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26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繁殖牲口解决农村畜力困难
——华大农学院在长治二十二个村的耕畜调查情况
编者按:繁殖牲口、解决畜力,为发展农业生产中一个极其重要问题。华大农学院耕畜调查一文提供了不少实际材料和意见,值得大家研究。
华北大学农学院为了了解本区耕畜缺乏情况,以及研究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特于十月二十七日到十一月二日共费时间一周,在长治三区的周南及二区的苏店、南董、东西贾等二十二个村,进行了初步调查。
  耕畜缺乏情况
1、耕畜增减情况的比较:根据二十二个村中的调查,分战前、解放前及现在三个时期来说明:在战前,二十二个村中牲畜总计一千八百三十九头,在日寇占领时期,连损失带卖减去一千三百六十八头,仅剩下四百七十一头,损失约百分之七十九,现在则繁殖到一千四百五十四头,较解放以前增加了两倍。
2、耕畜与耕地面积的比较:现在二十二个村中共计耕畜一千四百五十四头,耕地七万九千四百三十八亩,每头耕畜负担耕地平均五十六亩。若以每头耕畜种三十亩地计,尚缺乏二分之一弱。据了解,现在一般农村中耕畜体质甚坏,其中尚包括有幼畜,如南董后勤主任胡师只统计全村九十六个耕畜中,有十七个不能劳动,即一个残废骡、两个残废驴、和一个腰腿坏了的老马,其余是十三个幼畜。由此更可推测这些村耕畜实际缺乏在二分之一以上。其中以周南、曹家堰、南庄三村,耕畜缺乏情况比较严重,如周南全村耕地面积二千六百四十一亩,共耕畜二十四头,每头平均负担耕地一百一十亩,南庄每头须负担九十八亩,曹家堰每头须负担七十九亩。
  耕畜缺乏主要原因
1、种公畜缺乏:长治第二区总共二千多头耕畜中,仅仅河头小玄村有一个公驴。全县一万多头耕畜中,只有种公畜六头。能繁殖的母畜若以三分之一计,约有三千多母畜,若按一百个母畜需一个公畜,则须三十几个种公畜。
由于种公畜的缺乏,便出现了下面的几种现象:
甲、滥交:普通公畜一天交配到三个,尚须给予适当的休息,否则便会影响到公畜的健康及受胎率。但据调查,在壶关一头驴最多一天曾交配到十八——二十头,普通七——十个。每赶一次会,一驴一马便可交配到二十——三十个。在今年一个繁殖季节,公马配了一百六十个,公驴配到五百七十个以上。
乙、报酬高:由于种公畜的缺乏,养公畜的人,便要较高的报酬。根据苏店农民李起明等的反映:“配驴价钱高,种上了须交三斗粮食,生小驹后还得再交三斗”。
丙、附近没有种公畜,母畜交配不便。如苏店李起明说:“配种须到郝家庄,十五里,去一次耽误一天的时间还配不住”。又据调查,远在六十里以外的冯坡、南河,还到小玄村去配种。八府坟上村三十三个牛中,有七个能繁殖的母牛,但因附近没有公畜和怕耽误生产,都没有交配受胎。
2、除上面说的种公畜等缺乏外,比较严重的便是老乡们因为怕耽搁生产,或怕支差负担幼畜太重,就根本不配种。如秦家庄牛四旦等说:“下个小驹,四个月不能生产”。寨子靳二胖说:“今年我们村一共九个母驴,都没有配,都怕耽搁生产”。而互助组伙喂牲口,也妨碍了繁殖。南董李春元说:“八家合喂一草驴,前年交配一次没有受胎,去年今年就都没有交配,因轮着使,轮到谁家,谁便抓紧使用,就是受了胎也不会存住”。又王成保说:“互助组轮喂半年,牲口就用坏了,还说下驴驹?”
  如何解决牲口缺乏问题?
