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5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中国历史教程绪论(华大历史讲授教材)
目录
一研究中国历史的意义
二研究中国历史的方法
三研究中国历史应选择的材料
四中国历史的范围
五中国历史的编年纪事和时代的划分
几点声明
一、这篇中国历史教程绪论,是我在一九三六年前后、抗日战争还未开始的时代写的。当时:正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由东北而热河,由热河而平津,蚕食鲸吞,中国有灭亡的危险;正是卖国贼蒋介石、汪精卫等不抵抗日寇,反而三番五次地大举进行“剿共”战争,并以复古、尊孔、读经等反动教育来愚弄人民;正是文丐,和历史曲解家不惜歪曲历史来为蒋汪等“不抵抗主义”作辩护,如丁文江以列宁主张签订“布勒斯特”条约来为卖国贼作护符,某白话文历史家竟把岳飞和秦桧颠倒过来,说秦桧是深谋远虑的“爱国策士”,岳飞为“暴徒乱党”。在这样一个环境和时代中,为了激发同胞的爱国精神,不能不发扬民族爱国思想,痛骂日本帝国主义及卖国贼,唤起各阶层团结一致,结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来救亡图存。现在时局有了很大的发展,形势有巨大的变化。但是日本帝国主义虽已被打败,卖国贼蒋介石等的反动政府虽已被人民解放军打倒,而美国帝国主义还将援助蒋介石及其他反动势力,企图卷土重来,因此把日本帝国主义改为美国帝国主义,其余有些的地方加以适当修改,仍然是适用的。
二、我们研究历史的方法,必须以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来研究,才是唯一正确的方法。故文中特别把“联共党史”内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大部分引来,并加以中国的历史事实来证明,特别把中国最近十五年来两大革命战争——抗日民族革命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活生生的惊天动地的事实来证明,新的社会思想和理论,能动员民众、组织民众的伟大力量,并证明马克思所说:“理论一掌握了群众,便立刻成为物质的力量”的真理。这种新的社会思想和理论,是从我们共产党,毛泽东同志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之统一的思想——毛泽东思想产生出来。它是唯物的,不是唯心的,不是从抽象的“人类理性原则”出发,而是从社会底具体的物质生活条件,即社会发展底有决定作用的力量出发;不是从“伟大人物”“好人政府”底善良愿望出发,而是从社会底物质生活发展底现实需要出发。
我引了一些我们党和毛泽东同志对于时局所发表的文件,这些文件,不仅解答了抗日战争是谁领导;抗日战争中谁在艰苦奋斗;谁在阴谋妥协投降,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日本投降后这三年内战的责任应该谁负等等问题(请参看陈伯达著“人民公敌蒋介石”),而且也解答了中国革命为什么以前总是着着失败,而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毛泽东同志领导之下就着着胜利的问题。如果能从这里使我们相信马列主义的人,更加强为革命奋斗的自信心;使不相信马列主义甚至反对马列主义的人鉴于革命成功失败的历史教训,深自警惕,改造自己的思想,猛回头来,改变自己的行动,不致走向泥淖深处而不能自拔;则我这本小册子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三、文中引用章太炎的文章数段,其文字很艰涩费解,读者并不欢迎,主张删去。只因他说:一个民族必须熟习其自己的历史,才能有民族的自尊心和奋斗的自信心,才不为他族所灭亡,语甚沉痛,故还是保留它。
四、因为华北大学要把这个绪论作为学生学习历史的参考材料,及人民日报要求发表,急于付印,我没有时间来把许多不合时宜的地方加以修改,读者如发现有不妥当或错误的地方,请不吝教诲,加以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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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介绍“新儿女英雄传”
王亚平
