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10月29日参考消息 第4版

    美国这本书,美国国会参众两院联合经济委员会对中国经济的重估计,采取的数字是三百二十亿吨。这是个很保守的数目。我发表了二月号《七十年代》的文章之后,开始学习、自修,我碰到德国方面的朋友,他说西德钢铁协会对中国的钢铁研究比美国的好。我从德国方面,对这个问题才稍为入门一点。西德钢铁协会所采取的数字是国内一九五八年所发表的数字:一千亿吨。假定都是贫铁,其实里头有很多富铁,如马鞍山、海南岛、内蒙西部、包头北边的白云鄂博,都是富铁。假如都是含铁量百分之三十的贫铁的话,亦有三百亿吨的铁矿石,足够我们几个世纪用。所以中国的铁矿石仅次于苏联,可是比美国富。
    天然气。这本书内说,中国天然气的生产现在已经是第五位,仅次于美国、苏联、加拿大、荷兰。就拿四川一省来说,也是世界第五位。其余地方如渤海湾的大港,那是非常了不起。油和气是连在一起,油、气两旺。七○年到七一年,浙江作了油、气勘探,结果在七一年浙江一省二十七个县就打了两千多个天然气井。这是从美国政府的情报知道的。
    我们知道西方一直认为中国是贫油国家。去年七、八月我第二次重往祖国,碰到清华金属学老教授,我们谈到李四光,他从五十年代,就不断跟中国地质工作者说,你们要为祖国探油探气的话,第一步就要从西方狭窄的地质经验和理论里解放出来,那很有道理。因为西方认为油的造成是在第三纪,在地质上那是比较近的年代,是几百万年到几千万年前,而且是海相沉积。假使根据西方这种原则,那我们中国大陆上的油就很少了。可是,我们知道,最早的陕北石油,然后甘肃走廊、尤其是玉门的石油,解放以后马上发现的新疆西北部克拉玛依,五十年代在塔里木盆地发现的,五十年代后在柴达木盆地西北部,还有哈尔滨西北的大庆,这些都是陆相沉积,都不是西方认为的含油地带。后来,勘探技术人员到渤海湾,发现了大油田,就是胜利和大港,蕴藏量比大庆还要丰富得多。尤其是大港,陆上、海底都有,总的含油面积大概是上万方里,至少一、二万方里的地方。所以我说,大港注定要变成世界上第二个波斯湾,并不是夸张的。
    南海也有油。我本来不该说的,但曼斯菲尔德已经提出来了,那已经不是秘密。西沙群岛有油。还有就是广东,没有发表的地方我不能说,但这个里面(指书本)提到了。今年夏天,很多美国访客从深圳入境,在路上看到很多油管。所以你们广东同胞应该很自豪,广东资源很好,英德一带铁很多,茂名一带油母页岩也很丰富。五七油田在沙市。湖北有油田,西方地质学家做梦也想不到,我个人做梦也想不到。很少省份没有发现油田。
    现在说一说经济前景,今年二月份《七十年代》里面我那篇文章,写得是非常匆忙。同时,个人的学历有限,有些问题我太受了日本油业巨擘的影响。他们的估计可能太乐观,认为在八十年代初叶,中国原油生产就可突破十亿吨,我想这是过于乐观。据我们猜想,最保守的看法,大概一年增加百分之二十以上是不成问题的,如果这样的话,到七十年代末,即一九八○年,我们应该突破二亿吨。到八十年代中叶,我们应该生产到四亿吨。我觉得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估计可能比日本人的估计要接近一点事实。我想中国有很大数量的原油是可以出口的。在中国全部工业化的艰苦过程之中,最严重的问题是资本、资金,因为技术问题,大体上说困难差不多都克服。在有些自己还不能很快做出来的,在最近几年的政策是向海外买。
    我要借这机会讲一讲钢铁,因为中国工业整个看来前景是非常好,里面最成功是轻工业,轻工业替国家积累资金的贡献实在太大。重工业也很成功,机械工业都很成功。这里面最慢的是什么?到现在为止,最慢的是化工和钢铁。化工实际上并不慢,我想到一九八○年前化工的基本问题可以解决,化工所需要的资本事实上比钢铁的需要少得多。所以化工的问题不严重。化工前途非常乐观,并且化工的起飞非常快,现在就在起飞。这里唯一比较慢的是钢铁。可是中国最近向西德、日本买最新的轧钢厂设备,我还从西德方面的资料看到,中国要买很大的鼓风设备。我请教了钢铁专家,他们估计要买这样新这样大的鼓风设备,炼铁的高炉一定是世界第一流那么大,那一定比中国现有不少的高炉要大许多。这是从买鼓风设备推测出来的,可是这个钢铁设备发展还是慢。慢的道理在那里呢?就是因为我们的基本国策是要钢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每一个程序都要自己做,这个跟日本不一样。日本从五十年代末,一九六○起,她这个钢是翻了几倍,把别的工业带上去,日本变成世界上第三位工业国家。她是非常成功。可是今后的前景那是另外一回事。她的成功跟我们不一样,因为她是集中打钢材的会战,她没有原料,她要依靠海外。她的钢厂建在海边,交通运输最方便的地方,她用最新、最大的设备把钢材生产连翻几倍,这是日本人的政策,并且国家的金融和财政政策都是帮助日本的钢铁业。
    我们不同,比如说我们要每年增加一千万吨的钢材,第一步要怎么办呢?最少要增加三千万吨的铁矿石的生产,在这以外,我们每年还必须要生产四亿多吨的煤,这个规模何等庞大。还要增加炼焦炉的设备。一名美国钢铁业朋友告诉我,炼焦炉的成本很高,每年炼焦厂要生产一百万吨焦炭的话,成本要一亿美元。我们可以想想钢铁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东西。钢铁业的朋友告诉我,别以为今天这个世界炼钢那么进步,实际上这个钢还不能完全做到科学控制。
    我最近有机会问清楚,国内生产钢的容量最少是五千万吨接近六千万吨,问题是每个步骤要配合,因此我们并不忙着要达到这个最高的容量。不过,基本上我们是有能力在若干年之内达到五千多万吨。
    最后谈到铀的问题,报告书说中国有铀,那大概不成问题。所以我觉得美国一向有用意、有偏见的报告书中,既然得到那个结论,大概你们跟我的结论也不会离事实太远。何炳棣答问
    问:中国现在的社会制度能否保证资源会被好好的利用,为中国人民带来更大的幸福?
    答:这个问题我要反问一下,在所谓自由竞争、自由企业的社会里,你觉得资源的利用是否比新中国更合理、更为人民谋幸福呢?(掌声)它只是为几个财阀谋幸福,还是为大多数人民谋幸福呢?大家可能对今天中国大陆的社会制度不大习惯,我去看过两次以后,心里面觉得很感动,可是这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要放弃小我。
    拿我个人来说,从极自私的观点看来,“七七”以前,我是很幸福的。我的父亲是个法官,我是独子,他四十八岁才生我,我要什么他总是给的,只要书念得好就算了。我在南开念高中、念清华的时候,偶尔也向美国去订点货,派克笔、反皮的“夹克”,还有吃上海“沙利文”的美国冰琪淋,看美国电影。我在学生时代的享受就很好。如果我完全自私,完全为自己的享受、收入着想,那我是要变成一个反动的人,我是要捧美国的资本主义社会了。可是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我们做教授的,也不过尔尔,也是天天被财阀集团剥削,尤其是这次能源危机以后。所以最重要的是不要只顾住小我,不要想:唉呀,我到了那个制度底下,会不会比以前更舒服?比以前更出风头?如果你完全从这个最自私的立场出发,那就根本不必谈国家、谈民族的问题了,你爱怎样舒服就怎样好了。(掌声)要了解祖国制度的是否合理,第一步必定要发现“大我”。我的“大我”是在四十年代末期开始发现的。
    中国是实行计划经济的,包括资源的使用在内,当然有一个合理的分配。要让我说真话的话,资本主义社会的危机、它的不公道的地方,我是看得很多,我也不愿意多说,我要说的是今天中国的社会制度有很了不起的地方,当然你也要估计到她的代价。你的个人利益必定要服从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我的答复是肯定的,中国有很丰富的资源,中国的社会制度是能够保证她的资源带给人民更大的幸福。(续完)


