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3月16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谨防假冒
近来市场上出现一种时髦的“商品”——这就是一些不伦不类的小册子。什么“土地改革法”,什么“城市土地房屋买卖租赁问题详细解释”、“城市政策”,以及“毛泽东外传”、“毛泽东自传”、“斯大林怎样起家的”等等,名目很多。这些小册子有些是选自原著,但绝大多数是东抄西摘,断章取义,不完全、不切当、或根本错误地叙述与解释共产党与人民政府的各项政策和党的领袖的历史;有的居然冒充共产党人的口气(并教给书贩子说是新华书店出版的)替共产党杜撰一套“城市土地政策”,宣称在城市中要“分配房屋”,要规定“拥有地皮房屋的最高数额”,“超过此数即须接收”,要对“机关、团体、庙宇、寺院、所有城市的房屋土地连同其本身建筑,一律予以接收归公”,要对“工商业家补足厂房、店铺、宿舍、住宅”等等。这些先生们居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够把共产党和人民政府从来没有作过决定的事情,事先替他们“决定”和公布出来!
这类小册子的制造者,大体上可分三类:第一种是想给人民做一点革命宣传解释的工作,但是政治理论水平低,解释得不正确。应该说这种人的用心还是好的,只是他们现在的条件还不适宜于做这个工作。第二种是纯粹的投机商人。他们利用人民对于共产党及其领袖仰望的热情和人们极欲了解党与政府各项政策的心理,从而就大造假货,鱼目混珠。他们只要“轰动”,只要“刺激性”,只要“内幕新闻”,以扩大其市场,根本没有什么政治标准,其目的不过是把那些货色骗出去,把人民券骗进来。第三种是一些别有用心的破坏分子,他们的伪造品富有挑拨性,企图扰乱人心;或故意提出过高的不能兑现的口号,引起人们的各种美丽的幻想,以便在这些幻想不能实现的时候,煽起人们对共产党与人民政府的不满,以便于达到他们破坏与中伤革命的目的。这三类人的出发点不同,但是他们制造的这些小册子,对于人民群众的利益都有损害,甚至严重的损害。
所以,我们的读者在寻找研究共产党的理论与政策的书籍时,应谨防假冒。共产党在平津的现行政策,有平津前线司令部的约法八章,和军管会与北平市政府的文告;关于土地政策与城市政策的主要决定和指示,可见于“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标准本)一书与第六次全国劳动大会的决议;想了解共产党,可研究中国共产党党章、刘少奇同志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和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等。这和那些小册子,没有丝毫相同之处。至于那些小册子,很明显的,既不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编印的,也决未经过它们批准。读者只要稍为细心,即可看出是冒名的假货。北平市的党政与人民,现在正用大力开展清洁卫生运动。对于这一批有害的出版物中的垃圾,也应当在这个运动中加以清除,以免其流毒为害。我们并建议北平军管会,具体组织这个清除工作,并制定书籍出版和翻印的办法,以消灭这种混乱的假冒现象。             
 (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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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井水中修好罐道木
 井陉矿工的英雄故事
本报记者 维进
井陉煤矿全体职工,传颂着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青年矿工刘顺堂、李小旦、吴成祥于严寒天气,在煤井一丈余深的水中,连续四天修理好罐道木的英雄事迹。下面,就是这件事情的经过:
井陉煤矿解放的时候,二百五十四米深的新井给水淹了三十余米深。从去年二月到十一月,水罐笼连日连夜的打水,好容易打了二十余米水。但是忽然发现水罐笼不能下去打水了;原来水罐笼赖以沿着而下的两条罐道木,有一条已经朽坏了。
罐道木坏的位置很不好:不是坏在水面上的一段,而是坏了水中长约五米的一段,要下到一、二丈深的水里才好修理。这时正是严冬结冰的天气,谁还有这个胆量钻进水里去呢!
不修理吗?水罐笼不能下去打水,水就要很快涨到原来的水位,并且还要不断地上涨,乃至把整个煤井淹掉。这样,问题就严重了,不仅过去打了八、九个月的水全工尽弃,而且今后也将不能出煤了。井陉矿三个煤井,数这个煤井出煤最好最多(曾经每天出煤二、三千吨),要是不能出煤,井陉矿全年至少要少出一半的煤。
厂方多么焦急呵,他们当即号召会水的工人下水修理。刘顺堂、李小旦、吴成祥,三个年轻的工人想到:共产党把我们解放了,我们的经济生活政治生活都改善了,当了矿山的主人了,现在矿山快要给水淹掉,还能不管?就是牺牲了性命也要去挽救!因此,他们响应了这个号召。
去年十一月十一日下午,他们下水修理罐道木了,寒风刮得实在厉害,井边积下的水早就冻结成冰。当他们脱掉棉衣赤条条的立在井边冰凌上的时候,旁人都耸起肩膊打着寒噤。