一九三七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化北,华北广大的农民,艰苦而英勇地做了对敌斗争。那些没有文化、没有武器、在封建地主剥削压迫下的农民,受了共产党的直接领导、教育、培养,得到了改造。实行了减租减息,提高了政治认识,学习了文化,不断地夺取敌伪的武器,武装了自己。组成武装游击部队,开辟了广大的解放区,打垮敌人百千次地进攻,获得最后的胜利。这些,在共产党教育下的儿女,都变成了新人物、新英雄,并担任着党的重要工作。这部“新儿女英雄传”正是在这种伟大时代下产生出来的一部作品。
这部作品共分二十回,是从一九三七年写到一九四五年——八年抗日战争中的农民英勇斗争故事,是有它光辉的历史意义。作者在冀中农村,和农民生活在一起,实际参加了那个地区的土地改革工作。在这个群众翻身斗争的洪流里,作者自己和广大的农民同样得到了锻炼与改造。运用毛泽东的文艺、政策、理论、思想、方法,长期地通过了采访、调查,作者熟悉了当时党的领导人物,如何坚决地贯彻、执行了党的政策、路线,那些农民群众如何在党的正确领导下,不断地成长、壮大、以及在这个成长、壮大,艰苦斗争的过程中,思想、情感、生活有了哪些变化,这变化的本质又是什么东西。从反映到作品中的人物、故事中,显示出了与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斗争走向胜利分不开的一段伟大历史事件的记载。
这部作品的创作,从搜集材料,到研究、分析人物的性格、故事的穿插结构,运用群众的语言去表现、改写,到最后的定稿,是经过了两年的时间。足见作者对于这个历史性的题材是严肃地经过了多次的思考,抱着无限的对“为群众服务”的艺术底忠贞与热忱。写成之后,又当着那些曾为革命奋斗流血开辟解放区的干部和群众一节一节地做了朗读,经群众提了意见,认真地修改了又修改,直到群众要求和作者对艺术的创作标准接近了的时候,才算成了定稿。
全书的故事,是从“牛大水二十一了,还没娶媳妇。”抗战开始写起的。以下紧接着介绍了正面的人物杨小梅、黑老蔡;和地主恶霸反派人物申耀宗、何世雄、张金龙等。作者的笔很快地使斗争场面展开了,一边是以何世雄为首的封建地主统治势力,依靠了敌人残酷地压迫老百姓,一边是“本来他是铁匠,暗里在了共产党”的黑老蔡等,领导着这一群农民进行了翻身自卫不屈不挠的斗争。
随着斗争的展开,在党的正确领导下,在冀中白洋淀一带组织了农民游击队。那些热爱土地、家园、受不过敌伪烧、杀、奸淫的农夫、农妇,都拿起土枪、大刀参加了游击队。于是双喜、秀女、田英、程平、高屯儿、牛小水、老排长、陈大姐、………这些优秀的共产党员,淳朴、诚实、聪明、勇敢的中华民族的儿女,经过了受训、学习,提高了阶级觉悟,形成一个钢铁般的组织力量。而何世雄等,也更多地收买了一些地痞、流氓如何狗皮、李六子等依靠着敌人,在那一带逞凶作恶。
故事逐渐的展开,黑老蔡领导着牛大水、高屯儿、双喜儿、杨小梅等和广大的当地群众坚持着对敌斗争。他们粉碎了敌伪的毒计,在水上、在农村、在野地里、在明里、暗里打击敌人。敌人在各村镇按了碉堡、岗楼,实行残酷的大扫荡,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躲在庄家棵里,几天几夜地睡在冰上,多少优秀的党员、干部、群众流了“最后一滴血”牺牲了。有的群众起了恐慌,象杨小梅那样的干部,也想到跳井寻死,怀疑“抗战怎未能胜利啊!”结果,终于在党的领导、爱护下,渡过了种种艰苦的斗争,重复坚定起来。接着,更进一步深入地联系了群众,打进敌伪的圈子,订计、“探虎穴”,拿下了岗楼,攻破了碉堡,争取了伪军,战败顽恶的盘据在人民头上的敌人,实行“大反攻”,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从小说的创作来说,这是一部较大的作品。笔者读了这部作品,觉得在文艺写作上,提供了一些新的问题:一个文艺工作者,在毛泽东文艺思想指导下,应该怎样认识历史的变革,深入工农兵群众甘心向他们学习;如何做到具体地和工农兵群众结合,了解他们的思想、生活、情感、把那些“自然形态的东西”加工成文学艺术。从文艺创作的目的性上来看,我们怎样用大力完成“一切人民群众的斗争必须歌颂之”,进而达到“为工农兵服务”的“革命文艺的功利主义”?因此,希望这部作品,能唤起文艺界和读者的注意,通过作品的研究,把我们的创作更提高一步,我想对作者、读者都有很大的裨益!
一九四九,五,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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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读“新儿女英雄传”
