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17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华丰铁工厂的成长
本报记者 张荣安
  一、奇迹
中国劳动人民一渡过了漫长的黑夜,摆脱了压迫在他们身上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枷锁之后,正以空前无比的劳动热情创造着他们理想的幸福生活。这种忘我的劳动热情,到处创造着奇迹。
记者最近访问了太行国营华丰铁工厂。在一所宽广的大院落里,铁路纵横电线交错,烟囱耸立天空,两个能装三吨的熔铁炉,庞然大物矗立院之中央。正是翻砂的时候,熔炉烹出@@大火,送风机隆隆作响,从熔炉里流出的铁质,象一条粗大的红绳,铁花四迸金光万道,翻砂工人同志紧张忙碌地铸作着机器的胚胎。
在宽敞高大的机工房里,纵横高悬着无数条皮带,各种动力机工作机,日以继夜旋转不息。木工部的电锯发出刺耳的怪叫声。各种机器的冲击轰隆轰隆使你震耳欲聋。当记者第一次参观时,虽有范秘书的说明,但全然无闻。我想:这样规模宏大的机器制造厂,谁能设想是由一部破烂元车和几十个技术不大熟练的工人发展起来的呢?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二、为了消灭蒋介石,多出些力也甘心情愿
华丰铁工厂的前身是一个小型工具厂,成立在一九四四年抗日期间。那时由于战争频繁日寇封锁,山沟里的物质条件又十分困难,全厂只有一部破烂元车,四五十个工人。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仍能克服困难制造出一些纺织用具,培养了数百个纺织技术人材,对太行区农村纺织事业帮助很大;同时他们也修理了一些印刷机,造纸机,对当时在敌后坚持办报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日寇投降以后,一九四六年该厂搬到长治,接受了敌伪几部破机器,改成了华丰铁工厂。
同年十月,因为国民党匪帮破坏政协决议,进攻解放区,为了坚持解放区的工业建设,该厂在全体职工奋不顾身的英勇行动下,十天之内把八十多万斤机器材料,通过悬崖峭壁和人行小道,搬往壶关深山中。在燃料极端缺乏的条件下,在冰天雪地之中,工人不分昼夜铆锡炉安装动力,使工厂迅速复了工,并在五十天中,以两天制造一部元车的速度,完成二十二部元车。制造这二十二部机器是该厂破天荒的第一次,按照当时的工具和技术条件,其结果是很难设想的。有从国统区来的技术人员,认为这简直是开玩笑,但在该厂全体职工勇敢地接受了这一任务之后,并以空前无比的劳动热情和创造精神把它完成并超过两部,他们惊奇了,他们以为共产党一定有什么特别办法。
在一九四七年“二七”到“五一”;“五一”到“七一”的两次增产运动中,表现了老解放区工人阶级的高度觉悟性。他们在“加紧生产支援前线,打击蒋介石匪军进攻解放区和破坏解放区的阴谋”响亮的口号下,全体工人普遍自觉地展开了献义务工和加工等运动。他们先后加义务工一千六百多个。机工班工人王长清,在运动中每天加工平均五个钟点,由于他日夜工作疲劳过度眼圈子都熬红了还不休息。工人们说:为了消灭蒋介石和建设新中国工业,多吃点苦也甘心情愿。
  三、从四部到五十二部
同年的冬天,由于人民解放军胜利地粉碎了国民党匪军进攻解放区的阴谋,并使自己转入反攻,打到国统区,长治这一座人民城市,就永远成为人民的乐土了。这时为了工作上的便利,华丰厂奉命迁回长治,但由于当时工业建设的需要,大部份机器和人员留到壶关,只有四部元车和少数人员返回长治。因此,他们一进门就碰到了没有机器的困难,机器工厂没有机器那是很难设想的,特别是没有一部龙门刨,做较大的机器就很困难。虽然他们有一部龙门刨,但上级限期一月就要调走。于是他们就突击做一部龙门刨。可是困难又来了,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同样大小的机器做出同样大小的机器,更不用说小机器能够做出大机器,但他们是历史的创造者,经过他们苦心钻研,克服种种困难,居然就用同样的机器造出了同样的机器,而且用小机器做出了大机器。
他们在做龙门刨中,首先克服了翻砂中的困难,在铸龙门刨床身的时候,因为没有起重机,全厂上自经理下至学徒,一百二十多人都参加了抬熔铁炉。工务科长晋克让同志,因为亲自参加翻砂,铁火烹出火花四迸,把衣服都烧掉了。有些同志因烧致伤,住到医院里休养。晋克让同志指着现在那两个三吨熔铁炉说:“这是我们最近用废铁制造起来的,自从有了这两个东西以后,不但能够制造一万斤重的机器,而且由于这两个东西设备得比较近代化,虽然已经自造出了起重机,但是在它们身上已经用不着了”。其次他们研究了同样机器不能做同样机器的困难之所在,加长了原来龙门刨的床身,加长牙条,这样不但用原来的八英尺龙门身做出了一部同等的龙门刨,又做出一部身长一丈四英尺的钻床。这是华丰铁厂能够发展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关键。现在他们机器间里放着三部崭新的自造龙门刨,从此,他们就能够做出各色各样的机器了。
