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6月27日参考消息 第2版

    英国《泰晤士报》主编最近访问美国后写道:我发现美国是一个感到不安、徬徨和思想混乱的国家。美国大众的期望在许多方面都降低了,这自然地使美国人变得更加保守
    【国际交流署华盛顿五月二日电】题:英国主编看变化中的美国(原编者按:本文是伦敦《泰晤士报》的主编威廉·里斯·莫格撰写的,刊登在最近的《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上。)
    我刚刚结束了对美国进行的一次极为有趣的和非常感人的旅行。我于三月四日到达旧金山,十九天之后离开纽约返回英国。在此期间,我访问了伯克利、洛杉矶、盐湖城、艾姆斯
    (衣阿华州)、芝加哥、波士顿、以及华盛顿,并且出席了在赫德森河上的阿登大厦举行的一次会议。我发现美国是一个感到不安、彷徨和思想混乱的国家,它正在从政治上寻找一种似乎没有出现的领导。但同时我也发现美国人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完全具有同情心、这样讲道理、这样具有建设性、这样富于思考。
    我所看到的美国和呈现在世界面前的美国所形成的对照是极为鲜明的。呈现在世界面前的美国是三座城市——华盛顿、纽约和洛杉矶——的形象,每个城市我确实都访问过了。这些城市代表着拥有政治实力、先进技术和金钱、以及拥有娱乐活动和电视的美国。正是在这些地区存在着严重问题。
    美国有许多好的方面,尽管也有许多不好的、并且是注重物质利益的方面。然而拥有实力、金钱和电视的美国并不是根据人类的尺度建立起来的。在外国人眼里,美国势必庞大得不近人情;它的本性是要以一种夸张的语言说话,并且似乎要以其巨大的实力发出威胁。这种情况歪曲了真正的美国,就是我在这次旅行中所寻找的美国。我想知道美国在想什么,而不是新闻界认为美国人在想什么。
    我的旅行是从伯克利开始的。在那里我只呆了两三天,同(加利福尼亚大学)校长共进了我在美国土地上的第一顿晚餐,并且就黄金和国际汇兑制度讲了一课。当然,伯克利是经历六十年代的学生动乱的第一个地方,并且成为人们也许会称为学生动乱的重要标志的地方。如果伯克利仍是一个重要标志的话,那么人们尽可以对美国各大学的前景表示非常乐观。
    期望伯克利的教学人员都是享有国际声誉的学者是很自然的,确实也是这样。然而,从人们在伯克利的谈话看出他们达到的学术水平是吸引人的,也是自信的。
    因为我是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客人,所以我是从大学集体乘车地点乘车赴约的,开车的是个学生,他通过开车挣钱上大学。他显然有明确目的,他具有一种使人感到爽快的自信态度,我认为我以后在那里遇到的其他学生身上也反映出这种态度——自信,但不炫耀自己。他们在伯克利想什么?他们认为美国在八十年代面临着大问题,在某些方面比早先遇到的问题更难对付,大家都这么想。他们感到这些问题超出人的能力。卡特总统,还有其他的候选人都使他们感到担忧。
    我认为,他们希望领导人的职业水平得到提高,他们希望政治是一个比较合格的职业。他们都很坦率地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整个美国在一九八○年都是这样;今天你发现伯克利是一个比巴黎更加真正从世界角度看待世界事务的城市;他们更了解世界,更喜欢世界,也更理解世界所遭受的失败。
    对伯克利的访问是一个好的开端;能够产生这样一所大学的国家也能够为自己的文明感到骄傲。在美国的大学中,伯克利的加利福尼亚大学并不是唯一的一所这样的学校。我从伯克利向南来到洛杉矶,给美国经济理事会讲课,又是讲黄金问题。洛杉矶是美国有困难的城市之一;这个城市太大了,没有中心,它在物质和精神方面都是不固定的,而且它是娱乐业的发源地。在美国所有的主要城市中,洛杉矶是使人们感到最不安全、最不稳定和最不平静的城市。但我却过了一个十分爽快的上午。我去马利布参观格蒂博物馆——一个拼命赚钱的人的奇怪而又可爱的纪念馆。
    他关于复制一座独特的古罗马别墅以存放他的收藏品的想法被认为是荒诞古怪的,但事实上却是有道理的。在这座别墅里走一走是非常迷人的,因为它是修建在太平洋岸边的,就象原来的别墅是修建在那不勒斯湾岸边一样。能够想象一座古罗马别墅是什么样子,也是很迷人的。这座别墅还为展览这些收藏品提供了一个家庭环境。他捐给博物馆的大笔资金无疑将被用来扩大收集一系列收藏品,也许会用来修建一系列的博物馆,这将使洛杉矶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中心之一。在大报甚至好报在美国已经不象从前那么普遍的今天,洛杉矶还有一家大报。《洛杉矶时报》以其多得令人咋舌的版面(我在那里时的星期日出版了五百二十二页)及其巨大的收入(我猜它是世界上最富有的报纸)向读者报道它有理由引以为荣的世界。一家大报也是一种文明的结晶。