谢觉哉
孔厥袁静两同志结婚时,正在写兰花花剧本,我写给他俩的贺词,是:
曾歌树叶叶,又谱兰花花;
明年新记录,创作加娃娃。
到北平,看到他俩,娃娃尚未抱着,创作却有了——新儿女英雄传。
我读着、读着,不肯释手,很快就读完了。我的十岁小女孩定定跟着读,象也有不肯释手的样子。听说:袁静曾对白洋淀的老乡们读过,都爱听。这当然不止是文字通俗,而是其中说的恰恰是老乡们心里所要说的东西。
中国人民为着解放自己——十年苏维埃战争,八年抗日战争、三年解放战争、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实在太多了;出生入死、百折不屈的人民英雄,实在太多了。而描写人民英雄的战斗史迹象新儿女英雄传一类的文艺作品,又实在还嫌太少。
孔厥袁静两同志为写这,在冀中待了二年:熟悉了战斗的故事,了解了人民的情意,学会了人民的语言。他俩写作是严肃而努力的,因而他俩的作品,是成功的。
      (写于人民日报预告刊载“新儿女英雄传”之前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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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国画改造的第一步 国画讨论之二
江丰
现在中山公园举行的、包括将近八十多个作者,出品二百多件的新国画展,这在北平的国画界实是一件应该庆贺的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情,因为它标志着那供给有闲阶级玩赏的封建艺术——国画,已开始变为为人民服务的一种艺术。这虽然仅是开始,第一步,但收获确实很大。有一部分作品,做到了或努力在做以工农兵的生活与斗争为描写的主题,而且有一些作品摆脱了国画的陈套,走向成为崭新的艺术形式,把“已死去了的情绪的陈迹”般的国画艺术,推上新生的道路。
一切艺术能否发展,有无创造,主要是在于艺术本身与人民的生活能否结合而定,过去许多从事国画改革者,忽视或不理会这个道理,而只在技术和形式上下功夫,钻牛角尖,取材又是老一套,所以收效微小;甚至有淹没在笔墨的趣味里,被改革的对象缴了械。新国画的作者们,由于初步接受了新文艺思想的指导,一开始便找到了比较正确的道路,从此,国画的改造,就有了可靠的保证。
或许有人仍以旧观点旧趣味去衡量这次新国画展的价值,并对已被破坏的优雅,潇洒、笔墨趣味及形式之完整等国画艺术诸特色,感到遗憾而叫嚷着“把艺术价值降低了”,“使艺术停止了”……这种没落者的哀鸣,它在人民的时代里,永远不能再成为一种评判的力量,与一切供有闲者玩赏的艺术同样,将为时代所摒弃。
但并非等于说,此次新国画展的作品,没有可议之处了,这改革的起点,缺点是免不了的。应该指出亟待克服的缺点,我以为有如下两个:一个是生活的贫乏,虽然不少作者如何热情地在现实中搜索题材,但不可否认的,由于许多作者在过去与劳动人民的生活和斗争隔离太远,作画又习惯于“闭门造车”的方法,描写的人物之形象、行动、表情及其周围的环境,很多是从幻想甚至从旧画中抄袭来的,所以显得不够真实,做作、概念的描写。如把农妇画成仕女画中的美女或城市中的小姐那样优美、斯文和无力。第二个缺点是旧格式的套用,在创作上套用旧格式的结果,使内容迁就于形式,致使作为主题的农民的劳动和战士的战斗,表现在直条山水画格式的画面上,成了硬凑进去的点缀物;南下的战斗场面,应该热烈紧张,然而只是优美、宁静的山水和帆船,形成内容与形式极不协调的状况。上述的两个缺点,如果不加改进,就很难恰当的表现新的生活。改进的办法,至少应多去接近劳动人民,多与劳动人民交朋友,熟悉他们的生活,记录他们的形象,多作生写的练习。同时求得思想感情的群众化,并虚心听取他们对于作品的意见,反过来改进艺术的表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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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平剧“难以改造”吗? 旧剧讨论之三
罗合如
一、凝固化问题