根据这次初步的了解,关于解决农村耕畜问题方面,提供下面的几点意见:
一、进行耕畜的繁殖方面:
1、解决种公畜缺乏问题:甲、购买成年公畜,可以立刻见效,但成年公畜中能以作繁殖用的为数很少,购买时应注意。乙、培养种畜:据普通调查,未行阉割的公畜,看其可作种用的,先给予一定价钱,使原来畜主养至三四岁,然后购买过来以作种畜,此法最为适宜。丙、发动过去养驴公的人,给予贷款,予以奖励,使其能以就业,并给以教育,提高其技术。
2、关于母畜方面,除宣传鼓励繁殖外,应按照一般群众之要求,购进体质较优的母畜。如长治一带过去为产骡区,据廿二个村的统计,战前马占总畜数的百分之二十以上,现在尚不到百分之九。据各村反映都喜养母马,主要生骡利大,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应该设法满足这种要求。
二、从外区购进耕畜并扶植畜力副业:
按照各区耕畜缺乏之实际情况,发放贷款,组织农民从外区购进耕畜,并扶植畜力副业的发展,尽量使大多数农民单独饲养耕畜。并扶植畜力副业措施放贷款,耕畜定会很快增加。如据宋家庄、南黄等五个村的统计,因为有贷款能搞副业运输的关系,现在耕畜较战前增加百分之五十九。另外还须注意保护现有耕畜,着重传染病之预防,须加强普通疾病之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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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胜利的天镇北山人民
孙英 立波 王一
在平绥路的北侧,有一块东西长达百余里,南北宽约五十里的山区——天镇北山。在它的怀抱里有着大小八十多个村庄,一千五百多户,九千多人民,在极端残酷的环境中和傅匪撕杀与搏斗。
这块山地的人民在日本投降后,和察哈尔其他地区的人民一样曾过着自由幸福的日子。为时不久,暂时的乌云遮住了天。卖国贼蒋介石破坏了和平,傅匪偷袭了张垣。随之苦难的生活降临在山区了。历年的土匪又活动起来,保警队保甲长(此时山边村庄已成立了保甲)也不时的前来要东西要军粮,人们提心吊胆的过日月。人们在痛苦的深渊里想起了自己的军队——人民解放军,自己的政府——人民政府在这里的时候是多么舒适的过日子:有吃的有穿的,人人能说话,人人有民主。人们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自己的军队快来解救他们。
去年,一个明媚的春天,有七个带着三支短枪、四支大枪的同志来到了这里——这原来就是在这里工作过的张恒,李全海、赵尚等同志,他们是被县委派到这里坚持工作领导斗争的,他们冲破了敌人的平绥路,经过了层层的封锁线,胜利的到达这里。可是当时反动势力大,不敢公开活动,一夜不知转几个村。在每次出发前李全海同志总是这样的吩咐人们:“大枪在前头,手枪顶子弹,后边掏出手榴弹”,随时随地都准备着情况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群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苦难中的人们见到自己的亲人是何等的高兴啊!他们亲热的把同志们拉到一边,低低的诉说着傅匪的残暴和土匪的猖獗,打问着解放军的各种情形。同志们讲解了形势,号召大家团结起来一块斗争,把反动家伙打跑,好再过那自由幸福的生活。
当时山上土匪很猖獗,冒充八路军干部抢劫老百姓,造成社会不安。高坤同志抓着群众这一迫切要求,就到各地组织群众肃匪,时间不长,把几十里以内打山(打猎)的枪手们动员起来,进行了清山,把土匪肃清。这一斗争的胜利,把各阶层人民团结在我们的周围。
东山、柴沟堡等地的敌人抓丁了,不分男女见人就抓,捉住妇女换男的,哪里逃呢?群众跑上了这座山,干部们又团结住这逃难的百余个青年,风餐露宿在山野,对敌展开了反抓丁斗争,组成镰刀队,山头上堆集起大石头,敌人如果前来抓兵,就用石头打击他。一次渡口堡沙家屯的“乡狗子”追来抓兵,被群众以滚石打的狼狈窜回,一无所得。从此后群众再听到抓兵的风声,就逃到了山上。就这样使敌人抓兵的疯狂企图,不能不在这里有所顾虑。
反动的保甲压榨着人民,破坏着革命工作,于是干部们又领导着群众展开了摧毁伪组织的斗争,处理了恶甲长杨二。
这一连串的胜利,使我们建立起革命秩序,有了山头岗哨,敌之大乡人员再不敢上山了,并且更进而向敌人展开了有系统的斗争。这时,敌人感到对其威胁的严重性,尤其是今后平绥路再不会那么安静了。于是傅匪就实施出各种残酷毒辣手段来对付这块山区的人民。
傅匪制造无人区的残酷手段开始了:一方面在兴和、天镇、阳高等地普遍成立了联庄、红会、九宫道等反动地主武装组织,把山区团团的围困起来;一方面则集中大的兵力对山区进行毁灭性的“清剿”。十一个月(去年九月至今年八月)的时光,三百以上兵力的“清剿”“扫荡”竟达二十多次,最多兵力到达四千之多。小的抢夺骚扰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的不可算计。山区的人民遭受了空前的灾难:
今年的一月间,天镇匪十七师配合伪大乡、红会五百人,到头二台子一带“清剿”,见人就捉、见东西就抢,拿动的便拿走,拿不动的如门、窗、锅等全部给砸毁。在头二台子捉住了七个男女,有的被杀掉,有的被乱棍活活打死,其中有一个女军属因拒绝匪徒们的凌辱就被脱光站在冰上。
二月十五日匪徒们在山沟里搜出老杨树沟走不动的李老汉,把老人的腿砍断,使老人活活的疼死了。三月初阳高敌之二十团,纠合了大乡、红会向三道边、小沙沟、炭火沟、韭菜沟实行毁灭性的破坏连续七天之久,人们的锅碗筷被砸碎了,山药蛋被烧毁了,炕桌、炕席被砍坏了。兴和匪县长鲁凤昌更下了毒手,亲率保安团保安队联庄共六百余人,把四十户的石窑沟烧了个光,共烧房一百四十七间,屋子内的全部财产变为灰烬!