同时他们为了克服动力的缺乏,自己造出了一部三十五马力的蒸汽机和一部十五马力的煤汽机。在制造这两部机器时也克服了不少的困难,如为了制造煤汽机上的飞轮先造了一部平面元车;为了制造蒸汽机先造了一部汽锤。煤汽机上的拐轴本来需要大料做,但由于没有大料,就用五块小料凑合起来干。据这里一般的老机器工人说:要在旧社会里,如果资本家没有准备下现成的机器和技术条件,这些都是不可克服的困难,特别是煤汽机,在旧中国全国范围内所制造的工厂也不多。可是他们就在这样坚苦顽强不断克服困难下把它造成了。一年来,他们制造出一百三十多部动力机和工作机,不但装备了他们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拥有五十二部动力机、工作机,比较设备完善的一个铁工厂,而且可以数十部机器输送到其他各个不同类型的工厂矿山,装备了太行区的其他工业。
  四、我找到答案了
现在,他们正在开展着一个热火朝天的生产运动。要以突击完成五十部机器来纪念“五一”迎接“七一”庆祝南京太原的解放。在运动中,充分表现了解放区工人阶级在革命工厂中新的劳动态度。机工班为了保证任务的完成,自动提出分成昼夜两班干。木工班自动每天加工四个钟头;翻砂班从一月份到四月份已经加了五百四十多个工。该班从工张连宾同志,虽然行政上宣布他脱离生产了。但他比任何人干得都红。有好些工人为了赶活连饭也顾不上吃,还得老婆来送饭。运动中改良工具提高技术,节省原料降低成本,已经成了群众性的自觉行动。铁工班由于不断改良工具提高技术的结果,大大缩短了工作过程。他们以前做一部平面元车需八十五个工,现在只用四十八个工;造龙门刨过去用七十个工,现在用五十二个工。以前他们做拐轴三天半工做一件,现在两天做一件。机工班工匠庞连凯,改良旋刀以后,旋蒸汽瓦缸缩短工作时间百分之五十。在降低成本方面,据最近做出的十四部元车统计,降低成本百分之二十五点六。至于在运动中表现英勇顽强奋不顾身的模范事例是书不胜书的。如电工班副领工带病坚持修理蒸汽引擎。机工班学徒李济海已经请准假回家娶老婆,但运动一开始他就自动不回了。学徒赵庆昌已经病了,有天早晨一出门就跌了一跤但他还要坚持上工。
为什么他们这样奋不顾身的工作呢?工匠庞连凯说“我七岁上死了母亲,家里什么也没有,十四岁上就一个人背了一条破被子到石景山当学徒,在旧社会里当了二十四年工人,人家却骂咱是‘臭工人’、‘黑工人’,挨打受气,谁把咱当个人看待。我活了四十岁,有了共产党有了毛主席我才作了人,我为什么不好好工作呢?毛主席给我作了主,我一定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生产长一寸”。领工刘鸿禧说:“我在阳泉给日本人做工,日本人光叫做工不叫生活。因为没有住的房子,每天从家里跑十八里地去上工,半夜里就得起来走,全家四口人一天赚斤半高粱面。有好多工人因为黑夜上工被日本人刺刀刺死电网电死了。给国民党做工,表面上一天给六斤米,可是米价成了三百六十元,他们还是按一百二十元一斤给,怎么能够活下去呢?解放以后有了毛主席作主,大家都高看咱工人了。住房子是公家供给,自来水是公家供给,一家六口人每天能吃上白面,上级又提拔咱当了领工。工人有了共产党就是有了家。老实告诉你说罢同志,我在旧社会干了十年工人,也没有解放了这二年做得活多。啊!我找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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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保定市的民众教育馆
保定市的民众教育馆,设在古“莲池书院”,内有楼台、亭阁、林木、假山,是保定城内唯一清幽所在。但相传莲池书院建于元代,是一个所谓张柔“将军”的别墅。到明、清两代改为讲书院,曾流传着“闲人免进贤人进,盗者休来道者来”的封建逸话,是一个很古老的封建文化堡垒。国民党、日寇前后统治期间书院改为图书馆,集藏图书十万册。国民党反动派为了统治和迫害人民,他们并不要什么文化,把他们的爪牙警察处设在里边,门禁森严,除了少数学生外,只有那些官僚政客和他们的姨太太们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入游逛,广大市民都视为禁地,不敢轻入。保定市解放前国民党逃跑时,曾把院内图书捣毁的乱成一片。企图把它破坏。
自去年十一月保定解放后,半年的过程中,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这个封建的文化堡垒,已改造为保定市人民文化乐园——为大众所喜爱的民众教育馆。“闲人免进”的牌子摘掉了,换上许多为工人、学生、市民服务的标语。
