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9月30日参考消息 第2版

    【香港《明报》7月29至30日刊登莫一点的特稿】题:荣宝斋书画展观后
    北京荣宝斋与香港博雅画廊合办的“中国书画、文房四宝、木板水印画展览”在富丽华酒店隆重开幕。我获悉这个消息后,便丢开了工作,带着愉快的心情前往参观。一踏足展览会场,一个百花纷呈、琳琅满目、奇风异彩的美术展览呈现在眼前。据说,展出的书画原作有些是荣宝斋的藏品,有些是从全国各地征集回来的。可谓集全国优秀画家之大成。
    展品包括已故杰出画家任伯年、虚谷、王一亭、吴昌硕、黄宾虹、陈师曾、齐白石、徐悲鸿、傅抱石、潘天寿、吴湖帆、陈半丁、陈树人等人的作品和老一辈及年青一代的专业画家和业余画家,如李可染、李苦禅、钱松岩、蒋兆和、关良、陆俨少、关山月、张大千、叶浅予、吴作人、唐云、程十发、亚明、宋文治、魏紫熙、刘旦宅、黄永玉、吴冠中、李山、徐希、王子武、白雪石、黎雄才、周昌谷、韩羽、林锴、王维宝、刘继卣等人的人物、山水、花鸟画作品。
    这个展览有许多百看不厌,愈看愈觉得好的作品。在这些作品当中,有些自己特别喜爱的,印象就较深刻,如任伯年的“竹鸡”、吴昌硕的“葫芦”、齐白石的“牡丹”、黄宾虹的“晚年山水”、傅抱石的“观瀑”、钱松岩的“黄山风景”、潘天寿的“墨荷”和陆俨少、吴冠中的“山水”,以及黄胄的“猫”等。
    清末画家任伯年,是个工意兼备、造诣深厚的画家,无论主题、形象,往往别出心裁,笔墨明快、清新,具有沉着的潜伏力。他的花鸟画,常见有双勾、淡彩、没骨、水墨的画法,喜爱描写自然界中的花草树木,他笔下的荷花、牡丹、紫藤等,无不精妙,又如庭院上飞翔着的春燕,荷塘里的浴禽,在草地或石上觅食、张望的公鸡,写来有声有色,悦目怡情,达到了艺术创作高度的成就。展品中的“竹鸡”,就是突出他个人典型的花鸟画独特的风格,用滋润的花青来画竹,用流畅的笔墨线条画石,并在图中的石上和地上配有一只公鸡和母鸡,神采奕奕的张望、回顾。这在任伯年作品中算是一幅不错的意笔花鸟画。
    任伯年比吴昌硕大四岁,他们是好朋友,彼此间互相为老师,任伯年向吴昌硕学习写字,而吴昌硕画画是任伯年鼓励的。吴昌硕经常入画的题材有梅、竹、石、兰、牡丹、菊、水仙、紫藤、葫芦以及蔬菜果品之类,他平日偏爱这些寻常的花卉,最大的原因,该是可以于手用写字的笔法来表现吧。他那幅“葫芦”行笔流畅,墨、色交融,叶、藤交织飞舞直下,给人有自然而又富于生趣的感觉。
    齐白石的画受吴昌硕的影响很大,他一生很佩服吴昌硕,他曾经在吴昌硕的水墨画中汲取过许多好处,并发展了它。
    在欣赏白石老人的花卉、草虫时,我仿佛进入了白石老人创造的花鸟草虫的世界里去,白石老人把它们饱满的生命表现出来,用他神奇的水墨技巧表现了这些生命更高于现实的美,表现了他对于生活的热爱,让我们陶醉在他创造的自然界里面。
    我除了喜爱白石老人的草虫、虾蟹外,还喜他画的牡丹。牡丹画得好,能够表现出这花的华贵和清丽,画得不好的往往俗不可耐;白石老人的牡丹并没有为了追求形似而逐片花瓣去画,他画的是意笔,那神奇的用色和用笔使一朵牡丹有一瓣瓣的感觉,表现了它的肥、厚和饱满,在雍容华贵中显出了它的雅稚的气质。如展出那幅牡丹立轴,色彩非常丰富,但单靠色彩是不能表现牡丹的生命,在这里起着决定作用的是它的笔墨所构成的气氛和生动的韵致。当我们和画面接触时,仿佛感觉到花瓣上有一些露水,那感觉似乎是牡丹吸收了一夜的露水,今天早上显得很润湿,显得很有生气;白石老人还借助了叶子来烘托出一种气氛,画中那朵牡丹在春风中摆动着,显出了它美妙的姿态。
    前些时,在艺术中心里饱览了黄宾虹的作品,在今次展览里,又一次欣赏到他几幅晚年的山水画。黄宾虹是一个伟大的山水画家。长期以来,中国的画家有很多走着一条违背了古人创作方法的道路,就是喜欢临摹,陈陈相因,老是画前人画过的景色,其实那些都是死山水。黄宾虹了解古代的画家创造的意义,他们主张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写真山真水。他认识到这是赋予他的作品以生命的重要的一点,所以在五十岁到七十岁这二十年间,他的全部岁月是在中国的名山大川之间消磨掉的。我们通过黄宾虹先生的艺术创作来欣赏我国美丽的河山,使我们感觉到我们有这样优美的山水而骄傲。它更唤起我们了解,在这些山水里面过着和平美好的生活是多么的可贵。当我们在欣赏这些山水画时,回味一下它的创造者黄宾虹的全部艺术生涯,是很有意义的。
