学、理学院必修哲学（或定为选修，但必修一种）而按现在说大一必修，其他选修。
实验室要随时开放，同学可自由实验，应多讨论实际问题课外访问工农，利用假期到工厂去。
（三）教学方法
教授事先要了解多数同学的需要与文化程度，然后采集教材，以讲授为主，酣合并领导同学进行各种学习方式与内容把握时间，负责在一定时间内授完，应随时注意同学接受程度的正确反映，作为改进教学方法的参考。
加强班学习小组，加强教员与同学间的连系，然后在每一门课程到达一个段落时展开具有充分准备的集体讨论，教员必须在这个讨论会里起领导作用。
我们正确的学习观点是为人民服务，只有在这个观点上进行以正课为中心的学习才能有前途，才能学得好。这个观点必须在自学的基础上与实际配合起来，才能迅速建立。
有了正确的学习观点，还要有正确的学习态度，就是说知道了为什么学习后还得要知道怎样学习，我们正确的学习态度应该是实事求是，在学习观点确定后这个态度是容易树立的。确立了学习观点与学习态度后，健全学习小组，在小组的基础上逐步提高扩展到集体学习。
（四）其他方面
现在各系教授缺乏，所以，应该增聘教授，照顾教授生活（象修建教授住宅，尽可能提高待遇等。）
如果一时请不到新教授，那么，非本系教授可以兼任本系课程，一方面，院系合并，集中力量，以及可能范围内合班上课，对没有教授的课程，不应停顿，可以展开以讲师助教为中心的集体讨论，同学更得以自修方式来集体学习，总结问题，在讲师助教的领导下求解答：
一旦教授聘请到了，则应立即积极配合同学力求补足课程。
“改革大学教育”是个相当艰巨而复杂的问题。我们绝不会满足于这些些小的收获，为了有一个合理而完善的大学教育制度，我们还在继续讨论，而且也还在努力发掘更多其他的问题，我们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也诚恳的希望大家来互相讨论！
第4版()
专栏：
歌唱人民天才普希金
柯仲平
普希金，俄罗斯人民的花，
这花宁死不愿开在帝王家。
普希金，俄罗斯人民的宝剑，
星星没有他光彩，
闪电没有他明快，
因为他就是——
俄罗斯人民的英雄气概。
普希金，俄罗斯人民天才，
他的诗，从俄罗斯人民的心，
涌将出来，
象从高山里，涌出流泉，
泉流成江，
江流成海，
普希金的诗，
庄严象俄罗斯的高山，
纯洁象俄罗斯的流泉，
同俄罗斯的江一样勇敢，
同俄罗斯的海一样壮观。
俄罗斯人民天才，
充满俄罗斯人民气派。
普希金，
他把俄罗斯人民的心歌唱出来，
象春风唱过高山，
唱过草原，
唱过江又唱过海，
唱过了一切的国界，
一切的人民，
都把心敞开，
欢迎俄罗斯人民，俄罗斯人民天才。
普希金的寿诞在今天，
新中国的人民拿什么来纪念？
拿一百个太阳的热情光彩，
拿四万几千万人民的英雄气概！
（一九四九年六月六日在北平作成，朗诵在同日普希金寿诞大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