原来图书馆内多是封建落后道德的书籍,只是作为今后研究历史的参考了。现在又重新充实了许多马列主义书籍和毛主席著作,还有许多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及各种政策的书籍、刊物、报张和杂志。由于书籍内容适合于读者的要求,阅读者越来越多了,一月份共计阅读者一千一百十二人,四月份已增到三千九百二十一人了。工人和市民阅读书报的逐日增加。刘圣庙邮寄代办所邮工张子英,西关摆荣摊张国良,每星期准备借书一次,他们说:“自从成立了民教馆,我们增加了好多知识。”旧有的所谓文人骚士的“藻咏亭”,现在改成了人民的游艺室,每当一件新的工作或形势有新变化时,即利用这个游艺室召开工人、市民座谈会。当座谈毛主席、朱总司令命令解放军渡江南进时,工人们兴奋的说:“就是该这么办,不消灭完了国民党反动派没有和平。”这与国民党统治时代到处写着“莫谈国事”是个显明的对照。此外,还根据着工人的时间,(如星期日)组织文艺团体说新词大鼓书,反映也很好。民教馆真正成了整个市民的乐园。许多的工人、学生、和广大的市民,有的在打篮球,有的在阅览书报,许多劳动人民平生未见过的甚至也未听到说过的古老文物,现在都在自由的浏览着,到处充满着愉快的心情。离城很远来保市办事的老乡们,都到这里来参观。
民教馆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张贴着敌我显明对照的漫画,不识字的文盲看了它,也可了解目前形势的大概。
与群众联系最密切的是黑板报,它把每天收到的时事消息和本市消息都及时的写出来,并且把这些消息制出简报,供给全市一百块黑板报使用。直接掌握的黑板报,并设有政策问答栏,市民常把一些疑难问题去问民教馆,凡属于急待解决的,民教馆就及时的介绍到政府或有关部门去解决,属于政策性的,民教馆则公开给予解答。一个老太太在街上摆小摊,给人家代卖东西,当时说明是冀钞,而她误认为按边钞就卖了,原主不依,老太太很着急,后来民教馆通过宣传酝酿,找到了买主,又按冀钞付了款,圆满解决了。因此市民反映“这比过去打官司可强了。”“什么事应当怎么办,人家就说给,这才是为群众服务呢!”因为黑板报上的材料经常改换与联系市民的实际问题,常有些市民拿着小本子抄录。
近来民教馆与一区职工会又联合成立了工人夜校,已吸收了零散的瓦工、铁工、鞋工、织布、裱糊等四十二个工人参加了学习。并已筹备好工人阅览室,书籍和报张,都是比较浅的,还备有好多漫画。民教馆的社会服务部,经常派人给保师附小和女师附小附设的两个工人业余学校送书籍,在上课前,工人还未来齐时,民教馆干部就拿出书籍和漫画给工人讲解,工人最爱听的是解放战争和劳动英模的故事,也给他们启示最大。今后民教馆正计划着对较大的工厂,把适合于工人学习的书籍送去,定期的换阅,免去工人耽误时间。
保定市的民众教育馆,已成为全人民的文化乐园。它正在根据着工人、学生、市民的意见和要求,更进一步的建设着。在西关和南关,已计划另设工人俱乐部,同时,还通过一切方式把共产党的主张、政策和科学知识、革命理论等,告诉给保定市的每个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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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询问答复

  单挂号与双挂号信有什么区别?答李志英问
一、单挂号:寄信人把信交到邮局后,邮局即逐件编号登记发出,而且沿途所经邮局所都要登记,一直到投递给收件人为止。寄信时除给寄信人一个收据做为以后查询的执据外,另外在信上还贴着一个凭单,随信发出,待投递局把信交到收件人以后,收件人在凭单上签名盖章,即由投递局存档,作为已经送到之根据,以备日后查询。
二、双挂号:除按单挂号手续办理外,并有一个回执,随信发出,待收件人收到后,在回执上签名盖章,将回执退回寄信人,证明信已经收到了,等于一个回条。寄信人如很久收不到回执时,可以拿上原来寄信的执据到原来寄信的邮局免费查询。但现在有时回执退不回去或者收件人没有签名盖章,是因为:(一)寄信人寄信时回执上不写或写不清寄件人的姓名住址,无法退。(二)因机关部队的信件,邮局并不亲自投交收件人而是只交到收发室,往往回执退不回来或不能经收件人亲自签名盖章。(三)好多人因没手戳,所以有的只打个手印,有的连手印也不打。(四)有些邮局人员觉得信已送到,回执晚退一时也不要紧,结果往往弄丢了,或者在中途转寄时散失。
以上第一、二、三项原因除请寄信及收信人与各收发机关注意外,邮局本身的问题正在努力纠正。   
   华北邮电总局 五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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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国营企业”与“公营企业”的区别