    “观瀑”是已故南京画家傅抱石的佳作。全画笔墨淋漓,意境深远,当你和它接触时,很容易被它引入一种神往的境界。傅抱石的作品受明末清初的山水画家如石涛、梅清、萧云从等影响最深。他早年的山水画题材比较保守。中年以后则多画“诗意画”和以现实题材的画。这时期的画,无论是表现诗意也好,现实也好,都能尽量发挥他丰富的想像力,把作品内容发挥至自己所说的“写神”的地步。
    站在南京老画家钱松岩的作品面前,总是感到他的章法变化多样,层出不穷,可以令人想像到他创作的时候,如何苦思冥索过。不论选取什么题材,思想感情与技巧表现都很鲜明突出,这就是他在当世芸芸画家群中所以出人头地的原因。他的画中,往往插入现时的铁路、桥梁、汽船、矿井和各种新的事物,而又能与其笔墨技巧统一,并不像一般画得那么牵强。但严格来说,在努力创新中的钱松岩作品里,他的笔墨技法仅是够能、够稳,比寻常画家够得上水准而已,他一生学石涛,但迄未能尽石涛之妙。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老画家陆俨少的山水越来越受美术爱好者的重视。他的水墨画发挥了他用笔和用墨的高度技巧。由于他已掌握了自然界现象的知识和水墨技巧,他的山水画已经达到了非常圆熟的地步,这圆熟不只是技巧的而同样是内容的,这也就使他的山水画表现出一种格调极高的气韵。
    已故杰出山水、花鸟画家潘天寿的作品总是那样富于吸引力和耐人寻味。如他那幅“墨荷”,清新古艳,晴光照映,一种高旷爽朗的秋气,泌人心肺。潘天寿的作品,就是能做到奇中能见它不奇,平中能见它不平,敢于写前人没有写过的题材,作前人没有作过的尝试,他的成就即在于此。他除了用笔来画画外,还喜欢用指头来画画,并把指头画推向新的发展,这无疑也是潘天寿重要的艺术特点。
    自清代画家高其佩以指代笔,独开指画一派,以后模仿他的人很多,但极少有新意。而高其佩的指画,由于仍在初创的阶段,艺术未臻极致。看了潘天寿的指画,我以为真正使指头画得到提高的,应是潘天寿,可以说这是他的一大贡献。
    李可染不但喜欢画山水,而且喜欢画牛。展品中的“五牛图”是李可染经常画的素材。宋代画家阎次平、李唐、李迪的“归牧图”或“牧牛图”之类作品,也是如此,这是传统绘画表现方法之一,不过李可染在接受前人的经验之余,不断大胆创新。
    黄胄是善画毛驴、少女的画家。他在1973年画的一张毛驴中写着:“突破一点是很不容易的,要集中一些精力反复的生活和创作实践,画了多少年才能摸索到一点方法。”他还运用这一方法,逐步掌握了雄鹰、猫、雏鸡以及花卉等写意技法。展品中的那幅猫,线条准确、生动、明快,把猫的神态活灵活现在纸上,真使人着迷。人们不禁要问,黄胄何以把猫的形象画得这样生动而又有高度美感呢?当人们在欣赏黄胄笔下的猫,总会赞美地说,这猫画得真生动呀。我想首先还不是画的问题,重要的是,画家在画以前付出了长时间的心力,为这动物的形象进行观察、写生。
    李苦禅的“蟹蔬”、叶浅予的“印度舞”、萧淑芳的“多彩”、关山月的“红梅”、王雪涛的“荷花翠鸟”、白雪石的“桂林山水”、宋文治的“洞庭新绿”、舒传熹的“花卉”水准一般。亚明的“南山图”和关良的“花卉”,以及程十发的“墨荷”笔墨、构思富有新意,这类题材在他们的作品中比较少见。韩羽的京剧人物在造型、构图方面近似关良,但缺乏关良作品上的笔墨情趣。吴冠中的山水、王子武的花鸟、黄永玉的猫头鹰,写来既有传统的技法,也有他们大胆的笔墨新创。徐希的山水作品比以前进步了,画面的构图不留空间,而借用对象本身的明暗来突出渲染对比的效果,达到满而不挤,笔墨淋漓中带有一些水印木刻的抒情趣味,不失为中国画的新风格。
    书法方面,如王文治的行书,风神俊逸,秀韵天成;何绍基用笔恣肆而沉着,神和气厚。吴让之展品中有隶书、篆书和草书,隶则宽舒、篆则取势长,草书则多姿,诸如翁同和、吴昌硕、康有为、粱启超、齐白石、溥心畬等,都各具面目,很值得研究、欣赏。
    这个画展除了展出名家原作书画外,还展出荣宝斋制作的木板水印画,在那些水印画当中,最吸引人的是那卷经十多年时间制作而成的“韩熙载夜宴图”。
    “韩熙载夜宴图”是描写南唐一个被皇帝猜忌的大臣(即韩熙载),在一次夜宴中的五个场面,南唐后主李煜想知道韩熙载的私生活,就派画家顾閎中到韩熙载家里去窥探,这幅“夜宴图”便是顾閎中默记了韩熙载家中夜宴活动的情况回来后画成的。从这幅作品的艺术效果来看,它是画家对于当时贵族的享乐生活和韩熙载本人的性情有了深入观察和思索的结果。
    “夜宴图”在用笔赋色方面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例如韩熙载面部的须眉勾染结合得很好,蓬松的须发好像是从肌肤中生出来的,真是“毛根出肉,力健有余”。人物的衣纹组织得既严整又简练,非常利落洒脱。
