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6月27日人民日报 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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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千万军民结成护麦长城
太岳太行胜利完成夏收
各地民兵打退蒋阎军无数次袭扰,保卫了自己的血汗果实。
【本报阳城讯】太岳解放区麦收工作已全部完成,同蒲沿线黄河北岸等地,已收打完毕。曲沃、闻喜、济源、孟县数县小麦,已晒干藏毕。今年麦收中,不论新老解放区均实行了夏收大互助,广泛吸收半劳动力参加,町店村由女义务教员王米瑰领导的十四人的妇女互助组,三天割麦四十七亩,每人每日平均割一亩一分。儿童队长王章林、张兴旺领导的儿童互助组二十八人,三天割麦七十五亩,与互助组全劳力的效率相等,所以收割进行异常迅速。曲沃四区里村,在全村劳力互助下,六天内全村三千六百四十五亩小麦,全部收割完毕。在闻喜还提出“妇女割、男人拉、妇女晒、男人藏”的口号。东大村三天割完小麦二千亩,特别是边沿地区,在劳武结合下卷入紧张的保卫麦收斗争。曲沃有六百民兵组成的战斗队,守望在汾河东岸的丘陵上,保证全县三十余万亩小麦,不让阎军袭扰,四天便收割完了。黄河沿岸上的数千民兵河防队,结成一条长城,打击了蒋阎军十数次的抢麦进攻。腹地民兵也远征到边沿区掩护助收,由王屋腹地开到赵塔等七村的两千人的助收大队,三天抢收二万亩。蒋阎军抢麦的阴谋,遭受了严重挫折。据各方面材料证明,全区小麦产量,山地平川平均每亩八斗;但因今年春季多雨,麦子发生黄疸、黑疸,产量约减少三成。另据翼城材料,全县麦田三十五万亩,水地小麦每亩收二石五斗,旱地八斗,总计全县可收二十八万石小麦,比去年增产九万三千多石,全县十一万人口,每人收种小麦约两石五斗,群众生活大大改善,无不兴奋愉快,感谢民主政府的领导。
【本报长治讯】太行周围各地民兵,正积极打击抢麦顽伪。在同蒲方面:榆(次)太(谷)民兵半月来共击退阎军进犯二十余次,毙伤俘阎军十余人,并缴获机枪一挺。祁县民兵组织之保卫麦收队,至上月二十五日即曾七次击退阎军的进攻,七日又击溃由白城镇出犯之阎军三十余人,并曾捕获顽方派出之便探二名。在豫北方面:辉嘉民兵于九日击退顽伪大股抢麦队,毙顽伪排长以下五名。汤阴民兵联防队,于本月十二日前,共击退顽伪抢麦出犯十三次,毙伤伪三名,地雷共毙伤伪军五名,另捕捉顽便探七名,东酒寺村民兵,二日配合部队,击溃顽军大股进犯,三日与七日又在林县民兵协助下,两次击退顽伪八十余人的报复进攻。十三日,辉县驻常沿村顽军,包围石圪节,伪辉县保安团,包围张飞村一带,企图消灭在该地掩护麦收之林县民兵大队,该大队安全突围,该股顽伪,旋即为我辉北县长指挥之民兵击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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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减轻人民负担
边区子弟兵积极生产
官兵齐动手家属多生产自给
【本报邯郸讯:】根据各地报导,今年部队生产工作,在若干单位中,已获得不少成绩。冀南军区警一连十七人的生产队,二十天耕地四百亩:“四三”部队各连都种地百亩左右,本部种棉一百亩。太岳军区政卫连和驻地群众结合种地。十五分区“四五”部队共种地一千五百亩。太行“自卫”部在顽伪碉堡附近抢种三十多亩地,一面抢种,一面打击敌人,保卫群众生产。十五分区特务连十一人的生产小组一周耕地一百亩,下种三十四亩。各地部队生产不仅经营农业,而且向副业和手工业方面发展,太岳军区特务连买了一万元山蚕子,学养山蚕。十五分区“四五”部队开铁匠炉二座,纺纱厂一座,还喂猪一百十四口。冀南电话局和群众结合开木工厂一个,做纺纱工具和农具,劳资对半分红。武邑部利用废铁铸犁铧供给群众需要。军直警备团一营与老百姓合开铁厂,造水车、压面机、压花机等。利用空隙时间,以剩余劳力参加公私生产,也是今年部队生产的新特点。军直警卫团一营为印刷厂摇机器,为公家搬运砖瓦,盈利数十万。漳河五中队组织运输队运煤,马分队长亲自赶大车推小车,二十天获利二十多万。组织干部家属参加手工业生产,以解决家属生活困难,也是今年部队生产运动中一个重要收获。冀鲁豫军区“支政”郭品三、王玉俊家属的生产小组,已能按部队生活水平自给,他们六个家属,四架织袜机,每天织八打袜子,每打得利一百元,以每年工作三百天计,可得二十四万元,除去花消十一万,还可余十万元分红。