    我从洛杉矶乘飞机来到盐湖城。盐湖城以其地理环境和建筑艺术成为美国的美丽城市之一。这里的一座教堂和一座藏经堂必定是美国的两座最重要和最成功的十九世纪建筑物。我钦佩摩门教献给犹他州的这种把保守主义和充分的责任感结合起来的产物。
    我参观了新建的交响乐厅,这是盐湖城最新的公共建筑。这又是把财力、物力和人力变成美国文明的例证。犹他州也有一些优秀大学,我参观了布里格姆。扬大学和犹他大学。
    然而,人们听到的关于这些事情的消息是多么少。在英国我们每个星期都收看好多小时来自美国的电视节目,其中大部分是娱乐节目,但也有新闻。过去由于发生骚乱,曾报道过伯克利的消息,但自那以后,伯克利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了。盐湖城几乎不为人们所知,尽管偶尔也传出摩门教丑闻的消息。如果说英国消息不灵通的话,那么美国也是这样。在美国各地有许多质量最高的活跃的文化中心,但是没有得到主要的新闻部门的充分报道,致使这些文化中心只是在本地出名或者只是隐隐约约地为人所知。美国的坏事都得到了报道,并且被夸张了。美国的好事则常常被忽略了。盐湖城从政治上讲是里根的故乡。我从这里来到了衣阿华州的艾姆斯,并且参观了州立衣阿华大学。这里的大学的质量之高也使人感到意外。人们确实知道州立衣阿华大学在农业科学方面特别在行。
    我曾因参加一次政治学特别讨论会而得益不浅。很难描述提出一个论点的质量水平,但是这次讨论会进行得既认真又坦率,而且有幽默感,仅这一点就可以证明美国的大学是健康的。州立衣阿华大学的图书馆是美国的大图书馆之一,它藏书超过百万册。多少美国人听说过这个情况?然而,图书馆却是知识的一个主要来源。我在衣阿华州发现了一个地区性的变化。在犹他州,甚至民主党人也很喜欢里根;而在衣阿华州,他却使大多数共和党人感到担忧。
    从艾姆斯,我来到芝加哥。这里有三件难忘的事。星期六上午,我去出席杰西·杰克逊牧师的人民联合自助组织的会议。《芝加哥太阳时报》以记者们互相间的那种礼貌向我介绍了预选情况并建议我去。人民联合自助行动是黑人自助的一个感人的组织——这又是为提高文明水平而做出的努力。约翰·安德森先生在会上讲了话,但我认为讲得不太好。副总统讲得很好。过去我见过休伯特·汉弗莱,蒙代尔先生和他一样,也具有同样的品德:关心政治斗争和富有人道精神。美国人的演讲具有一种特殊的明尼苏达州的风度。明尼苏达州的政治家们讲话很流利,而马萨诸塞州人的演讲则是断断续续的。
    我记忆中的第二件事是在芝加哥郊区举行的一次为里根筹措竞选资金的午餐会。里根州长只是简单讲了几句话并且回答了问题,他回答得很好。他说的笑话并不特别可笑,但是这些笑话使他的讲话变得轻松了,而且他的笑话是令人愉快的。
    我记忆中的第三件事又是在大学举行的一次晚餐,这一回是同芝加哥大学的一些朋友在一起。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仍旧是教学和辩论的质量和趣味以及讨论的深度。那天晚上我有点累了,所以我同他们一起感到自己反应很慢,但就象伯克利一样,以最严格的世界标准来衡量,芝加哥大学肯定是一所了不起的大学。
    我从芝加哥来到波士顿,这是我相当喜爱的一个城市。世界上有三座城市是我乐于居住的,就是伦敦、罗马和波士顿。现在我的确住在伦敦。所有这三座城市都具有这样一些根本的东西:大自然的美、有趣的伙伴、历史悠久、丰富多彩、有步行的人,而不仅仅是汽车的天下。
    的确,波士顿肯定是美国文明最首要的城市。有时其他的美国人感到难以理解,几乎正是因为这一点。越往西走,人们会发现美国人对波士顿越感到神经过敏,越倾向于认为波士顿人有着过份的优越感。只是在人们来到加利福尼亚州时,这种情况才会倒过来,因为旧金山往往自认为是西海岸的波士顿。
    我不谈这个地区的大学了,因为它们太有名了,用不着我赞扬。赞扬哈佛大学就象赞扬梵蒂冈西斯廷教堂一样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想评论波士顿的报纸发行人了,他们是波士顿文明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我这次访问所看到的事物中,我愿意谈谈马萨诸塞州历史学会。我在这里受到了最盛情的接待,这个学会的所在地既是一座极好的小博物馆,一个图书馆,又是一个研究机构。看一看约翰·温思罗普总督航海日记后面亲笔记载他付给“阿贝拉号”七百五十英镑的票据(温思罗普是早期到达美国的英国殖民者,一六三○年从英国乘“阿贝拉号”旗舰到达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此前,他曾于一六二九年被选为马萨诸塞湾殖民地第一任总督——本刊编者注)会使人由于直接接触到人类历史中一个重要的时刻而激动。