乘着水罐笼降落到二百余米深的井下挨水的地方的时候,那井里面阴沉沉黑洞洞,风在吼叫(井上刮下的大风),雨在淋着(由井桶窟窿中流下的水给风刮的如下雨一般),井水给风雨震动的冲击着周围的石头哗啦啦地响着。这种情景,使人感到心惊胆怕。但是这三个工友,却英勇地手拉着手,“哗啦”一声便跳进水中去了。
井水里是混浊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水中什么东西都有,气管、水管、铁盘、铁梁……等等,随时可以碰伤身体;如果要钻到铁梁里头的话,那就出不来了。为了避免这些危险,他们在水中慢慢的摸索,摸了一、二分钟,摸到一丈六尺多深,即坏罐道木末端的时候,已经换不过气了,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脏水,水里有铁锈、机油的恶臭,实在难闻极了,没有办法就钻上来,喘息一会。
水罐笼虽然预备了一盆旺盛的炉火,他们还是冻的打抖,立不起来。但是想到还没有干下一个样子,就焦急的不顾一切又跳进水中去了。照例在水中钻了一、二分钟,又换不过气,又喝了几口脏水,又钻上来,接着又跳下去……直到量好坏罐道木的尺寸,把它搬掉,把螺丝钉推到铁梁后面(罐道木挨着铁梁,有螺丝钉穿过去的)为止,他们已经下水几十次,从白天下午二时开始工作,直工作到了夜里一点多钟,冻成什么样子呢?皮肤变成紫红色,浑身麻木,恐怕刀子割掉一块肉也不知痛了;脑子是迷迷糊糊的,不会说话,只会傻子似的笑着。房里的炉火热得旁人都不能进去,李小旦却干脆一屁股坐在炉火上烤,后来每人盖上几条被子,又压上两个人,过了一点多钟,才慢慢地暖过来。
第二天,他们全身的骨头好象给虫咬着似的一阵阵发痛,眼晴给脏水淹的必须张开嘴巴才能睁开。按理他们应该休息一两天了;但是耽误一天,水就要涨一尺多,下水修理就越发困难了。他们坚决不休息,咬紧牙关,继续工作。一连下水四天,终于把新罐道木按上去,水罐笼重新打起水来了。
他们完成这件艰险的工作,他们获得了无上的荣誉,厂方和职工会给他们以奖励和表扬,全体职工因为他们这一无比英勇的行为而骄傲,大家同声宣称:“要学习他们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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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北平城外
木深
华北解放区的农民们,用惊人的力量支援北平和天津。这两个包括四百多万人口的城市,解放迄今将近两月,物资供应始终是充沛而丰裕的,粮食、蔬菜和肉类,从四郊源源流入平津。去年十二月中旬,我从石家庄乘车北上,经藁城,绕河间,走保定,沿平保线到涿州,途中遇到无数的大车群,大车的行列一望无际,往往它的脑袋已经隐没在遥远的原野的东方,它的尾巴还在原野西边慢慢摆动。车轮辚辚声,车夫吆喊声,牲口长嘶声,把整个原野搅扰得一片轰鸣。固安的大车到了高阳,衡水的大车到了保定………,农民们跋涉几百里,把自己亲手收获的粮食送到北方。那时候,人民解放军已经包围了平津,战士们和即将获得解放的工人、市民们,都在等待着农民的粮食。
在这种时候,最易使人认识群众的力量。几千万斤粮食,靠着人力和畜力迅速地运到指定的地点,在这种时候,也最易使人认识到农民的忠诚,为了解放自己和别人,他们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毫不吝惜的。
这是为什么呢?什么力量使他们这么勤谨和积极?在今年一月中旬的一次旅行中,我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天是一月十七日,黄昏从通县出发,赴平西郊青龙桥。我们只有一辆汽车,连司机共五个人。汽车始终沿着北平城外十余里的小路走。我们都不认识路。在前半夜,路上不断有人,解放军的炮兵、步兵、传令兵急匆匆的东西调动;农民们装载粮食、柴草、云梯的大车来往穿行。城内还有近二十万的敌人,解放军和农民们正作着攻城的准备。靠着这些可爱的人们,我们没有走错路。
到下半夜,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北极星成了我们唯一的向导。我们找到了一条小公路,沿着它缓缓的向西前进。走到一个小村落附近,突然,从村里跑出一个人来,一面飞跑,一面大叫。汽车戛然停止,我们本能的拔出手枪。
这个人看来有五十多岁,急急忙忙的说:“同志!前面走不通了,桥叫国民党破坏了。路狭,汽车退不回来,我领你们绕个路吧!”
他气喘嘘嘘,借着手电灯光,看见他满脸忠诚,料想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就立时把他请上车来。这时北风很紧,我们穿着皮衣还冷得发抖,这位叫做陈春福的农民,却只穿着一件棉衣。
我们一个同志借给老陈一件皮大衣,并且送他一支纸烟抽。他慢慢停止了喘息,逐渐安静下来了。
这时,他说:“我早躺下了,听见汽车一响,披上衣裳就赶你们,要不,你们走向桥上去那就要费大事了。”他说:前面是一条洼道,只能走一辆汽车。中间有一座桥。桥被国民党军破坏了。前几天我们的汽车不知道,一直跑到桥边,既不能回头,又很难打倒车,常常费半天工夫,才能转到正路上。今天他听见汽车一响,就自动跑来带路了。
“咱们的军队和国民党不一样,一不抓兵,二不打人,我就敢来带路。军队对老百姓好,老百姓就不能错待军队。象国民党,抓兵,抢东西,打人骂人,老百姓看见它的影子就跑光了。他欺侮人,人就不帮助他,他就不方便。”
我对老陈这几句话感到极大的兴趣。他简单而纯朴的说出了我们和国民党的军民关系,虽然还并不很完全。于是,我好奇地进一步访问了他的身世。
