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16日参考消息 第4版

    【本刊讯】香港《七十年代》一九七九年一月号刊登刘华心的一篇访华文章,题目是《中国,我确为你担心!》,摘要如下:
    中国在改变!当我看到以下两则报道时,这个感觉更深刻了。一是中国政府终于向人民提出香烟对健康的坏处,鼓励大家戒烟。另一则是提倡人民养成文明的好习惯。这使我振奋并忆起在中国旅行时经历的几件小事。烟和痰
    在回国之前,有不少的亲友告诉我他们在中国旅行的经验,有人说:“你最好带些过敏症的药回去,否则香烟会把你这对烟过敏的人呛死!”
    到了中国,那吸烟之盛与随地吐痰等等之多,令我心惊胆战。
    从深圳开始,以及从广州到北京的飞机上,我一面贪婪地吸取着祖国山水的温暖,一面却不得不屏气躲避着周围此起彼落的烟阵。到了北京没多久,烟开始呛得使我窒息,咳嗽跟着而来,而且在整个回国的旅程中没有断过。
    许多公共场合,有痰盂的设备,但是仍有人随其所欲,吐在地上,甚至车上。有一天在北京的公园里正看金鱼看得起劲,叭地一声,一口浓痰吐到那群美丽的鱼儿中间,鱼儿张口把它给吞了。我觉得要呕吐,马上走开了。
    在杭州,又一次看到些大金鱼,张着大嘴吃游人丢在池里的饼干面包。一位仁兄又来了那高明的一着,而这次,我失去了“淑女”应有的缄默,对那位仁兄说:“你这口痰不要紧,可是鱼儿遭了殃!”
    他怔怔地望了望我,似乎不知我在瞎说些什么,于是我放大声说:“你吐进鱼池的那么多细菌岂不叫鱼儿遭殃!?”
    不等他有机会发窘,我急忙走开。想来,下次他再来这么一着的时候,总该想到这令他脸红的时刻吧!
    有次坐火车,同卧铺舱里是不熟悉的人,有两位是外国使馆的领事,大家聊起北京城来。他们说:在驻中国使馆里工作是件最寂寞的差事,社交少,与中国人接触也难。但是北京大,能看的东西又多,倒也不错,尤其是骑自行车往各处参观更是有意思。唯一的——担心害怕那不知何处飘来的一丝粘物……。
    我听了挺不好意思,好像他在说我的不是似的。
    我发现,那“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还在我的身上生着根!乘车
    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在中国挤公共汽车,那是一个体验人民生活状况的好机会。
    挤车确实是要有点本领的,尤其在北京,必得“当仁不让”。时常,队是排得好好的,然而,车子一到,排好的队伍就乱了阵式。好些次,我也硬挤上了车。有回,是人在车内,背包给挤在车门外,待我叫喊了,才被车上的好心人士想法再给我挤出点空隙来,车外的人给用力把背包塞进车内!在杭州乘车,我的手臂被夹在车门间,大叫司机服务人员:“松开车门,手臂要断了!”然而人声嘈杂,他们听不见,吓得我没命地大喊,才救了那已被夹青的手臂!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弃挤车的机会,要不怎能见着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喃喃低语,孩儿问些天真可爱的话呢?而且,我还可以仔细观察别的事。
    喝酒在中国似乎也是普遍的事,却是少有人醉。晚饭时刻,公共车子上的烟味加酒味也很够人吃不消呢。
    刚到北京乘车时,让座给老人小孩的极少。可是一个月之后,再返北京时,风气变了不少,见到很多让座的现象。这是令人可喜的。
    乘车是富于趣味的,但是,街上刺耳的喇叭声就要另当别论了。那次坐小型巴士从上海去金山石油化工厂参观时,我们那位看起来极为文静的小司机,一路上按了近四百次喇叭!最不能使人了解的是,听到喇叭声响的行人仍是走在或骑车在路中央,不大相让的。而紧急刹车使车内人时时刻刻紧张莫名。乘车变成了受罪。儿童节
    在上海,常见到排着队伍,在哨子声中扛着红旗,背着书包,挺起胸膛,步伐整齐的小学生上下课的情景,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六月一日儿童节的那天,与家人一起去东湖和儿童共庆佳节。
    天有点儿阴冷,一失往日的酷热,倒是个极理想的郊游日。候车处、公园里满是孩子。中国的小主人翁何其多啊!
    许多儿童,三五成群,没有大人带领,使我联想到对自己的孩子是过份的保护了。我是不会放心十岁大的孩子自己去公园的。当然,我生活的环境不是太平的地方,在那个社会我不得不担着心的。
    有些儿童则是由老师带领着到各处照相啊,游戏啊。走到一处,见一群孩子围了个小圈圈、好奇心驱使之下也走近一瞧。原来是个冻得嘴唇发紫,混身发抖,蹲在地上啃面包取暖的刚从湖里游泳出来的小英雄。
    我问这个孩子:“这么深的水,又冷浪又大,又没人看管,你妈不怕你出事?”他不理我,低头继续啃他的面包。旁边的小孩却笑了。有一个说:“他妈知道还会叫他来啊?”