平剧是否到了“凝固化的程度”而“难以改造”(秦兆阳)?凝固化很难说,没有一定的标准。我的意见是,不管它到了凝固化的程度与否,是可以改造的。象水凝固而成冰,它便不能流了。可是,用火去烧它一下,冰不又变成了水吗?再烧一下,水不又变成了气吗?平剧的形式如果说是凝固的话,应该是指的这些:抽象的开门关门,上马下马,登山下船等等;“未及远迎,当面恕罪!”,“死罪已免,活罪难饶!”的戏八股等等;服装不分春夏秋冬,不分朝代等等;胡髭挂在嘴的上唇,看不见口等等………。这些形式如果觉得不适合的话,是可以用火来烧它一下的,可以成水成气;有些可以用的,还是可以暂时留下而不改。如开门关门,咱们在秧歌剧里面也用得上,在白毛女的歌剧中也在用着,这可以暂不改它。上马下马,登山下船,是与关门开门统一的,是否目前须改,可以考虑。戏八股的台词,到了起着阻碍的作用,需要改时,并不难改的,写剧本时不用它就行。服装,长袍大挂、青衫古装,都有水袖,便于歌舞。需要改的话可以改。说到“只合于历史上偶像化了的上层人物”(秦兆阳)这是值得商量的意见。袍带戏适用于上层人物如刘佣、曹操、周瑜等,是压迫阶级的衣冠形式。褶子与老斗衣等戏则不然,固然有捉放曹的陈宫,四进士私访时的毛朋,他们这一类的在逃跑时,在私访时的官儿们穿上褶子,但除此之外,褶子与老斗衣等要算是一般老百姓的穿着。如开饭店的宋士杰,当仆人的莫成,老薛宝,抄写墨卷的宋江,打鱼的萧恩,青风亭卖草鞋的张某等,这些并不是上层人物。宋士杰控告了三员大官,是有反抗精神的。搜杯中的主角莫之成他是个仆人,代替主人死,是封建的一个典型,极不好。打鱼杀家是反封建。青风亭是写张季宝作了官,因为阶级的差别,就不认其养身父母了。如此等等不是代表偶像化了的上层人物的形式也不少,并非除袍带戏外,无有别的。至于新写的剧本,更可以自由处理。咱们只要认定文艺政策上有这一门,认识这是社会的需要,不怕它凝固到什么程度,是有热力来溶解它的。
二、改造的步骤
一切旧戏都是应当改造的。平剧诚然有别于地方戏,如演现代的内容是比地方戏要来得困难一些。但笼统地说先改造地方戏,然后再改造平剧,或说以改造地方戏为主,都是不大适合的。假若有先后的话,也应当按具体的情形,作具体的决定才不出毛病。主观地规定以什么戏为主,便会脱离群众。比方说太原有平剧,但其地位不如山西梆子,戏院也罢,观众也罢,前者都不如后者之多。广州的平剧粤剧之比亦如是。在这些城市中当然要以改造地方戏为主。若北平、若天津、若武汉、若上海、若南京等大城市,那就要以改造平戏为主。因为演员要演戏,观众要看戏,咱们的政策是不会下令去禁止他们演戏和看戏的,不禁止难道就让它宣传封建毒素吗?这个矛盾的解决就只有去改造他。这是必要的,是肯定的;应当鼓励做这一门工作的同志去努力。
各种地方戏、平剧,都应按着具体情形,具体环境,分别轻重地进行工作,但是都应做,不可缺一。地方戏的剧团可以搞地方戏,搞平剧的团体可以从事平剧的改造,它应以平剧为主,但也得参考研究地方戏,正如地方戏的工作团体,应以搞它的地方戏为主。按具体情形,按工作单位去搞,应该是今日戏剧工作者从事改造戏剧的办法。
据张梦庚同志以“如何改革旧剧”为题,在五月十一日人民日报上发表的工作汇报,他们近来几个月排好了一些新写的平剧在石家庄试演,已经收到了相当的效果;再有校友剧团及其他团体演出“桃花扇”,“九件衣”等新写的平剧,也收到了相当的效果;这些事实说明了平剧不是不能改造,而且不是那末极端困难的。除他们自己努力以外,大家帮助多写些剧本,使这些大城市的演员有戏演,观众有戏看,从看戏里面受到教育。要努力,但不要着急。可以作个几年的计划来完成改造的任务。
三、写历史剧问题
平剧形式“只适合表现旧的历史题材”(这里“旧的”我是当作“过去的”了解),这句话在现在来说基本上是对的。咱们要突破这旧形式,这旧形式也必然将被突破,并且已经开始被突破。目前,平剧形式适合于写历史剧,但不很适合于写现代的现实生活,在分工的观点上去看是没有什么坏处的,是合乎科学的。反映现代生活的工作多让电影、话剧等团体去担任。既然有了这能表现历史题材的形式,咱们就应该利用它,改造它,使它从有毒到无毒,从无用到有用。可以多用历史的题材来写历史剧。这并不是“由于平剧形式不适合于表现新的人民生活,所以就又同时发出了多写历史剧的呼声”。
历史是过去社会生活的、阶级斗争的、宽大深厚的宝藏。它的内容够咱们学习的,它的材料够咱们反映的。如今打垮了封建,建立了新民主主义社会,咱们应将歌颂帝王地主、愚忠愚孝的戏,说帝王地主应该压迫人民的戏,说老百姓的受苦受难是命该如此的戏,主张万民要服从帝王地主的戏,都翻过身来,翻过案来,改为批评与嘲笑帝王和地主的戏,暴露其压迫人民的罪恶,说明群众的灾难是由压迫者的暴力、剥削所致,不是命运所定,应当推翻它、打倒它等等的戏。使多年为封建服务的戏,一变而为人民服务的戏。旧戏中,平剧首先要担任这一任务,因为它特别适合于表现过去的历史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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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五月村庄
乙影
  (一)庄头望
 