(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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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陕甘宁边区延安等县
干部下乡组织夏耘
【新华社延安十九日电】陕甘宁边区之延安县、延市、延川、延长、固临、安塞等地已开始紧张之夏耘。县级干部多已下乡,延安县柳林区区书,在王家沟用事实说服了对早锄尚抱怀疑态度的群众,并将计划提交大家讨论,当场群众纷纷自找对象利用亲友关系,成立了四个变工队,全村劳动大部参加。为团结群众齐心锄草,干部又对雇工与雇主之间的纠纷予以适当调解。安塞真武洞市商人为解决农民锄草变扎工队的工资困难,愿抽出一部分商业资金,无息贷给农民。市商会委员谢鸿有自动借出二十万元,摆小摊的徇应才也借出了一万元,共集资二百万元。该县县区干部均已分赴各地组织锄草工作。延市东郊乡亦按亲友关系组织起小组变工队二十三个,每日紧张锄草,全乡杂田大部锄过第一次。延长棉种较多且麦子有一部分发生“黄疸”,故群众对棉田益加爱护,纷纷组成小组变工队,自动锄棉。县书县长以下干部,全部下乡,在夏耘中巩固与扩大现有的四百九十八个变扎工队。三区并组织城市商人扎工队,帮助群众夏耘夏收;五区发动干部家属带头组织妇女变工打棉花卡。
延川城市区的变扎工队,除锄过头次二千七百垧棉田及六千三百余垧麦子外,已开始锄其他庄稼。固临县府亦于本月初派干部分赴各区,督促动员夏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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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太岳加强全面建设工作
行署建设处调整机构
邀请各种科学专家、技师参加
【本报阳城讯】太岳行署为加强全区全面建设工作,从六月份起建设机构有所变动。行署建设处直行政科取消,原农林科增设科员一人,专管农林、水利、劳动互助,农村副业生产、改良农具、提高耕作技术等项工作。另增设一工商科,专管工业建设,商业行政,合作事业等项工作,并增设交通科,专管公路、大路修筑,电话等项工作。该科并预设土木工程科,特聘技术人员数十人,专门负责路基、桥梁测量工程设计。此外,建设处又成立一技术指导研究室,专门聘请各种农业工业技师专家,分科研究。现行署已发出号召,邀聘各种科学专家技师前来参加新社会的建设,并制订优待技术人员办法,目前并聘任各项工作之技术人员已达三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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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反对特务破坏学校毒害青年
邢师师生控诉国特罪行
全校坚决粉碎特务阴谋,抢救失足青年
【本报邢台讯】国民党特务破坏邢台公立师范学校的阴谋活动,自上月二百余同学发现中毒后(已志前报),即引起全校师生的严重警惕。最近经过时事教育和各种努力,特务破坏阴谋被完全揭露,并在坦白挽救运动中,抢救出不少失足上当青年。邢师全体师生,顷特发表“告各界同胞书”,控诉国特阴谋罪行:原来在去年日本投降时,伪军伪组织中一部分汉奸、国民党特务,就在邢市公开挂起了国民党党部的招牌,用升官发财等钓饵利诱青年学生参加三青团,实际进行特务破坏活动。我解放邢市后,他们即给这些特务布置了破坏任务。据上当分子刘保林说,邢台解放时,特务机关叫他们“继续留校,做破坏学校的工作,将来官复原职。”并给了刘保林一大包毒药,叫他潜入邢师放毒,事成之后,给十万元,又以手枪威胁:“如果完不成任务,要你脑袋。”还有学生罗贤修、郭瑛等也同样接受了特务机关破坏邢师的命令,他们的活动方式,开始指示落后同学,偷往教室、礼堂里大小便,回头就大肆宣传,说是太行山来的同学干的,借此挑拨新解放区与老解放区来的同学的团结。去秋天尚未冷时,他们就嚷着冷了,说学校不关心同学冷暖,借此组织落后同学烧桌椅板凳来烤火,前后烧毁三百多件,约值十四万元。在他们统一计划下,管图书的章恒寿和崔佩玉(三青团新支部负责人之一)“遗失”图书五百多部,并企图堆集烂纸,烧毁图书馆。