    我离开波士顿后还认识到说明美国文化质量的其它一些情况。同阿瑟·伯恩斯博士讨论世界汇兑制度的未来或在华盛顿的国家美术馆参观印象派的一个流派的画展,都是对这种饶有趣味的探索有同样感受的经历。我同布法罗的杰克·肯普众议员一起进午餐,他也谈到了世界汇兑制度。他是里根州长的一个主要支持者,并且至少是个可能的副总统候选人。
    因此,我此行得到的主要印象是美国的文明有力量和丰富多彩,但也可以看出美国电视在多大程度上没有充分报道美国的文明。由于这种报道不充分,所以在我看来,美国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似乎比它应有的形象要差得多。我认为,世界上任何国家与人口相称的文明活动都没有美国多;然而,美国人很容易认为他们是生活在一个文化相对落后的国家中,因为他们的大众通讯系统如此大力地强调他们社会的消极面或者仅仅是表面现象。闭路电视不久以后可能向美国人描绘他们社会的比较真实的情况,闭路电视将使为少数人的利益服务的电视在经济上能维持下去。
    我发现美国人对政治的态度是一种期望降低的态度,而这种降低期望的情况可能是解决今年总统选举问题的关键。我发现,大众的期望在许多方面都降低了。人们认为,作为一个军事大国的美国现在同苏联势均力敌,但是不再占优势了。人们认为,作为一个经济大国的美国现在同日本和西欧不相上下,但是不再占优势了。越南战争的作用是限制了使用军事力量的可能性;水门事件的作用是限制了总统的权力;通货膨胀的作用是降低了个人的经济企求。用世界标准来衡量,大多数美国人是富裕的,但大多数人都不如去年富裕了,而且预料今后的一年将是一个更困难的时期。
    期望逐渐消失的这种变化有两种政治作用。这自然地使美国人变得更加保守。肯尼迪参议员在早些时候的几次预选中的失败部分地反映出人们对他的品格的怀疑——虽然他已表现出这个家族对付预选初期失败的勇气——但这还反映出人们拒不接受他的信息。他的计划是属于扩张时代的东西,在目前时期则被认为是似乎没有道理的东西。尽管他在纽约州和新英格兰地区几个州获胜,但是我怀疑他是否能够赶上总统。这种保守主义帮了里根州长的忙,在欣欣向荣的六十年代,他的话听起来显得过份谨慎,但在受到限制的八十年代,他的话听起来却象是理智的声音。保守主义是限制、克制的政治哲学,在期望不断降低的时期,生活本身则加强了那些克制。里根州长自然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因为在过去十多年中他一直是保守立场的主要发言人。
    鉴于时代同理论一致,在十一月的大选中他必定是一个难对付的候选人。在主要的竞选开始时,他的保守理论将显得与美国人目前的生活经历一致起来。俄国人侵占阿富汗、通货膨胀以及高利率等等这一切都加强了保守情绪。他还是一个熟练的竞选活动家,他轻松的风度同卡特总统讲话时紧张的精神状态比较起来是对他有利的。然而,这里也有期望降低的情况。美国人希望有一个伟大的领袖来对付大挑战。同我谈过话的美国人几乎无人认为不管是选择卡特还是选择里根会产生出伟大的领袖来。
    这种期望降低的情况往往对在职者有利。我曾几次听到人们表示这种见解,有时是为了支持福特总统,有时是为了支持卡特总统。关于福特,人们说:“他不是最聪明的人,但已证明他是能胜任的。如今,能胜任就使我满足了。”关于卡特,人们说:“总统花了三年时间学会当总统,我不愿意别人也这样花掉三年时间。”
    这一点可能是关键的。货币研究和教育委员会在赫德森河上的阿登大厦开得极好的会议上,我遇见了一位得克萨斯州共和党人,他说,如果民主党人提名卡特总统为候选人的话,那么得克萨斯州十一月的大选(对于共和党来说)将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卡特既是南方人,又是在职总统。在得克萨斯州,里根能够轻易地击败肯尼迪。但是,如果没有得克萨斯州的支持,我怀疑共和党人是否能取胜。美国的保守趋势是实实在在的,并且可能证明是持久的。对于共和党人来说,预料不到的困难在于事实将证明美国人民太保守了,以致无论在提名或者选举中都不会把一个在职总统赶下去。自从一九三二年以来,美国人民就没有这样做过,而一九八○年比那时还羞得很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