编辑先生:我经常在报上看到“国营企业”和“公营企业”,究竟二者有什么区别呢?请解答。    武修文武修文君:“国营企业”系对地方企业而言。中央人民政府直接经营的企业谓之国营(现在习惯上华北人民政府直接经营者亦称国营)。“公营企业”系对私营企业而言。凡人民政府所投资经营的企业,不论其属中央及省、市、县等,皆可称为“公营企业”。
  华北人民政府公营企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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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卫生常识

  修补眼睛和四肢
编辑同志:一、解放区现有无补修眼、四肢的医院?二、前见贵报(二月十九日)所载,知苏联有补修眼珠的发明,不悉解放区现是否已有这样施补的医院?
 晋中一分区平定县王文珠
答:如苏联那种补修眼珠的医院,中国现在还没有。在解放区(如平、津等地)有补修眼、四肢的医院,但都只是以美观出发,少有实用;至需价若干,得视患者的情况(如需什么材料、方法、手续等)而定。
  华北人民政府卫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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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怎样演“老候头”
——关于电影片“桥”的拍制
陈强
这次我参加这部较大的艺术片“桥”的拍制,使我非常兴奋;同时又觉得自己对工人生活太不熟悉。过去我演的工人戏太少,抗日时期所演出的多是反映敌后农村的斗争故事。一九四○年演出“冀东爆动”,我把工人演成一个穿了工人衣裳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他身上嗅不到一点工人的气息,更看不出阶级感情与反抗的怒火。当时我的演剧生活还很幼稚,找不出失败的原因,只是觉得工人戏难演。这种想法并不对;在“桥”的排戏中,我对于演工人戏有了新的认识。
导演王滨同志要我演老候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英雄,我自己确实有点胆怯,导演答应我们,尽量想办法帮助解决创作中的困难,首先派我们这些比重戏重的同志,到哈尔滨铁路工厂去体验生活;同时并向铁道部交涉,就在铁路工厂三拍“桥”的外景。
到哈之后,为了熟悉工友们一般做工的情形,我们就先用参观的方式每天去参观工厂,后来我们就又进了一步,分头去找自己脚色的对象。为了熟悉他们的家庭生活,我们也常到他们家中去拜访。当我们找到了与我们脚色相近的工友后,我们便更进一步的去同他们交朋友,例如王家乙同志去同梁日升的化身——老电炉工人郎义曾同志交朋友;吕班同志也常和铁路工厂李厂长一道去上班,或是参加一下他们的厂务会议;吴一竹(于洋饰)去找胡维珠;席卜祥(杜得夫饰)去找石宝祥;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对象,他就是侯占喜本人,年纪五十上下,做了三十多年的铆工匠,虽说右手有点神经麻痹症,看来他的精神却很饱满、愉快,他很健谈,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他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工人了,曾参加过一九二七年铁路工厂的大罢工,他还被推选为向厂方交涉的代表之一。从那个事件之后,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红党”是给工人谋福利的。自从东北解放之后,他就急急带起头来工作,因为他很快发现了共产党就是“红党”。压风钻的杠杆就是他在解放之后发明的。我在老候头的身上学到了老工人的气质与饱经风霜的风度,他并且教会了我使用带杠杆的风钻。
为了寻求劳动的节奏,与工人的特点,我往往在各个现场里串来串去,有时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半天;有时把他们刚放下来的工具拿起来试一试。最初他们感觉得很奇怪,后来当他们知道我们是来照电影的,他们也就了解我们是在做什么了,他们都愿意帮助我们学习。
开始第一步工作是先研究剧本,我们在这部份花的时间很多,因为我们知道,如果剧本没有深刻研究的话,将来问题一定很多。例如:演员不能掌握剧作者的思想与企图;演员不能创造完整的角色;演员与导演的思想无法统一;演员只有做导演的附庸——镜头前面的“模特儿”。