五月
滚热的天,
旋风围着老杨树
打圈圈。
 
麦子莠了穗,
老乡好喜欢,
再转一转水车,
浇浇田。
 
垄沟里的水,
白晃晃,
今天多出点力,
秋天多打点粮。
 
  (二)畦子地
 
畦子地
五亩七
——隔壁张大妈
前年分得的。
 
从前咱们哪有地?
如今的穷人,
真是好福气。
 
自从咱家分了畦子地,
早起趟(贪)黑
娘儿几个一齐卖力气,
去年有点小积蓄,
春天买了条小毛驴。
 
  (三)生产支有
 
小毛驴,
用劲转,
浇完麦田浇菜田,
浇了园子好防旱,
——参加今年大生产。
 
阿福嫂,
坐地边
手摇纺车心盘算:
纺线
织布,
缝汗衫
送给前线战士穿。
 
水车转,
纺车转。
多生产,多支前,
解放全中国
大伙有光沾
——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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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杂谈

  谈变
火力
自从我军解放北平以来,一切都在改变着,枷锁被打碎了,人们都自由的生活着,工人的生产情绪提高了,学生们也安心上课了,他们大多数人还参加劳动生产,锻炼自己。街道上的风气朴素了,口红粉面已经减少,某些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奴化风气已逐渐肃清,人们——特别是过去所谓的“下人”都可昂扬地在街上行走。乞丐也在转向劳动。不仅如此,我们整个工作都在预定的途程中起着一系列的变化。原来是由乡村包围城市的方针,现在已改为城市领导乡村了。原来在适应乡村环境的工作作风,现在必须适应的条件,客观的环境在要求着我们必需迅速的转变,这种变是好的是必要的,这是我们主动的变,有意识的变,因而它变得正常。
但是有一种不自觉的转变,客观环境在逼着他非变不可,于是他们变不过来,不免显得有些僵。听说有些学校的教员,他们过去讲的是资产阶级的人生观,而今天骤然一变,要讲起马列主义的人生观来了,由于他自己的人生观还没真正得到改革,也没接触过粗脚大手的工农群众,那怎么会讲得生动呢?因此,干枯的名词只能引人欲睡,听众越来越少。但不管怎样,这种变也是好的,只要他继续努力,虚心向群众学习,那也会变好的。
还有一种变,他变的走了边,虽然这并不是多数,但是在每个激流里都显出了这种逆流的水沫。如象有些学校的学生不守校规,来去“自由”,说今天是“解放”了,校方不敢管理。街道上有些三轮车工不肯为汽车让路,警察去干涉他,他可以瞪上眼睛说:“你今天还敢压迫人么?”警察由于过去为非作歹,今天经过反省检讨再不敢胡行这是好的,但又走了另一偏向,正确的维持秩序也不敢执行,以致让有些人在街边拉尿,还有的小孩竟在街头拿石子打女人,甚至还有少数不很觉悟的工人,不按时上工,规定六点钟上工,八点钟才到。人民有权利对任何政府机关提出自己的意见,要把这个旧社会加以变革;但是这个变,不是自由主义的变,不是极端民主的变,不是毫无秩序的“解放”。