又毁坏听诊器一个,摔破玻璃百余块,罗贤修有计划的“保举”刘保林为经济委员,任务是“破坏厨房”。如买菜故意多出钱,叫伙夫多做饭,吃不了扔掉,领着头敲碗等。刘保林坦白说:“烧着凳子烤馒头,损坏和浪费了的东西不计其数。”民主建国学院招生时,他们动员邢师同学“准备到那里去破坏”,共骗走六十多名。罗贤修捏造了王校长四十二条“罪状”,密谋捆起王校长示威请愿,然后仍拥护贪污校款二百多万的汉奸校长苏世忠上台。他们吸收浪荡青年高吉太为三青团员,让高勾搭女同学,共同破坏学校。叫炊事员王文彬(三青团新支部负责人)于四月底放火烧了六间房子,害得同学们在露天吃饭,他们乘机宣传:“连厨房也没啦,回家吧!”五月以来,国民党反动派加紧发动内战,国民党特务机关从安阳送来大批毒药,命令是“毒死一个给一万元”,这就是前些时报载邢师二百多同学中毒的内幕。该文于历述国民党特务政策所造成的这一切阴谋破坏放火放毒的滔天罪行之后,最后发出沉痛的呼号,坚决反对国民党当局毒化青年的特务政策,要求解放区民主政府肃清国民党特务机关,要求各界人士共同协力,拯救陷井中的失足青年,号召失足青年猛省,自拔自救、重新做人,不再做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罪恶勾当,不再做国民党反动派屠杀人民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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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揭破地主分化农民阴谋
开化村中贫农团结翻身
【本报阳城讯】太岳翼城县开化村,是当地十来里以内的汉奸、特务、恶霸地主堡垒。以田树基为首的二十多个首脑分子,二月初就逃了。留下其心腹人田树勋等进行破坏活动。三月以后,各地涌起了群众反奸清算浪潮,田树勋即组织了一个“动员委员会”,后来又改名为“农会”,专门破坏群众运动。他们强迫十几户中农,拿出二三百亩地,分与贫农,挑起农民内争。他自己一顷多好地,却完全不动。领导上检查工作,获悉其阴谋后,即于五月中旬组织该村群众酝酿,重建农会。第一步任务就是解决中贫农之间的问题,团结全体农民,以便共同进行翻身斗争。耐心说服贫农,不要中农的土地,组织贫农讨论:“中农与贫农是不是一家人”,“该要什么土地,不该要什么土地”,“谁欠咱的债,谁是压迫剥削咱的”等问题。经过讨论,大家认识到中农也是靠劳动生活,和咱一样,人家的土地都是血汗换来,咱们不应该要。有一个贫农感叹的说:“咱叫人亏了半辈子,懂得吃亏人的苦处!田树勋能亏人,咱可不能跟上他吃迷心食,”中贫农的土地问题顺利解决了。大家认识明确,随即反映出田树基过去当汉奸时强迫群众替他填沟的许多工帐问题,要求斗争、算帐;酝酿中,许多中农也都有同样要求,于是中贫农都团结起来,展开了清算与诉苦的大斗争,结果,算出农民为田树基个人无偿服役,共二千多工,要求偿还应得工资。田家理屈认错,愿出八十多亩地偿还工钱。在分配这些地时,中农自称土地够种,可以不分。领导上启发大家讨论:“中农应不应该分得偿工资的地”,大家认为“中农做了工,又参加了斗争,斗回工价来应该分配的,这样才能团结,才算合理”。这样处理结果中农都反映:“政府认理真,谁出了气力总有份。”以后贫农中农就继续酝酿减租清债问题,很快进入了减租清债斗争。许多过去被骗的中农,都从田树勋的假农会自动退出,加入了新农会,中贫农之间更加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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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砸碎假碑收回公地
西化村农民愤起翻身