他几代务农,家中极苦。现有五口人,除他与老妻外,还有两个年近二十的女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全家只有两间小房,五亩薄地。他会焊洋铁壶,农闲时就到冀中一带耍手艺,弥补这穷苦的日子。
他长长地、不惮烦琐地叙述自己的经历。突然,他变换了话题,问道:“同志,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土地改革呀!”
“你知道土地改革么?”我们同车的一个同志很兴奋的说:“你说说,那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在安平焊洋铁壶,我看过土地改革,我什么都知道。我们村里的情形我都打听好了。”
接着,他就分析起来。谁是地主,该分。谁是富农,该留。谁是中农,不该斗……
“照我们村里的情形,象我这种人,一人总能合三亩地。三五一十五,我还能分十亩。我们村里,大地主房子真多,我大约总能分两间。闺女已经大了,挤在我那两间小房子里真不方便。分两间房子,可以给她们住。儿子大了,给他在新房里娶个媳妇,不也就象一家人家!”
老陈再三说:“象我,早就盼着你们过来,好土地改革呀!象我这样的人家多着哩——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好了!”
老陈成了我们这辆汽车的中心,司机也放缓速度,不断回过头来插一两句话。约摸走了十几里路,又弯回那道小公路上,走到被破坏的桥西。桥是石头修的,共有四孔,被炸毁了一半。老陈叫把车子停下,他说:“就是这个桥。他们打不过咱们,把这么一座好桥也破坏了。”他说:“前面就好走了。我这就回去了。上边下了命令,我们明天就动工,再过三、五天,你们要回来,大约就修好了。”
我们都下车来,和他紧紧的握手,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说:“往前就好走了。你们车子上的灯,顶好不要一直亮着,城里国民党看见咱们的车,常常打炮……”说到这里,他转过话头,问道:“北平快啦吧!这地方早点儿拿下来才好!”
我们告诉他:“快了,快了,北平快成为咱们老百姓的了。以后解放区有了大城,事情就好办了。”他点头笑着,和我们分手。这个新解放区的农民,已经和我们暂时分手了。但是,他成了我们一路的话题,他的话和他那样的热情,到如今还深深的印在我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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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解放区妇女做军鞋
刘衡
解放区的妇女,差不多都替人民解放军的战士做过鞋子。这是她们支援人民解放战争的一个有力贡献。单只晋绥解放区的妇女,在去年一年中就做了军鞋八十九万双。
过去,妇女们做鞋子是叫战士们穿上去打日本鬼子;现在是叫战士们穿上去歼灭国民党匪军。很多妇女做军鞋,真是比给自己家的人做鞋还要下功夫。因为她们知道,战士们艰苦的行军作战,常是爬山过岭,最费鞋子。所以鞋子都做的特别结实耐穿。有的妇女还特地在鞋上绣些字,表示自己的意愿。华东解放区沭阳县的妇女很会绣花,该县葛楼庄葛月伦的妻子,在一双鞋上绣着这样十个字:“穿鞋上南京,去挖老蒋根”。另一个妇女在一只鞋上绣“模范”,一只鞋上绣“英雄”。
人民解放军的战士穿上这些鞋子谁能不高兴呢?他们平常很喜欢说快板,某部的战士穿上这些新军鞋,就又呱呱哒哒地说开了:“妇女们,好心肠,做好军鞋送前方。鞋帮做得呱呱叫,鞋底纳得硬绑绑。战士穿上喜洋洋,跑起路来咚咚响。咚咚响,咚咚响,东西南北都跑遍,过了黄河过长江!”
做军鞋的布和线,大都是民主政府发下来的。华东解放区博兴县有些妇女,嫌发的棉线不够劲,特地买来丝线纳鞋帮;华北太行区的许多妇女嫌发的布是粗布,就从箱子底下拿出陪嫁时的黑市布、蓝市布来做鞋面。她们说:“咱们那怕不穿鞋,地上有个蒺藜儿也瞧得见。人民解放军冲锋陷阵,东奔西走,鞋子可要做得结实实地,一双顶两双穿才好”。西北解放区方山县峪口镇阎根其的妻子,做起鞋来,常常半夜半夜的不睡,加心加意地做,真是每一针每一线都要讲究到。每逢做军鞋,她就会想到自己的丈夫。原来阎根其也是人民解放军中的一个战士。她想:只要人人做军鞋都这样下功夫,她丈夫自然也就可以穿上好鞋子了。河曲县夏营村的妇女,想把军鞋做得更好,临时编成小组,每组配一个手艺巧的,专门剪鞋样,铺鞋底,帮助上鞋;手艺差些的搓麻绳,纳鞋底。因为组与组进行比赛,好多小姑娘也都帮助搓麻线,老太太也帮忙抱娃娃。她们做的鞋子,光鞋帮里里外外就有七层布。她们说:“咱西北尽是山地,解放军走的石头枣刺路,这才受得住磨。”
有些地方还开军鞋展览会,做的最好的鞋子,被大家选为“模范鞋”,人人见了就夸,“你看那些模范鞋呀!鞋底、鞋帮纳得密密的,鞋里鞋面全是崭新的,鞋样儿又好看,上的很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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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条大道
李冰
一、
太行山,万丈高,
半山腰里一条道,
铁锹叮当人吆喊,
修路的人儿有千万。
 