革命是有革命的秩序的,没有秩序,那就会陷于无政府主义状态,试问当学生不守校规,那怎能会按步就班的学习呢?你要在街上尿尿,他也在街上尿尿,大家都在街头“自由”尿尿,那就会“集尿成渠”,臭不可当,只讲个人方便,不讲公共纪律,只讲个人利益,不讲群众利益,那不叫做解放,而是混乱。
不管那个部门都必须以民主集中的方式建立革命秩序,所谓为群众服务,不是对少数人说的,而是为了整个人民利益说的,如果纵容了少数人的不法行为,那就会破坏生产,破坏学习,破坏公共卫生,那是与为群众服务的原则相违背的。
变要变得正常,不要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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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鸽子谈起
肖枫
阜东陈集有个小孩叫王彦真,兄弟三人伙喂着一群鸽子,一天他们见邻家的家兔非常可爱,于是便卖了鸽子买回一对家免,自买的那天起,家兔一月一窝的繁殖了一大群。以后卖了家兔,又买回一只小母猪,五个月后生了十一个小猪,现在已生了三窝,赚回粮食一千五百斤,而且每月能沤三车又黑又臭的圈粪,给了家庭很大帮助。这虽然是件小事,但说明了只要从增加社会财产着手去发展饲养业不管资本大小均有发展前途。这个道理给我们一个很大启示:一,在目前农村纺织手工业逐渐为城市工业代替的情况下,牲畜、饲养业有普遍发展的可能性与需要。各地领导应有意识的组织大量饲养牛、羊、猪、鸡等,好处很多,收益很大,又保险,旱涝得收,还不用费很大的工夫,因之,牧畜业发展,不但直接有助于农业,如元朝县已有很多农民养牛、猪致富,且会源源不断的供给蛋黄、牛奶、猪鬃等工业原料。二,为大量供给工业、农业生产原料,可根据当地条件与可能性,提倡组织牧畜合作社,如在山林草原与平原上大块草荒地区成立牧牛、牧羊合作社,并按季节组织暖房合作社,大量繁殖鸡、鸭、猪等,这样的生产合作社,可大量吸收半劳力参加结合技术指导,政府给以资金帮助,即可迳直发展起来。三、在组织家庭牧畜业时,须首先打销农民眼高手低、急于“求大利”的念头。清河后孙庄孙得龙每到冬闲时照例打算一番:如何搞副业?能赚多少钱?但结果又都被大的干不来(没资本没经验)小的不愿干而流产。因之要提倡从小处着手,从长处着眼,给农民说明生产一只羊、一只猪就是增加一份社会财富的道理,这样积少成多的生产过程,就是达到“生产长一寸”的积极因素。


第4版()
专栏:

  新儿女英雄传
袁静 孔厥 插图:彦涵
第一回 事变
炮声一响,
眼泪满眶。
——民谣

牛大水二十一了,还没娶媳妇。
他娘已经去世,家里只有老爹和一个小兄弟,没个娘们家,过日子真难啊!
老爹常想给大水娶个媳妇,可是大水说:“咱们使什么娶呀?”老爹说:“没办法,再跟申耀宗借些钱儿吧。”一听说借钱,大水就急了。自从娘死那一年,指着五亩苇子地,借了申耀宗六十块现大洋,年年打利打不清,就象掉到井里打扑腾,死不死,活不活的。大水说:“咳,还不够瞧的!要再借,剩下这可怜巴巴的五亩地,也得戴上笼头啦!”老爹说:“小子,不给你娶媳妇,我死也不合眼!咱们咬咬牙,娶过媳妇来,再跳打着还帐不行啊?”大水可不同意。这好小伙子,长得挺壮实,宽肩膀,粗胳膊,最能干活;总是熬星星,熬月亮,想熬个不短人、不欠人的,松松心儿再娶媳妇。
这一年,正赶上七七事变。芦沟桥的炮声咚咚响,在堤上听得很真的。人们都惊慌起来了。这村名叫申家庄,在白洋淀旁边。离这儿十里地,有个大村叫何庄;何庄有个三分局,局子里接了队伍的命令,向各庄要夫子,开到西边去,挖战壕、作工事;牛大水也去了。局子里的警察挺横,动不动就打人,大水的光脑瓜儿上也挨了几棍子;这么黑间白日的修了一个多月。谁知刚修好,队伍就哗的退下来;一路抢人劫道,闹得很凶。工事白搭了。局子也自动的散了摊儿。不久,保定失守。日本飞机天天来头上转,城里掉了几个蛋;大官们携金带银,小官们拔锅卷席的,都跑光了。
村里人们更惊慌了。牛大水下地一回来,就到村公所探听消息。公所的大院子里,有好些老乡站着,眼巴巴的听北屋里村长申耀宗和士绅们商量大事。那些有钱人吓得文字眼儿也没有了,有的说:“跑吧!别伸着脖子等死。”有的说:“丢下家业怎么办?不如看看风势再说。”真是人心惶惶,谁心里也纠着一疙瘩啊。
第二天,逃难的下来了,流着泪,纷纷乱乱的走过。大水爷儿三个还在耩麦子①呢。这麦地是租来的。他们没有牲口,只好弟兄俩在前面拉着,老爹在后面掌褛②。兄弟年纪小,那么重的耩,全靠大水拉;大水这壮小伙子,可真象条牛似的,拉得怪起劲儿。逃难的人们瞧着,叹气说:“唉,这是什么时候呀,你们还有麦子!估摸能吃上啊?”大水心里也慌了。他站住脚,直起腰来,对老爹说:“真是,耩也是白耩。要不跑,怎么也是个死!”老爹瞪着他说:“跑哪儿去?快拉你的种式③吧!死了倒好,死不了总得过呀。”
以后逃难的越来越多,大水的表哥家里,也逃来了亲戚;是表嫂的娘和妹子。她们的家在保定附近,逃到这儿已经上灯了。那老婆儿坐在炕上,拍着腿说:“可活不了啦!这日子怎么过呀?败兵,土匪,折腾来,折腾去……咱娘儿俩可怎么躲过这个灾呀!你妹子也大了,要早早寻个主,我也少操些心。眼下孤儿寡妇的,真叫人遭难啊!”说说她就哭了。
过了几天,表嫂到大水家来,想把她妹子杨小梅说给牛大水。大水他爹一听,就笑得满脸皱纹,嘴都合不拢了,说:“这可太好么!我们家光景不强,只看你娘愿意不愿意啦。”牛大水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这年头,还娶媳妇!”心里可是滚上滚下的了。以前杨小梅常来她姊姊家住大水和她短不了见面,也说过话。那杨小梅的模样儿长得俊,什么活儿都能干,心眼里又挺好;大水有一次拿着活计去央表嫂做,表嫂忙不过来,小梅就不言不语的接得去做了。这会儿大水心里想:“小梅真不错!要是娶她作媳妇,我这一辈子可就心满意足啦。”
表嫂知道大水心里愿意,跟他爹说了几句话,就回去和娘商量。小梅正坐在炕头上作活儿。她今年十七岁了;虽然个子不大,可是长得很结实,平常挑起整桶的水来,走的个快。她娘是个老派人,还叫她留着一条粗辫子,额上梳着“刘海”。这当儿,她一对大眼睛抬起来,看见姐姐对她笑着,低声儿和娘说话,知道是在谈她的亲事呢,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儿,低下头,假装作针线活,眼不看,嘴不说,耳朵可直楞楞的听着哩。她心里盘算:“大水可真不错呀!好小伙子,老实巴结的,挺和善。能找这么个知疼着热的庄稼人,我这一辈子也就称心如意啦。”谁想她娘千不嫌,万不嫌,就嫌大水家里穷,一时拿不定主意,说:“这门亲事,慢慢儿再商量吧。”
牛大水的表哥,早就不在家里了。本来他是个铁匠,暗里在了共产党,就开个饭铺儿,搞交通,还掩护革命同志来往活动;后来局子里“剿共”,到处抓人,他在家里站不着脚,就出外去了。表嫂成年价织席编篓,养活着一家人。她娘看她挺困难,住了几天,就带着小梅,到姥姥家去。小梅的姥姥家,也不远,在白洋淀里大杨庄。这亲事可就不冷不热的搁下了。