被傅匪摧残的人们,不但没屈服,相反的却喊出复仇的怒吼。当有的地方经敌连续摧残,孩子女人不能存在了,就搬了走,男人们就和敌人转山头。
“我们如有武器,狠狠的和敌人拼一拼!”这是群众的要求,于是干部们建立起民兵的组织。王××是个自小打牲(打猎)的有名枪手,他自动参加了民兵。韩××是个五十九岁的贫农老汉,在从前土改时分到了几亩土地,五月间被匪骑旅打挂了花,当休养好后,立刻参加了民兵,同青年人一道打击敌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农民都自动参加了民兵小队。
二月十五日敌人以三百余名的兵力上山进行“清剿”了,民兵小队和武工队英勇的展开了阻击战,自己毫无伤亡的毙敌五名伤敌十名,造成零比十五的光辉战绩。
三月二日匪徒又来了,东×村的民兵守着一个山头英勇的阻击着,不让敌人上山。他们虽然手中没有一支枪,但是他们却不后退一步,手中的手榴弹打光了,就把拉火雷掷在敌人群里。敌人垮了,没有冲上山来。
三月中旬天镇、阳高被解放军解放了,敌人对北山西边南边的威胁减去了,这更鼓舞起民兵的斗争情绪。察南战役中展开了不让溃匪逃走,从溃匪手中夺下武器,武装自己的斗争。在斗争中民兵得了很大的补给。
四月八日溃匪二○一师的八百余人,从天镇前堡车站经山地向柴沟堡逃窜,区干部和民兵仅十四个人,带七支大枪,在头二台子伏击了敌人,伤敌团长一,俘敌后卫部队三十二人,缴获机枪一挺,中正式六支,战马三匹,炮弹百余发。
四月三日匪骑四师骑五旅全部由阳高向口外逃逸,民兵爬在山上监视着敌人,最后以猛虎下山似的扑向后尾的几个敌人,打死打伤各一人,得文件一部,战马一匹。
五月十五日敌军四百余向我正石咀子一带进攻,被民兵节节阻击与两翼侧击,民兵们建筑起工事固守阵地,使优势之敌不能前进。群众们也自动的赶到前线给民兵送饭。战斗一直由固守战到追击,由山上追到川下,一直追了二十余里。这时恰遇我骑兵主力截击敌人,最后将敌歼灭了一大部,民兵无一伤亡,得到了我主力军的表扬,奖给民兵步枪四支。
现在这块山区已有许多的民兵去掉了土枪背上了快枪。由几个民兵发展成拥有步枪、机枪和掷弹筒的一支顽强精悍的人民武装。
现在山区的人们脸上发出笑容了,都很有自信心的谈论着:“三百五百的敌人也再不敢来害咱了!”真的!从五月十七日被民兵赶跑兴和伪县长亲带的匪军后,至今再也不敢轻易进入内地。今天兴和天镇都已被我完全解放了,这块山地最后也解放了,人民终于战胜了傅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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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济南特写
 小清河码头
叶家林
济南解放后,从济南城发源的小清河也复活了。河面上有大小一千六百余只船在昼夜不停地来往行驶着。沿河各码头旁,云集着船舶。码头上,地排车与小车正忙碌地在搬运着货物。济南出产的工业品如火柴、轧棉花机、切面机、布匹,正经由这里运输到各地去。济南人民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的粮食、煤炭、油、盐、菜蔬,则经过小清河由长清、高苑、桓台、淄川、博山、广饶、寿光等地,源源不断地运来。乌油油的煤炭,现在正山似的堆积在小清河畔。据矿务局和煤炭运输公司包运部的统计,最近在济市的小清河码头上,每天要卸下五百吨煤。在国民党统治时,每年冬天缺煤,甚至以家具当作主要燃料的济南人民,现在获得了足够的煤炭供应。
小清河是复活了。它充沛着生气,再不象解放前那末死气沉沉了。那时,国民党动辄禁止船舶在小清河上来往。今年二月里,国民党军就封冻了八十只船不准行驶。船户不能做生意,船漏了没法修补。在小清河上,一只只的船象死蛤蟆一样,白肚朝天的漂浮着。正如船家李长祺所说的:“过去装运一批煤炭、盐或粮食来济南卖,就得受蒋匪军的压榨。他们假借检查的名义,拿着白晃晃的刺刀来要买路钱,不问青红皂白地端起刺刀就向船上四处乱挑乱戳。如你不暗地里递给他百八几十万伪币,不仅船不准进闸,还要被诬告成‘八路探子’,抓进‘剿侦队’去挨审讯。船靠码头后,还要拿出落地税、码头钱、进板桥捐……,又要化去百十万才能卸货。那时,谁也做不起这样的买卖,码头上冷落得很。”