    【本刊讯】英国《约克郡邮报》十月二十四日发表一篇社论,题为《中国的警告》,摘要如下:
    如果基辛格博士真的是带着有点刺耳的话离开了北京,那末,国际上的一些政治家(譬如希思先生)将会了解何以如此。现在,北京的当权派被莫斯科和华盛顿的缓和弄得惊惶失措,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认为,美国人(还有西欧)上当受骗了。当然,甚至在基辛格博士去北京之前,他就一直说,不要期望他此行会有重大突破,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福特总统访华做准备。但是,至少是在一个题目上,访问几近告吹。基辛格博士也许对中国副总理和外长激烈攻击他对莫斯科的政策感到出乎意外。然而,他真的会对此感到吃惊吗?所有证据表明,中国人担心苏联的威胁是正确的。虽然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不希望恢复冷战和对峙,但是,从赫尔辛基最高级会议达成协议以来,事情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表明,莫斯科在日益增长的、压倒优势的军事力量支持下,正加紧进行大规模颠覆活动和政治攻势。
    诚然,谁都难于不同意中国外长的意见。这位外长说:“当今国际形势的特点是,天下大乱,……世界各种基本矛盾都在激化,革命和战争的因素都在增长。”而且,只要读一下莫斯科近来煽动国际左派的言论,只要注意一下俄国在加强军事建设,谁在听到乔先生下面这句话时会感到放心呢?乔先生这样说:“严峻的现实不是什么缓和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新阶段,而是新的世界战争的危险正在加剧。”
    如果基辛格博士与许多美国新孤立主义者有一个共同点的话,这个共同点似乎就是这样的担心:西欧盟国既不能团结一致,也没有捍卫民主的政治上和精神上的意志。在西欧,看来正在无可奈何地倒向受左翼势力控制的国家太多了,其前景要么是被纳入苏联的轨道,要么充其量被称做中立和被迫中立。基辛格为保持苏美关系而冒的风险看来也许是有远见的、深谋远虑的。另一方面,他顽固地推行其莫斯科政策也许会加速自由欧洲那些有害倾向的发展,从而削弱美国而使苏更进一步得到加强。


    【塔斯社莫斯科十月二十七日电】题:越过交谈者传话亨·基辛格对北京的访问兴趣何在
    苏联新闻社政治评论员弗拉基米尔·西蒙诺夫写道:已弄清的是,使中国领导人在对美关系上关心的只有一个方面,狭窄的方面。这个方面就是,利用美国的反对缓和的潜力,同在太平洋彼岸进行活动的和平共处主张的反对者直接对话。
    毛派领导人未必指望得到亨·基辛格的谅解,基辛格在缓和问题上的现实主义见解是大家十分清楚的。
    基辛格对北京的访问再次使人想起北京上层统治集团被世界战争惨祸的思想几乎迷住心窍,似乎这种世界战争惨祸对人类是“十分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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