在研究剧本的过程中,我们几个比较戏重的演员,便和导演一面研究剧本,一面就把镜头分了。这部戏确实发挥了集体的力量,大家提供了不少宝贵的意见,比如研究剧本时,大家都感觉这部戏看不到高潮,我们便布置了一个起火的场面;为了使他能合理的不出毛病,便发动大家找失火的根据,在大家努力之下,便想出用黑铁砖来做起火的导火线。这个新添的单位,不但给全剧造成了高潮,而且也给了老梁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样就更表现了工人阶级百折不挠的毅力;又更加深了吴一竹与席卜祥的矛盾。类似这样发挥大家创造力的地方很多,这也许就是我们这次工作的特点吧!
体验生活,与研究剧本,告一段落之后,开拍戏之前,我的第一步重要工作,就是建立老候头的形象;我接受了第一次演“留下他打老蒋吧!的经验,结果在先没有把角色组织的很好,脑子里没有你那角色的活生生地形象的话,当你站在镜头前面时,便会感觉到茫然不知所措,因为电影的演技不同于舞台戏,舞台戏要经过全剧的排练过程,演员在不断的排演当中,便经过选择、洗练,把自己的角色组织成一个完美、统一、特定的人物形象。电影的摄制是分割的、跳跃的,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拍演,所以说舞台戏可以后建立形象,在不断的拍演过程中建立形象,而电影演员却要事先把角色特定的性格、形象、建立起来,越细致越好。如果这部工作做的很好的话,那末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了,因为他不再受到分割的影响,他会有一个典型人物的影子,作为你拍制的线索。
侯占喜同志对我的创作工作帮助很大,但是我的创作角色,并没有局限在他一人身上,我从多方面吸收了工人一般的特点。
有一天晚上大约十二点钟左右,因为创作的痛苦,我便跑到就近的汽锤场去寻找形象,真有力量呵!这种场面白天是绝对看不到的,五吨重的大汽锤捣在通红的钢块上,火花四外飞溅着,工友们浴着通红的火花,在那里轮番交替的转动着钢块,看,他们的节奏多么明快呀,姿态是多么美,多么有力量呵!这种劳动动作完全吸引了我,不一会儿便到了他们休息与吃饭的时候了,他们聚拢在几块已铸好的钢块附近坐下来,吃着、说着、笑着、闹着、呵呀,他们真是世界上最会说笑的人们呵,他们真是充满了生命力的人们呵!他们真是可爱,我把感关锐敏的放开来;接受他们对我的感染,他们说笑时的风趣,他们那极幽默的动作,和那种生龙活虎般的生命力逐渐的在我心中培育出初步角色的胎儿来,我不时的讯问他们在敌伪时代的生活情形,说起敌伪时代,他们的情绪就马上不同了,滔滔不绝的叙诉着他们在敌伪时代所受的痛苦,其中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工友对我说:“我说这话不知道你信不信,过去咱们工人一进工厂,就算是掉在后娘手里啦!人家小鼻子和那些狗们,说打就打你两下,说骂就骂你两句,咱这么大的人啦就得噙着,你连大气都不敢吭,这会咱工人可算是见了亲人啦!我说这话你信不……”这怎么不信呢?这正是我那脚色所要说的话,我一定争取把这些话从老候头口中说出,因为这就是老候头推动大家加紧工作的动力。
老候头的性格确定了,他带有山东人的顽强,产业工人的爽朗性格,看到两个社会的对比,使他对新社会更加爱护,根据性格,我把他设计成一个连鬓胡子,这样会使老候头子的线条更加有力量,我最满意的是我那顶旧“满铁”帽子,虽然有人说象是日本军帽,但是它究竟点画出一个老铁路工人的形象;如果不是它,那就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了,也许象个农民,也许象个老伙夫,不堪设想。
我把老候头的语言,设计成山东话,因为性格与形象确定之后,我再用普通话去读台词,感觉到很不带劲,有时我同几个山东工友聊天(铁路工厂大约有五分之二是山东人)。在他们说话的感染下,偶而我的话里也带点山东腔,我自己感觉得很亲切,这样一来我就大胆的使用山东话了。最初导演有点怀疑我这样说话的效果,后来他便肯定的答应我这样做了,虽然我说的不太象,但是感觉上要亲切的多了,这样给角色也增加了浓厚的色彩。
反映工人生活,歌颂劳动人民的电影,“桥”的制作这还是第一部,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产生6的缺点很多,请同志们,同胞们看了多提意见,使我们的电影事业渐渐改进。 五月二号写于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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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平安沟平安了!