秋后,土匪闹大了。这一带好些村子都有了土匪,各自安了番号。申家庄有个小土匪,名叫李六子。李六子有一枝枪,五个人。他把村长申耀宗叫去,说:“怎么着?旁的村都安上国号啦,咱村不成立一拨人,人家来吃咱们我可不管哪!”申耀宗瞧他邪得厉害,自己手下的保卫团又都跑光了,心里有些怕情,就依从了。
当天下午,他们在家庙院子里召集人们讲话。大水爹儿俩也去了。瞧见李六子提个“搂子”④,登上台阶说:“我有个事儿跟大家念叨念叨,眼下哪儿都成立“锅伙”,各村保护各村。咱村也得成立一班人,就吃这个村。这年头,可不分你的我的啦,谁愿意来就来,这就叫“共点!”说着他走下来,掏出一盒大英牌烟卷,嚷着:“咱们共了吧!”就把烟卷儿分了分;当下在家庙院子里安上一口大锅,屋子里盘上一条大炕,“申家班”就算成立了。
大水他爹看了很生气,把脖子一扭,拉着大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这些人尽是瞎折腾,咱们快家去干活!”一到家,可就有个叫小小子的来找大水,商量入伙。牛大水老老实实说:“不行,咱们辈辈没出过这号人,叫人说邪气!”小小子一个人去了。
这时候,西面铁路线上,日本鬼子往南开,这儿还能透一口气。大水家就去割苇子了。爷儿三个上了小四舱,十二岁的牛小水很灵巧的打起棹⑤,船儿出去半里远;来到白洋淀的苇塘里啦,两张磨亮的镰子就浸到碧清的水里割起来。也不看天上雁儿飞,也不听水鸭水鸡儿叫,大水心里结记着杨小梅,她也在淀里呀,亲事怎样了?谁知道小梅拗不过娘,娘把她许给别人了!已经定了亲。男人名叫张金龙,住在何庄,离大水家不远。大水可不知道啊!日头将没不没的时候,水面一片红光,耀眼睛;他们的船儿载着苇子,又重、又慢、弟兄俩吃力的打着棹,回到堤边来。把苇子全背上岸,天早黑了,月儿已经一树高。
就在这几天,何庄也成立了“何庄班”,架势可大多啦。领头的何世雄,是个国民党员,在中央军队伍里当过参谋长,家有好地五十顷,枪多人也多。跟小梅定亲的那个张金龙,原是何世雄家“护院的”,也参加了“何庄班”,还当了个小头儿。另外,有些散兵,有些警察,也参加了。李六子和附近的土匪们,怕吃不住劲,都投奔过去了。“何庄班”这就更霸道,更吃开了。天天向各村要东西;要面八百斤,要肉八百斤,要油要醋……要什么都是八百斤。老百姓说:“八百斤,八百斤,剥了皮,抽了筋!”他们可还要钱,按花户,百二八十的摊。大水家刚把苇子给申耀宗打了利,剩下的只得交款。
大水家交款的第二天,那张金龙骑着大骡子,挎着盒子枪,跑到申家庄来招人;他瞧见牛大水背个粪筐拾粪呢,就勒住了缰绳,歪着头,露出一颗金牙,笑着说:“嘻,傻小子!弄那干吗?跟我去吃白面卷子炖猪肉吧。”大水可认得他,急得光脑瓜儿直冒汗,说:“咱,咱不行,咱没那号本事!”张金龙睁大了眼:“什么?‘没本事!’猪肉白面你不会吃?”大水给他问住了,低下头,随手铲起一块粪,扔到粪筐里,一面走开去。张金龙满脸的瞧不起,拿眼斜他说:“吓,娘老子没把你操好!你眼睛在裤裆里装着呢!”就踢踢骡子,虚打一鞭,跑去了。气得大水瞪了眼,直看他走远。【注】
①耩:音讲。下种叫耩。
②褛:下种用的农具。
③种式:就是褛。
④搂子:手枪名。
⑤棹:音招。就是浆。(未完)(附图片)
牛大水说:“耩也是白耩!要不跑,怎么也是死!”
老爹说:“跑哪儿去?死了倒好,死不了总得过啊!”
杨小梅知道在给她说亲,假装作活,耳朵可听着呢。
张金龙叫牛大水入伙,大水不去。
张金龙骂他:“娘老子没把你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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