太行山下是平原,
一条大道直向南,
顺着大道向南瞅,
修路的人儿望不到头。
 
男男女女满脸汗,
铁锹镐头明闪闪,
年青的小伙子胳膊粗,
举起镐头气不喘;
年青的媳妇手拿锹,
孩子放在路旁边;
穿红的女娃娃唱着歌,
一锹一锹把土垫;
老大伯,领着队,
手拿丈尺量路段。
 
“老大伯,我问你,
大道修到那里去?
女娃娃,我问你,
修好大路到那里?”
 
老大伯,哈哈笑,
女娃娃,唱得好:
“大路修到黄河边,
好让咱大军下江南!”
 
二、
 
好大道,阔又平,
大车卡车都畅行。
“闪开道,闪开道!
咱们的队伍过来了”。
大炮、小炮一串串,
弹药粮草装得满,
年青的战士跟后面,
身上背着“手机关”。
 
过来个战士站路边,
自家的村子在眼前,
押粮草,送子弹,
路过家门顾不得看。
 
东瞅西瞅四处寻,
看见村里修路的人;
东瞅西瞅四处寻,
一眼看见了老母亲。
两步奔到娘跟前,
拉住妈妈笑盈盈:
“妈妈啊,
修路你也上了阵?”
 
妈妈拉住儿衣襟,
从头打量到脚跟:
“孩子呀,
你们年青的上前线,
乡亲们已把路填平!”
 
“妈妈啊,
任务紧,赶路程,
今天顾不得进家门。”
 
“孩子呀,
村村挑战修路忙,
今天顾不得给你蒸干粮”。
 
“妈妈呀,别挂心,
解放全国就回程。”
 
“孩子呀你快起身!
看咱的大路修得平,
早一天捉住蒋介石,
回家再吃团圆饼”。
 
小女娃娃拍手喊:
“大哥呀,快快赶!
大路宽又宽,
运炮弹,不觉难,
快叫老蒋吃鸡蛋!”
 
老大伯,笑盈盈,
“孩子呀,迈步行,
不用问,不用停,
这条大路通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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