在工人宿舍——平安沟里边,
我见到一位细高个子的老太太。
她问我:“你识字不识字?”
我说:“识不多,有个书信还能念!”
“好同志,来俺家坐坐哇,”
她说着就拉我进了家。
那窑子不过一间大,
靠南烧一笼小煤火,
一只雪亮的电灯在上边挂。
她指着墙上贴着的那张
军人家属证明书说:
“这是我的光荣证,
上边写着俺二孩的名,
当间盖着大红印,
顶头坐着朱德同志
——咱的带兵司令!”
她挨近我,
更亲热的说:
“同志呀!
我早先心里真不开化,
只怕儿在队上受刻打。
这一回去看他,
我亲眼见到啦。
他在队里真高兴,
不论官和兵,热呼呼的
好比亲弟兄!
他说他进步啦,
胆小也变成胆大。
在火线上,
他撩开棉袄,穿件单褂,
上起刺刀,直往前打!”
我问:“孩呀你不害怕?”
他说:“打仗全是为咱!
想起从前受的罪来,
只想把反动派
一把抓过来,千刀万刮!”
她说赚沉痛地把头低下,
我的心里一阵酸麻。
我问她:“这一二年来,
沟里的工人怎样过活?”
她摆摆手摇摇头:
“没法提,提起就难受!
同志呵,
这几年快糟蹋完这条沟……
唉!疯狗们饿急啦,
来俺身上刮油水……
一回一回永没完,
到后来,光门头捐
一月就是一百万。
地主们仗势抖威风,
俺住这屁股大的小窑洞,
地主一月还要麦子二升。
解放啦,他们明里不敢吭,
暗地说:‘一月给上一千整,
俺困难,帮帮俺的光景。’
我嘴说:‘手边没哪钱,’
心里说:‘可不怕你个老妖精,
等几天大伙翻了身,
咱才跟你把理评!
顽固们真孬种,
粮款要不上
就到厂里乱抓兵,
好多年轻工人被抓走,
矿里的机器也停了工;
豺狼当道不讲理,
扰的天下不太平!
俺老大常年干窑活,
怕抓丁
我打发他外头去逃命。”
老太太咳了一声又说:
“苦事情三天也说不完,
啥时想起啥时心酸!”
我跟着插了一句:
“大娘呀,苦日子熬过啦,
往后的光景就不作难!”
她忽然笑了,她说:
“解放后这两三个月,
跟解放前有天地之隔:
早先不发工资饿肚皮,
如今有吃又有喝;
早先工人没依靠,
如今俺才有家了,
这家就是共产党。
早先狗子不叫俺按电灯,
摘了灯泡还把眼瞪,
说什么——
土窑里只趁点油灯?
同志,俺刨炭,俺磨电,
哪样不是俺工人弄?
流尽汗,受尽苦,
资本家坐着享现成?
如今呀,黑暗世界赶跑啦,
俺这工人宿舍白天黑日一样明。
我说同志呀!
冬天过去春天暖,
早先这地方多慌乱,
如今俺这平安沟里才平安!”
这位诚实的老母亲,
兴奋地拍着手说:
“大解放,大翻身,
共产党救活了俺工人!
我给俺大孩把信捎,
叫他快回来再下窑,
给他说:‘永不怕抓兵啦,
天下变成咱自己了!’
掀掉头上的大石板,
同志,我走步路
也敢挺起胸脯直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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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互助点种
刘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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