【本报阳城讯】孟县二区西化基点村,在全村农民团结下,退回了被恶霸地主刘德义,占去二百零八年的村公地,砸碎了刘家祠堂统治农民的假石碑。该村在黄河滩有村公地二百多亩,是该村农民于乾隆三年受地主利用,到黄河南岸打架,死了十二个人争夺回来的。后来被该村恶霸地主刘德义所操纵的刘姓“宗祖会”强占。刘德义并在刘家祠堂内立假碑,说这片公地是孟县知事判给姓刘的“人份地”,县志上有记载等,但刘姓中的小户穷户,都没有“份”;想种几亩,还得给刘德义送“黑钱”。民国元年,该村农民曾与刘德义打过几场官司,迄未解决,为首的农民高广秀反被毒打而死。我解放孟县后,刘德义怕自己罪行暴露,当即召集刘姓大会,动员大家有话在祠堂说:“胳膊不能往外屈”,来迷惑群众;又以其子刘祥麓在对岸国民党军张伯华部当指导员来威吓全村群众,群众敢怒不敢言。在今年发动群众时,该村也曾有一百二十多个雇工增资,可是,群众总不起劲,领导上对于这个问题也到听些,因工作不够深入,以为是他姓与刘姓宗派之争,没大注意。以后又作调查,才听到一般群众都在背地舆论:“刘德义霸占了两三顷公地,老百姓地不够种,气不敢出,怎能翻身?”领导同志这时恍然大悟,向群众表示坚决撑腰,许多群众激动起来。有人说要干,就是怕人家报复,有的先进群众提出:“只要大家武装起来就不怕。”于是组织了民兵,成立了一个“翻身会”,大家分头去发动全村群众诉苦申冤。这时发现刘姓中有许多小户穷户同样受刘德义的压迫:刘吉钦家被刘德义霸占了财产,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刘明德只有一亩地,也被刘德义强占了。他和人家“理论”,反挨一顿毒打,被押到祠堂里请了客才完事。大家即分头去团结与发动这些刘姓的苦人,诉苦伸冤,向刘德义展开斗争,群众压力下,刘承认自己过去强占公地,以及分化农民斗争,欺哄工作人员等全部罪恶,群众当场把公地收回,把他自造的假志石碑也砸碎了,兴奋的呼叫着“翻身了!”八十七人的河防自卫队很快组织起来,民兵每夜来往巡查于河岸前哨阵地,互相鼓舞告戒:“决不能放过一个特务、侦探!决不叫张伯华、刘祥麓的队伍过黄河来!”五月三十日果然在河岸上捕获张伯华派来的特务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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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注意!
汤阴发现假钞
【本报长治讯】汤阴鹤壁集上,发现假冀钞,票面色淡模糊,号码紊乱,经稽查结果,发现该批假钞,系由汤阴方面流入,商人吃亏不小。前该镇民兵查获由汤阴来假扮小商人之便衣探三名,即携有此种假冀钞三十余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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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焦作成立汽车运输站
【焦作讯】为促进交通便利商民,焦作华兴汽车运输站,已于六月初旬正式成立。并于六月十一日起开始营业,以运输货物人员为业务,货物运输以每斤每里二分五厘计算运费,乘客以每人每里二元计算,军人予以半价优待,运输货物及乘坐者,必须欲先一日预定临时包车。
(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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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编者与读者

  编者与读者
报纸寄递要快编辑先生:
我是邢台市一个贵报的热心读者,我在一个小学里教书。我和我的同仁们每天都盼望报纸早些来,经常来。但是,本市与邯郸相距不过百余里,报纸常常是四、五天才能看到,有时甚至两三期一起送来。大家经常为此而苦恼。语云:“爱之殷、期之切”,故特冒言直陈,望能有以改进。否则许多东西已成明日黄花,影响报纸作用至巨。匆匆草此,诸希亮察。此请撰安!
谢贞忠谨上谢先生:
拜读君书,良深感愧。敝报发行迟缓,啧啧早有传言。惟敝报发行统由邮局办理,该局限于人力物力,一时尚难尽如人意。敝报亦曾屡次建议,闻局方现正多方改进中,不久或可较现在确实迅速。谨此拜复,并希望言时颁,以匡不逮。此请夏安!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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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采访散记之一:麦收时节
展潮
起晌时分,炎热逼人,连偶尔吹起一阵阵充满着新麦香味的南风,也是烫热的。
我走到离武安城五里地的骈山村边,找到一个荫凉地方休息下来。这里原先就有几个农民在乘凉,见我来了,略略打了打招呼,便又继续他们愉快的谈话。其中有一个五六十岁上下的人说:
“都说是‘乱五月’,‘乱五月’!今年的五月可没有乱了一点。这世道啊,可真是………”他兴奋着正待要往下说,却被一个叫刘金河的壮年人抢着说了。
“今年都有吃的了,该不是不乱哩。”刘金河用手比划着说:“往年到这个时候,就得靠孩子们到别人地里捡点吃的!打去年秋天八路军解放咱武安,闹减租清债,把俺丢掉的十一亩半地要回来,孩子老婆一家四口,又是割麦又是锄花,连自己地里活都忙不过来,还有工夫到别人地里拾麦子?”旁边的武其顺说:“就是”。他过去是个中农户,后来被地主们一点点剥削干,又吸上了料面瘾,最后连老婆也卖了,今年瘾也戒了,这回虽还没买地,打短工也够住吃穿了。“这不是”,他扬扬他那件白布衫说:“往年这个时候还没有换上季,人家穿绸缎,坐在树凉下扇扇子还嫌热,咱还得穿棉袄,在地里给人家受!………”一提起换季,大家都抢着说起自己的事来了,二十岁的农会副主任郭义仓说:
“那,过去的事不要提了,提起来光想冒火,地主们把咱剥削干了,还说咱命不好,‘乱五月’明明是他造下的,还说咱穷人们不守规矩”他努力压抑自己心头的怒火,继续往下说:“俺家四口人,房无半间,地无一垅!俺爹跟俺哥在纸坊里作工,俺拾煤渣,地主看见了还骂说:“你就不抵个狗,狗看门,你却来检俺的东西”,灾荒年摘点树叶吃也不叫,还说:“你们外住户没有资格吃咱骈山村的菜”,结果把俺兄弟给饿死了!”李有全说,那年五月端五,地主叫他驮煤,当时五块钱一斤不给钱,硬顶到八日里三块钱一斤才给钱,“你看坑人不坑人”!“入他姑!”讲话的是工会主任吴凤其,他沉重地一字一拍往下说:“咱们工人们呀?过去一年忙到头,吃不饱,穿不暖,天阴下雨还不给发工钱,逼着你只好向主家‘揭麦帐’,四块钱一斤揭,却要按五十五块钱一斤还。前两年俺村光雇工逃荒饿死的就有七、八十个”!“最可恶的是”,李有金接上说:“村里恶霸地主孙大炮、郭正民、霍贵芬、王珍、吴喜等,敌人来了还勾结上敌人,派狗腿郭文当汉奸保长,温赞成当汉奸书记,高兴怎个讹人就怎个讹,去年土匪杨四则每亩地要六两大烟土,汉奸区长李懋斋要三两,他们却按着二十两派。光杨四则派兵一项(派四十四个兵,不论大小户均得出“门头股”七百元),他们就贪污了八十万块钱,其余款项无数。“这次算了一下帐”,李有全说到这里,突然把嗓子提得很高地说:“大家总算出了口毒气!”旁边的人都同意地点点头,或者随便地插上一两句。这时突然有人提议叫王久常谈谈他的痛苦,因为数他受苛榨得压害,那个叫王久常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壮年人,正在眯着眼睛,裂着嘴对大家笑,他说:“我翻身,全靠咱工会、农会和大家。”他原先是个富农,人很老实,结果在人吃人的社会里,被他亲哥哥王璧和另外一些恶霸地主,把三四十亩地和一串好院子都并走了,这会算账才算把一串院和五亩水地要回来。他说他明天就不在他哥那里当长工了,翻身,全靠工会农会和大家。“这世道真好,老实人算是熬出头了!”讲完话,王久常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坐在那里,露着满足的笑容。
后来又谈起负担的事。“全村三十来顷地,去年每两粮银出一万一千块钱八斤麦子四斤谷杂七杂八每亩地平均总得出千数来斤粮,今年的负担却连往年出的看口子钱都不到,中农王台的说:“往年到这正是耽心害怕的时候,不是土匪杨四则来抢,便是敌人便衣来讹诈,最可恨的是村里那伙吸血鬼,到城里勾来一批汉奸队长杜二旺等,名义上是“看面子”,实际上白天讹诈夜里偷。说到这里,那个过去吸料面现在红光满面的武其顺,简直气炸了,却用低沉的声音说:“穷人就指望着地里两棵菜过时光,那能等到三、六、九‘放银子’。他因为到自己地里摘了一袋豆角,被杜二旺看见了,连豆角带布袋扣下还不算,余外还罚了六十块钱鬼票,打得三天下不了炕,提起这些事他真起火。“‘乱五月’‘乱五月’,全乱在他们那些吸血鬼身上!”今年的麦子白天黑夜堆在场子里,也没有人去动他一根。前两天特务分子偷偷去摔民兵的麦子,也被儿童团抓住了,……
天气稍为凉快了一些,有人要去荫地,有人要去锄花,李有全几个人邀我到他们家里吃新麦做成的饭食,我谢绝了,独自一个人到武安城。登上古老颓废了的城墙时,城里已是万家灯火了,但城外还有人在扬着麦子。远处不知谁家的孩子又在唱着“毛主席,好比那高山红灯……”这胜利后第一个麦收时节,在新解放的土地上,到处洋溢着自由欢快的气息。
六月十九日于武安柏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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