如今,人民政府取消了国民党订下的一切苛捐杂税。小清河从水上把济南和各地联系起来,船运畅通了,码头工人和船户的生活也好做了。码头工人李盛财讲:“现在粮价便宜得多,只要肯干,就能顾家活口。”他兴奋地介绍道:“我们这个卸运小组,三天三十七个工,卸了一百六十三吨煤炭,共挣四十万七千元北海币,每人平均分到一万一千元,能买二十六斤小米。现在的小组长又都是民主推选的,挣的钱大伙按份分,再不受过去那些提鸟笼的,多拿二成工钱的把头的额外剥削了。”船户赫志贤也高兴地说:“现在没有了苛捐杂税,买卖有做头了。船从博兴装二十多吨煤起运到济南,不算回去的客货,半月来回一趟,除了在船上的五口人吃喝外,可以净挣八十万元北海钞。”
小清河复活了,小清河上到处可以听到欢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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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胰子盒
杨觉
部队沿着山上蜿蜒小路进了隆盛庄,熟悉的大街宽宽的,过十字街往南路西一家小门就是通信连四班的老房东,四班战士们心说:“怎么又住到这家了?怪蹩扭……”
一叫门,房东连声答应着开了门,战士们照旧说道:“房东,又麻烦你们来了!”“不麻烦,快进屋暖和暖和。”刚进屋,房东大娘就抱进一床棉被、两个皮褥子,给铺在炕上。房东大儿子提过水,端过一筐山药蛋,又在院里忙劈着柴,大娘抢着烧水煮山药蛋,战士们要烧,大娘说:“你们走了一宿啦,歇歇吧。”战士们心说:“真怪!这回房东怎么变啦?”
第二天一早,大娘拿着个红胰子盒进来,大伙认识这胰子盒。心里猜疑:怎么王贵良的胰子盒到了房东手里?没等战士们问,大娘就说:“普天下找不着你们这么好军队!傅作义的军队见甚么要什么,借东西拿慢点就打就骂,借去就没影。你们丢了个扫炕笤帚还赔个胰子盒,留封信。”说着打开胰子盒抽出一个纸条。同志们一看认识是王贵良的笔体:
“房东老大娘:把你的扫炕笤帚丢了。对不起!咱们解放军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损物赔偿。我没钱,把胰子盒赔了你,请收下吧。王贵良。”
大伙看完了,心里才明白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房东这回待咱这么强。
这是前几天的夜里,雨不停的下着,战士们走到隆盛庄时背包、棉袄、裤子都湿透了。四班挺立在雨中等待着号房,心里都希望住个好房东,买点柴火烤烤被子衣裳,暖暖的睡一夜。
四班一进房东门,明明看见草棚里大堆柴火,一说买点,房东说没有。只好在别家买了点柴火烤干衣服,对付着过了一夜。
下午要出发,房东扫炕笤帚找不着了,战士王贵良四下乱找也没找着。部队在门外要集合了,王贵良急的在屋里转圈想赔,一摸兜里没钱;想走,一想不对,“损物赔偿”这是纪律,在新区更不能犯。一把摸着红胰子盒,“把胰子盒赔了他吧!”心里马上塌实了点,顺手写了个字条放在里边走了。
部队又出发了,四班给房东扫了院子,挑满了水缸,又向房东道歉:“又麻烦你们了,老人,我们再来再看你们。”
“不麻烦,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个。”说着,一家子送出来,十几只眼睛望着四班同志,不住嘱咐:“再来还住咱家里,离近了想着来家里歇歇。”部队走远了,房东一家子还在门口望着部队的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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