    天下孩儿都一样,不瞒着父母做点坏事儿的有几个呢?我不禁也笑了。
    烟味从一堆孩子中冲出来,看看那些吞云吐雾的竟是一群十来岁大的男娃娃,我把照相机故意对准了他们。烟头很快地被丢在地上。
    环视一下,抽烟的孩子太多了,忍不住抓了一个跑得慢的来问:“你知道抽烟不对,为什么抽?”当然,我是得不到答案的,只有带点牛皮劲的嘻笑。有两个孩子大模大样地用打火机,抽的是有过滤嘴的烟,这些都是市面上不易买到的。用不着问他们是从哪儿得来的,能猜得到。
    几伙孩子打架,打得难解难分,不是打着玩的,是头破血流。
    排着队来玩的孩子,比较规矩些,没人抽烟打架。
    但,当我看到领着他们向前走的年轻老师,嘴里叼着烟的那股劲儿时,责怪孩子的思想跟着他们吐出的那道烟消散了。上行下效啊,怎能怪孩子?照相
    我们走进东湖的饭店吃饭。饭馆很挤,劝酒的喧闹声响自各个角落,使我感到像走进了武侠小说中江湖豪客那喝大碗酒吃大块肉的境界,很是过瘾,于是也要了几大碗酒来助兴。
    出了饭馆,外面仍阴沉沉的,还是娃娃们的世界,抽烟,骂人,打架。油嘴滑舌的孩子比比皆是。满地的纸屑,冰棍条……当然也少不了痰。我提议回家。
    走到卖船票处,人山人海的,小孩你推我,我挤你,有的被高高地抬起来,围在那个小小的售票口,我举起了照相机。
    顷刻间,喊声来自四方,我被重重地包围住了。
    “不许照!”
    “她照了没有?”
    “他妈的,把照相机给她砸了!”
    “把胶卷给取出来!”
    “她是哪里人?”
    这一辈子我还没遇到过如此不和善的群众,当时的感觉是复杂的,啼笑皆非的。
    我问:
    “为什么不许照?”
    “不好!”
    ‘为什么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
    “哦?你们明知那样做不好,为什么不规规矩矩排队,而要这样挤得头破血流?”…………
    “风景好看,你去照风景嘛,不要照这个。”
    “今天是儿童节,我照点中国儿童的活动和精神面貌不是正合适?你说哪里不对了?”
    “这个就是不好,只能照好的,不能照坏的。”…………
    归途上,心中乱麻麻地说不出话来。
    晚间,在公共汽车上,大姐突然啪的一声。我急忙顺着响声处望去,瞧见一只手从大姐裤口袋边抽开。
    那抽开手的人嘻笑地说:“嘿,这么凶干什么?”
    我望了望那人,又望大姐,她对我摇头。下了车,问大姐:“刚才你为什么不抓住那人,告他是扒手?”
    “那还得了?下次他会找我麻烦。”
    我心里一阵痛楚,不想再问下去了。担心呀,中国!
    夜深了,把蚊帐内的蚊子赶尽杀绝后,从未有过的瘫痪散布了全身心。
    我很想同我的姐姐谈点什么,想告诉她这一天下来的感受。想告诉她,这次回来发现自己仍是个过于倾向理想化的人,我确为中国担心。但是我没讲。在中国生活这一段时间,接触到许多身份工作背景不同的人,使我深深体会到,这些人都在逐步了解过去那闭关自守、夜郎自大而实际上落伍的情况。认识到这些的人也都着急地想往前迈进,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图。我这位身为工程师、背了海外关系与臭老九黑锅的姐姐,难道她不比我更易体会到吗?何况,几日倾谈里,她早已熟悉同了解了我的感情与期望。果然她说:
    “下次你回来时,一切都会改观的,你不是跟我说你对中国充满信心的吗?别叫今天的事降低你的信念。”
    躺下去,思潮起伏。对中国,我没有失去信心。
    就以武汉来说,中国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武汉不就从一个消费城变成了钢铁工业的重心?只是,乱了十年,法制扫地,在人民的知识水准未到一定境界时,法制必定是重要的啊。百年树人,三十年,也许还短了些吧!
    中国,我的母亲,盼望您早日冲破困难,迈上更完善的道路。


    【路透社日内瓦二月七日电】据世界卫生组织今天出版的一种刊物说,在发展中国家,有四亿人食用了有病菌的饮水得了肠胃炎,同时,差不多也有这么多的人得了其他与水有关的疾病。
    世界卫生组织的月刊中的一篇文章还说,在八十年代,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将进行合作,力图到一九九○年使世界上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干净的饮水。
    这篇文章说,有几项研究报告强调,如果有干净的饮水而没有可保持卫生的设备,或者有保持卫生的设备,而没有干净的饮水,人们的健康水平就得不到提高。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数字,在任何一个时候,世界上都有四亿人患肠胃炎,一亿六千万人患疟疾,三千万人患盘尾丝虫病,二亿人患水中寄生虫(它们可以穿进人的皮肤)引起的疾病。
    据估计,达到一九九○年人人都能得到干净的饮水这个目标,要花一千四百亿美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