    在赋色上也很见匠心,在绚丽的色彩中,间隔以大块的黑、白,起着统一画面的作用。又如清吹一节,人物的服装,红色与绿色配置,互相穿插,有对比又有呼应。
    此外,屏风和床上的小幅山水画画得很精细,对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五代时山水画的面貌,也是重要的参考。两宋山水画风格的发展衍变,此已初见端倪。
    “夜宴图”除了在绘画史上的重要价值之外,也是研究音乐史、舞蹈史的宝贵资料。


    【香港《观察家》月刊9月号刊登方丈的短文】题:给北京荣宝斋进一言
    荣宝斋的木板水印复制品,确实复活了古人,使古人的原作有了分身术,古人复生也不能不惊其一时之作,竟有如许的化身!但是古人所蒙受的耻辱和灾害,荣宝斋一味地给保留着,这就欠公道,不识时务了。
    记得多年前,荣宝斋复制的韩滉《五牛图》当头题着乾隆的歪诗,那些霸占过此画的印章铃满了空白地方,没有牛儿活动的天地。当时我就想,既是复制,还它原作品的本来面目,不是多么快哉!复制时仍把原画的枷锁给带上,能不为古人落泪?
    荣宝斋一直保持这条生产规律,最近顾閎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上,明明有一座素屏风,一段空白,皇帝却在这儿用了他的御宝,屏风改了样,作者会心服吗?
    荣宝斋照样的制作,是想证实是经过历代鉴赏的真品,不计那些不该加上去的创伤。它并不想由艺术上复生古人,而是由枷锁上判定它是古人。这样的复制法是否值得商榷?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9月17日刊登该报特派记者马里奥·罗西的文章】题:新加坡公司:一个盈利的国家
    新加坡经营得活象一家大公司。所以人们称它“新加坡公司”。
    总经理是李光耀,冠以总理的头衔。董事会由十名成员组成,称之为部长。
    在李光耀任总理的二十年里,新加坡从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式城镇变成处处有摩天大楼、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花园的城市。全国230万人中的64%住进了公寓。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旅游业,如今也发达起来。各种工业犹如雨后春笋般平地而起。
    1979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9.3%,而美国只增长2%,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员国平均增长3.25%。主要推动力来自制造业、运输业、商业。通货膨胀率只有4%;失业现象微不足道。
    据官方公布的数字,全国有34名犯人。这些人由于宣传用暴力推翻政府而被判刑。当他们保证遵纪守法后,就可获释。
    李光耀把新加坡的成就归结为两大因素:一、新加坡社会团结一致。不同阶级是存在的,但没有闹过事,也没影响社会经济自由发展。各个阶级的有才干的子女都能为国家进步充分发挥作用。二、工会工人与资方或政府没有发生过对抗。
    新加坡与大多数东南亚国家不同,它没有资本主义遗留下的恐洋病。因此,新加坡在引进外国资本、专门技术、经理、工程师等问题上从来没遇到过阻力。全国有1.2万名外籍经理、工程师、技术员,占这些行业总劳力的20%。在1960年到1978年这一期间建的462个生产出口产品的企业中,有253个全部由外国人经营,有150个是合资,完全由新加坡人经营的只有50个。需要众多劳力的旧工厂在新加坡已经绝迹。政府千方百计地鼓励创办产值高、技术性强的工业。
    贸易和工业部长吴作栋说:“自由贸易产生了自由企业制度。自由和公开竞争,使我们杜绝了无所作为。我们不是通过国家补贴或建立关税壁垒等办法保护我们的工业和本地商人。我们的工业和本地商人必须与世界拔尖的竞争。这样他们就可以分庭抗礼。我们的市场是整个世界,不是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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